伊玄：瘢痕妊娠，母親的傷痛

伊玄+丘濂+周緣+蔡小川

留下孩子的選擇

回想起來，我當時任性地沒有結束妊娠，很大程度是因為沒有意識到剖宮產瘢痕妊娠再加前置胎盤有多么兇險，正所謂“無知者無畏”。如果知道后邊會經(jīng)歷那么多危險的“闖關”，我想我會重新衡量這件事情。

2011年4月，我用早孕試紙測出了兩條杠，沒想到我已經(jīng)懷孕一個多月了。3年前我已經(jīng)有了一個女兒，我和先生沒有刻意地想生二胎，但也沒有避孕。我想既然寶寶來了，就是和我們有緣分，要好好珍惜。

我和先生都不是獨生子女，2011年在內地生產沒有指標。懷孕9周，我們去了香港明星生產都會去的一家私立醫(yī)院建檔。第一次做B超時能看到一個小豆芽了，胎心胎芽都發(fā)育得很好。等到12周再去香港檢查，B超能夠看清胎盤了。醫(yī)生告訴了“前置胎盤”的壞消息，并且懷疑胎盤是蓋在瘢痕妊娠的刀口上了，他讓我找醫(yī)生密切監(jiān)視。

懷孕13周的時候我再去香港，確定是前置胎盤加剖宮產瘢痕妊娠無疑。香港醫(yī)生建議我們還是回內地生，因為這樣的病癥28周之后就會出血，孩子也會早產。這樣在內地一出血就去就診比較方便。如果在香港生，28周之后就要住在那里，再加上手術搶救，香港私立醫(yī)院費用昂貴。另外非常重要的一點是，瘢痕妊娠加上前置胎盤的情況發(fā)病率只有六萬分之一，香港病例少，還是內地大夫更有處理經(jīng)驗。

于是我們認真考慮還在內地生產的建議，盡管面臨20多萬元的罰款。當我回去北京一家私立醫(yī)院咨詢，大夫強烈提出終止妊娠。我還是存在僥幸心理：生個孩子能有多大危險？早產又有什么關系？像我父母的年代，早產兒還不是父母抱回家吃點母乳就長大了嘛。我的想法就是那么天真。

這種病癥就是，如果不及早治療，越往后就會越陷入進退維谷的境地。況且我的孩子本身B超顯示都是發(fā)育健康，沒有任何缺陷，我越來越舍不得這個孩子。懷孕16周的時候，這家私立醫(yī)院的產科主任說，我的情況再做引產，風險和把孩子生下來沒有區(qū)別。所以得嚴肅考慮到時候生產的問題了。這家私立醫(yī)院沒有血庫，也沒有一個控制出血很重要的動脈栓塞儀。她讓我去另外一家私立醫(yī)院。

生老大的時候我們還不講究，去了一個離家近的公立醫(yī)院。我當時的情況是正趕上晚班醫(yī)生要下班，宮口開了半天還沒有動靜，就干脆剖腹產了。當時二孩政策沒有放開，我也沒有想過要第二個孩子，對于剖宮產對生二胎造成的后續(xù)問題并不了解。這回生老二，考慮到整個硬件環(huán)境的舒適度，一心想在私立醫(yī)院完成生產。但他們知道我病情的兇險，私立醫(yī)院的技術水平是達不到的。另外一家私立醫(yī)院傳來消息，他們倒是新引入了動脈栓塞儀器，但是沒有人會用，暫時也約不到公立醫(yī)院會操作的醫(yī)生。

此時早就過了公立醫(yī)院的建檔期，尤其是那家對這樣兇險病癥有應對能力的專業(yè)助產醫(yī)院，他們要求都在8周之前建檔。我只能抱著出血后闖急診的心態(tài)了。同時我也和在私立醫(yī)院兼職的那位大夫搞好關系，希望有需要時她能幫忙轉院。

生育艱辛路

30周的一天，我在上廁所，突然覺得有一種和小便很相似的感覺。回頭一看，馬桶里全紅了。傳說中的“出血”就這樣來了。先生趕緊帶著我跑到那家醫(yī)院的急診。

醫(yī)生給我吃了止血藥，又打硫酸鎂抑制宮縮來保胎。掛完一袋硫酸鎂需要8個小時，胳膊很疼。醫(yī)生說30周就早產的孩子肯定活不了，因為30周到33周正是寶寶長肺的時候，就還給我打了四針促進胎兒肺成熟的地塞米松。寶寶倒是很活躍，在我的肚子里動來動去，胎心監(jiān)護的時候常常找不到他的胎心。住了3天以后，血止住了，護士就打發(fā)我出院了。小護士再次跟我強調：“下回別來了啊，哪兒建檔去哪兒！”

兩天以后我又出血了。我以為像上回一樣止住血就可以回家，沒想到醫(yī)生看了出血量，直接讓我住院。我的雙手都在打點滴，一只手輸止血藥，一只手輸硫酸鎂。醫(yī)生要求我絕對臥床靜養(yǎng)，也就是吃喝拉撒都必須在床上完成。別人都不能有陪床，我可以留一個家里人照顧。我是小便勉強還可以，大便真是把我難住了，特別尷尬。胎盤前置還最怕便秘，如果使勁兒的話會導致宮壓升高大出血。每天查房大夫都問我一遍在哪里建的檔，說不可能讓我在醫(yī)院保胎的，趕緊回建檔醫(yī)院。于是5天后我又出院了。

回家又繼續(xù)躺了5天。在這個時間里，先生就拜托那位兼職大夫，總算把建檔的事情搞定了。我知道能讓寶寶在肚子里多待一天是一天，早產的話健康肯定有問題，治療費又貴。我每天就是在床上看iPad里的電視劇和刷微博，然后強迫自己吃東西，讓寶寶有足夠的營養(yǎng)長大一些。事實證明及時建檔有多么重要。就在建完檔的當天晚上，我又出血了，且來勢兇猛。床上都是血，并且還在一股一股地涌出，就像開了水龍頭一樣，墊上衛(wèi)生巾瞬間全部濕透。到了醫(yī)院又是繼續(xù)硫酸鎂輸液和胎心監(jiān)護。

第二天醫(yī)生來查房，對我說，不能等了，要準備剖腹產。當即我就哇哇大哭。才32周啊，怎么也要熬到33周，要不孩子身體肯定不行的。折騰半天憋尿做B超，這個過程我一直在哭。B超影像推測，孩子估計才1908克。可能是我的哀號讓醫(yī)生心軟了，先生那天有事情也過不來醫(yī)院，醫(yī)生說那就再觀察一下吧。

我以為建檔了就一定能待得踏實了，誰知道醫(yī)生們又開始新一輪勸說，幾個主任輪番來病房。他們說這里還是擔心手術風險大，讓我再去另外一家也有靜脈栓塞儀的醫(yī)院問問。都32周了，誰還會收我？我和另外一位醫(yī)生朋友咨詢了一下，結果就是我的病情太危險了，誰都怕?lián)熑巍Ｔ挟a婦要是死亡可是大事。既然都是有風險，我還是下定決心要在這里生，畢竟這是專科醫(yī)院。

32周的周五，病房里來了一個“黃牛”。為了增加一重保險，我們又花錢請他幫忙打點。這天晚上，第四次出血來了。這次出血，醫(yī)生要求我必須偏左側躺著不動，還給我換了一種名叫“安保”的止宮縮藥，24小時不間斷輸液。我鼓勵自己一定要熬過周末，周末沒有專家，都是一般的值班大夫。

出血的癥狀一直就像定時炸彈一樣。它沒有疼痛感，卻汩汩地留個不停，聽說有人在睡夢中就這樣血流干了，再也沒有醒過來。這種恐懼感常常讓我半夜驚醒。

33周的周三，晚上查房的時候，我又出血了。這次不是涌出的大量的血，而是有點像見紅的那種血。主任看了以后，說這個血更危險，擔心是從孩子的臍帶流出來的。如果是那樣的話，怕是孩子有危險。已經(jīng)到了33周了，我覺得我盡力了，保胎保得筋疲力盡。我心一橫，那就剖吧。

我全身都插滿了管子，輸著各種各樣的藥。其中有一根是從脖子旁插進深靜脈，管子很長，插上之后還縫了兩針。醫(yī)生囑咐我忍住疼，那是給我保命用的，到時候能輸血。想想這些事情發(fā)生在別人身上，看起來就像是驚心動魄的小說，但我身在其中，遭了太多罪，受了太多疼，已經(jīng)麻木了，我的意識不受自己控制了。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很堅定，我和主任說：“你可以讓我死在手術臺上，但是不能切我的子宮。”從科學上講，切除子宮是沒有影響的，可我不能忍受年紀輕輕就沒了子宮。

手術開始了。取寶寶的時候，我忽然喘不上氣了，胸口一陣熱流。麻醉師告訴我說，我正在大出血，這是止血藥的作用。我怕寶寶活不下來，特別注意聽他的哭聲。他哭得還挺響亮，說明肺的發(fā)育沒問題。我看了一眼孩子，瘦瘦小小，眼睛大大的，像個可愛的小ET。

大夫說我的子宮很爭氣，宮縮很好。在止血藥的強大效力下，我的子宮保住了。手術中失血1000毫升，輸了200毫升血，200毫升血漿。

早產的孩子

出生的時候，寶寶3斤8兩。我只看了一眼，他就被交給醫(yī)生，在先生的陪護下，送去了對口的兒童醫(yī)院。那是收治早產兒的地方。

4天后我就出院了。月子里我三天兩頭去那家兒童醫(yī)院，每周二和周五可以咨詢醫(yī)生，但見不到孩子。早產的孩子放在暖箱里，一排一排地，擺放在一個大屋子里。可以遠遠地望到他。醫(yī)生還會交給你一份體重記錄，就這樣感受他的成長。

一進醫(yī)院他就被診斷為肺炎，戴上了有創(chuàng)呼吸機。在出生不到20天里，寶寶又經(jīng)歷了一次小腸壞死截腸以及腹部造瘺手術。我們簽過兩次病危通知書和一次手術同意書。醫(yī)生不斷告訴我們各種不確定性：肝功能可能有問題、眼部可能有病變，大腦發(fā)育也許會遲緩。那時我才意識到身體上的疼痛要遠遠好于心理上的傷痛。在這樣的不確定中等待，每天迎接一個又一個壞消息，才是種折磨。

雖然醫(yī)院不讓送母乳，我怕奶水斷掉，天天都堅持吸奶。從手術完第二天開始，每3小時吸一次奶，半夜也要爬起來，一天要吸8次。從一開始的5毫升都不到，到后來每次100毫升左右。我要讓兒子出院后有安全的口糧。坐在走廊里等寶寶做手術的時候，我還戴著吸奶器，到時間就吸奶。支撐我的動力就是兒子那弱小的身軀和剛生出來洪亮的哭聲。手術的緣故，我見到了孩子。他真是越長越漂亮了。飽滿的額頭，眼睛又黑又亮，薄薄的嘴唇。他一點都不像新生兒，不像小老頭兒。

在手術中，醫(yī)生做了一個快速活檢，繼而認為他有巨結腸癥（由于結腸缺乏神經(jīng)節(jié)細胞導致腸管持續(xù)痙攣，糞便淤滯于近端結腸，近端結腸肥厚、擴張，是小兒常見的先天性腸道疾病之一）。當時醫(yī)生的建議就是切掉大腸。但是孩子才3斤多，承受不了這么大的手術，醫(yī)生說可以發(fā)育到10斤再來做。大腸的功能是吸收水分，這個手術做完排便就只能是拉稀，還會糞漏，生活有諸多不變。

我確實不相信。我查了資料，巨結腸癥是一種遺傳病，我們家沒有這種遺傳病史。我堅信他是因為早產，還沒有發(fā)育完全，大腸的神經(jīng)還沒有看到。但是醫(yī)生很篤定，說大腸的神經(jīng)是在胎兒十幾周的時候就形成了。那個階段沒有以后也不可能長出來的。“如果將來發(fā)現(xiàn)長出神經(jīng)，那就是世界奇跡。”他說得斬釘截鐵。

孩子在醫(yī)院住到46天時，我堅持要讓他出院。家人都反對，可我堅信我的判斷：之前都是3000多元一天的住院費，現(xiàn)在下降到700多元，用藥都是營養(yǎng)液、免疫球蛋白之類的，說明身體沒有大問題了。同時孩子體重沒怎么變化，送進去的時候3斤8兩，這么多天才長到4斤2兩，這怎么行？我想趕緊帶寶寶回家喂母乳。在醫(yī)院里這么多孩子要醫(yī)生護士照顧，肯定沒有我一心一意照料效果好。

出院的時候我把孩子抱在懷里還是忍不住哭了。他的手伸不直，像個小雞爪子一樣，胳膊上全是傷口的結痂，滿手滿腳都是針眼。我買了一個秤，每天都給他稱重，重量一天往上長一兩，臉盤也白胖圓潤起來。造瘺之后要每天給他倒糞袋。造瘺口封上特別有技巧，一是造瘺袋不能掉，二是糞不能漏到皮膚上，它有好幾層小圓片，先蓋一層，然后再蓋一層，還要把它粘到這個肚子上，每次換就要把它層層打開，再折回去。這些技術我都練得特別嫻熟，孩子的肚皮都是干干凈凈的。

我繼續(xù)打聽巨結腸癥的治療方法，了解到學術界就是有“保腸派”和“切腸派”的分歧。我又去另外一個機構去咨詢“保腸派”的代表專家。他說完全有可能是沒發(fā)育好的結果。他建議我的方法是每天幫孩子往肛門里打生理鹽水來幫助腸運動，因為造瘺之后大腸用不到，需要防止大腸萎縮。一段時間之后，也許神經(jīng)就能夠發(fā)育出來。我天天都幫他這樣鍛煉。

寶寶半歲的時候去醫(yī)院做回瘺手術前，同時做了鋇灌檢查。醫(yī)生欣喜地告訴我，他大腸的神經(jīng)可能確實存在，只是還需要一個科學的檢驗。于是回瘺手術中，醫(yī)生又給他做了快速活檢，證明他的大腸是有神經(jīng)的。回瘺手術也成功了，他終于成了一個正常人。我給醫(yī)生送了一面錦旗。我們每天都往醫(yī)院跑的生活終于要翻篇了。

孩子現(xiàn)在7歲了，智商、運動能力都和其他小朋友一樣。他的問題是缺乏安全感。剛回家的那會兒，他一哭，頭發(fā)就都立起來。睡覺的時候一定要摸著我的耳朵。四五歲他還是離不開我，如果我去上廁所沒有告訴他，他“哇”地一下就哭得歇斯底里。現(xiàn)在吃飯，總是拼命往碗里放很多東西，怕別人和他搶似的。我猜是放在溫箱里和父母隔絕的那段經(jīng)歷，在他的潛意識里留下了陰影，這需要時間來修復。

他好奇過肚子上為什么會有塊傷疤。我告訴他，那是個男子漢的標志，你曾經(jīng)勇敢堅強地經(jīng)過一場手術。

高齡產婦生“二孩”

要做哪些準備？

測口溫監(jiān)測排卵

女性每個月都在變化，卵巢排卵后形成黃體，黃體再長14天后來月經(jīng)，每個月周而復始。形成黃體之后，女性體溫會高0.2～0.3攝氏度。女性可以通過最簡單的測體溫的方法，了解自己的排卵功能。睡得足夠6小時，早晨起來不吃、不喝、不動、不去上廁所、不說話，量一下口溫，每天記錄，或者直接放在APP上，自動生成排卵期。

預測卵巢功能指標

高齡女性也可以去查一些卵巢功能的預測指標，如AMH、AMS，這些可以預測你絕經(jīng)的時間。當然這只是預測，總有意外發(fā)生，并不見得卵巢功能不好就沒有懷孕的可能，所以心態(tài)放平和。有很多人是過度焦慮、過度緊張才不育的。

營養(yǎng)均衡，補充葉酸

孕婦女營養(yǎng)要均衡，太胖、太瘦都不好，有條件的媽媽們可以做一下全面的營養(yǎng)評估。對于有糖尿病家族史的婦女，可以去測葉酸水平，了解如何補充葉酸（葉酸缺乏可導致胎兒畸形），也可以測試各種維生素水平，把身體調理到一個合適的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