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仙俠類電腦游戲的世界觀設定看道家文化精神

盧旭 劉瑜

【摘要】仙俠類型是我國原創的電腦游戲的一個重要類型，很多仙俠類游戲融入了中國傳統的哲學、宗教思想。本文從游戲門派背景、角色技能屬性以及場景構建三個方面，對其中所運用的道家文化進行分析，探究電腦游戲在世界觀設定中如何對道家文化精神進行借鑒。

【關鍵詞】電腦游戲；游戲設計；道家文化

【中圖分類號】B233 【文獻標識碼】A

“世界觀”一詞在探討游戲文化時經常被使用，雖然目前缺少對于“世界觀”一詞明確的學術定義，但是一般來講，游戲的世界觀主要是指對于游戲世界背景和運行規則的描述，包括地理、歷史以及其他人文環境等。我國的仙俠類游戲以中國古代神話、歷史以及經典文學作品為主題進行世界觀創作的非常多，其中不乏對中國傳統道家文化的運用。道家作為一個學派在春秋末年就已經誕生，漢魏以來，“道家”一詞往往涵蓋了老子道家、莊子道家、黃老道家以及張陵之道教，近代更是明確地將其劃分為哲學性質的道家和宗教性質的道教，本文所研究的是廣義層面的道家文化，包括了道家的哲學思想文化以及從老莊之道等基礎上發展而來的道教宗教文化。

一、門派背景設定對道家精神的闡釋

（一）“天人合一”之追求

在一些以武俠為背景的電腦游戲中，許多門派追求一種“天人合一”的境界。比如在游戲《天涯明月刀》中，門派真武被設定為正宗道家玄門，秉承“真我存心，自然成武，天人合一”之念。①這種觀念既是對傳統道家文化精神中注重自然規律的一種體現，也借鑒了莊子所言的“天人合一”。

老子作為道家學派的創始人之一，認為“道”是自然界運行的總規律，是宇宙萬物的本源。老子道家以“道”為中心展開了諸多觀念，如“無”“有”“柔”“清”“儉”等，并主張自然無為之“道”，而莊子則在老子的基礎上提出了“無己”“無功”“無名”的主張，將老子之“道”內化為“天人合一”的人生境界。

（二）“坐忘”“煉丹”之修養

莊子認為，實現人與“道”的統一需要通過“坐忘”等心性修養過程。“坐忘”出自《莊子·大宗師》：“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謂坐忘”，可見坐忘強調的是一種超然物外、返璞歸真、解放心性的狀態，從而使自我與大道通融為一。這種修養方式在游戲中一方面被闡述為靜坐冥想，如游戲《古劍奇譚》中的天墉城遵從道家“無我”的修行方式凈化自身，排除濁氣，其修煉自身的方式即為冥想；另一方面則通過琴藝入道的方式得以實現，《古劍奇譚》網絡版游戲中的太華山妙法派博學善思，他們以琴藝修心入道，達到一種“琴心只共松月老，紅塵白雪賞春秋”的境界，②這種心如止水、超凡脫俗而清雅無為的狀態與“坐忘”相契合。

除了“坐忘”之外，游戲里還存在另外一種修養方法——煉丹。比如《新倩女幽魂Online》中的逍遙觀，信練內丹之說，秉持“內連成丹，外用成法”的原則，追求恬淡無為的修煉，存思諸神，進而通靈達神、洞觀自然。這種內丹養身的功法在一些基于金庸武俠小說改編的游戲中也有出現，其借鑒了道教內丹心性之學。內丹家基于老莊“清靜無為”的條件，認為通過對人體的精、氣、神進行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的過程，即可練成金丹從而得道，它融合了儒、釋兩家的文化，從而在原始的道家的基礎上發展成為了一種宗教信仰。

（三）“無為而無不為”之原則

與上文提到的妙法派并行的是另一派別——御劍派，這一派別“行為方正，立身行事皆合乎法度” ③，即遵從自然規律的“無為”，此外，他們秉承不可獨善其身的理念捍衛著正道，其行事原則可謂“無為”而又“無不為”。這種原則往往與中國傳統武俠小說中的“俠義”聯系起來，如一些以順天道行義事之舉；此外也會與宗教性質的道教聯系在一起，如“得道成仙、濟世救人”的理論。

在“無為”問題上，老子和莊子主張自然無為之道，而黃老道家則認為人類作為一種社會性的存在需要仁義禮法等規范來協調彼此間的關系，因而需要盡人道、有所擔當，從而將老莊之道的“無為”引申為人在遵循客觀自然規律基礎上的行為，并主張“無為，又曰無不為”，即在尊重客觀規律的基礎上強調人的主觀能動性，將天道與人道相結合。

二、角色能力屬性設定對道家文化的演繹

（一）“氣”之御

在《古劍奇譚》游戲中，紫胤道人所秉承的修行方式為人劍合一、以氣御劍；《天涯明月刀》中的真武所堅持的修行方式與其類似，即“以劍御氣、氣透沖霄，劍法與御氣合一”④，二者的設定中均強調了“氣”的重要性。

莊子認為“氣”的聚合是“道”生萬物的機制，其認為“道”化為“氣”，“氣”聚成形則為人，道教的內丹心性之學也強調“氣”的概念。這種觀點將宇宙自然與生命相聯系，游戲中的“御氣”之說在秉承以“氣”作為萬物形成的物質條件的基礎上，提倡通過對氣的駕馭和控制實現對自身能力的強化，是對莊子所提出的“氣”的概念的認同和發展。

（二）太極與靜弱之法

《笑傲江湖Online》世界觀中對于武當弟子的技能設定為建立在內功基礎上的太極拳和八卦陣。太極拳作為中國武術中的重要拳法，融入了中國傳統道家哲學中太極的概念，太極最初見于《莊子》：“大道，在太極之上而不為高”，而后人吸收了莊子這種混沌哲學的精華逐漸推演出成熟的太極觀念。

太極拳強調剛柔并濟，游戲中武當派也講求以靜制動和以柔克剛，不主動進攻，但亦不可輕易侵犯，這符合了老子“無為”概念下的“柔弱勝剛強”。道家雖在表面上無所作為、處靜守弱，但其實卻是以這種形式遵循自然之道，順應事物之本性，以“弱之道”實現有所為和有所不為的統一，因而老子言：“守柔曰強”、“天下之至柔，馳騁于天下之至堅”。

三、場景構建對于道家意境的展現

（一）返樸歸真之意

與現實中的道教建筑相似，仙俠類游戲中的道家之地沒有華麗的裝飾，亦沒有如皇家廟宇般恢弘的制式，色彩以灰色為主，風格質樸而含蓄，展現著道家所提倡的淡然樸素之美，并體現了老莊之道所提倡的返樸歸真之意。

道家所提倡的返樸歸真最初是對于修道之人人性的要求，即通過修煉摒棄虛偽或雜念使得人性返歸到初始時最為質樸的狀態。之后這種要求逐漸融入到道人的生活中，影響著其生活方式和生活態度，進而對道人修行場所構建也產生了一定的影響。道家提倡“淡然無極而眾美從之”，“樸”在道家看來是事物的較為原始的狀態，是接近“道”之本質的，其中所蘊含的這種無雕琢、無裝飾、自然化之美是最為崇高的。

（二）脫俗避世之境

在仙俠類游戲世界觀設定中，很多與道家有關的場景會被設計為清幽之地，遠離世俗喧囂，借自然之景與天地相融。比如《古劍奇譚》中建于清氣鼎盛的太華山之巔的太華觀，山間的縹緲云煙伴隨仙鶴鳴聲，冰雪覆潤難掩其澄澈清靈；《天涯明月刀》中位于蒼松翠嶺之間、云霧繚繞的真武山九室巖，清幽之地使得真武弟子觀想云海、參悟其道等。有的場景會結合中國古代神話傳說或古籍中的記載融入很多想象元素，比如《仙劍奇俠傳五》中在神樹之根并依附傳說中的盤古之心而建立的蜀山，崇山峻嶺之中懸空而立；以及上文提到的根據《十洲記》中“在西海之戎地，北海之亥地，去岸十三萬里”的昆侖之地設定的天墉城等。

道家提倡清靜，在山明水秀、遠離世俗喧囂的地方感受“自然之道”，尊重自然、融入自然、摒棄雜念、養性修身。此外，道家建筑以天地為廬，將空間概念從建筑的“小”推向自然之“大”，從而實現一種以小見大、以近知遠之感，體現著對于道家“法自然”的追求。

四、總結

無論是人文背景設定中對于道家哲學的闡釋還是地理設定中對于道家美學的追求都使得道家的文化精神得到了極為豐富的展現。道家元素憑借其獨特性豐富了游戲的文化內涵，并憑借游戲的形式讓玩家深入體會、參與和了解，從而更加讓人印象深刻，并得到了極大的弘揚。

注釋：

①引述自《天涯明月刀》官方網站的“真武”職業介紹，http：// wuxia.qq.com。

②引述自《古劍奇譚網絡版》官方網站的“妙法”門派介紹，http：//gjol.yy.com。

③引述自《古劍奇譚網絡版》官方網站的“御劍”門派介紹，http：//gjol.yy.com。

④引述自《天涯明月刀》官方網站的“真武”職業介紹，http：// wuxia.qq.com。

參考文獻：

[1]黃海德.道家、道教與道學[J].宗教學研究，2004（4）.

[2]林紅.近代的道家觀[D].山東大學，2007.

[3]李霞.道家生命觀的主題嬗變[J].社會科學戰線，2004（6）.

[4]續昕.淺論中國道教建筑的美學思想[J].社會科學研究，2012（2）.

作者簡介：劉瑜（1970-），女，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外服飾比較，時尚文化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