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開的診室

“請趙曉菲到007號診室就診。”門外傳來導醫小姐禮貌但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

這一層樓20個診室，加上新加的B診室，導醫小姐每天至少要叫1050個號。

趙曉菲進來了：差不多50歲，穿著暗紅色的外套，頭發有染過的痕跡，蓬亂分叉；臉上發暗，幾塊蝴蝶斑胡亂地棲在臉頰或鼻梁上；透過眼鏡，一雙眼睛帶著紅絲，眼珠發黃；嘴唇單簿，有些發紫；她的手指有時會神經質地動，手上抓著一個色彩斑斕的布袋子，鼓鼓囊囊的。

內分泌不是很正常，肝火有些旺，睡眠質量應該不是很高……我一邊觀察患者，一邊示意她坐下，問：“有什么不舒服？”

趙曉菲把袋子移到胸前，坐下還沒開口，眼淚下來了：“醫生，我要死了。”

我吃了一驚：“別急，你說，哪兒不舒服？”

“哪兒都不舒服。”趙曉菲取下眼鏡，擦著眼淚，“心臟有問題，肝有問題，腎有問題，脾有問題，肺有問題，膽囊也有問題，哪兒都有問題！”趙曉菲又哭了。

我一邊安慰她，一邊拿出聽診器聽了一下她的心肺，說：“沒什么大問題呀。”

“沒問題？”趙曉菲一下子急了，她戴上眼鏡，刷地拉開胸前大布袋的拉鏈，拿出一沓厚厚的紙，“醫生，這是我從網上下載的各種病的癥狀，我樣樣都有！你看，我老胸口疼，這是心絞痛，是冠心病、心梗的前兆；我頭疼，這是腦血管堵塞、腦中風的征兆；我呼吸不暢、胸悶，這是肺氣腫的癥狀……”

我點點頭：“我這是內科，根據您的癥狀，我建議您去找B號診室專科大夫看更加對癥。他們那兒人多，您現在去排隊還來得及。”

“啊，謝謝醫生！”趙曉菲感激地對我笑笑，手忙腳亂收拾好一大沓紙，出門奔B診室去了。

我搖搖頭，摁下下一個患者呼叫按鈕。導醫小姐干巴巴的聲音很快響起。

我看看記錄，我今天已經接診的40個病人，有21個轉到B診室去了。

B診室，是我們醫院新設診室，全稱為“網絡搜索臆想癥”診室。自開設以來，接診量占到了全院門診總數的70%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