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明代的茶馬貿易雖然是明政府為了獲得馬匹控制“西番”民族的方式,但茶馬貿易發揮的作用遠遠大于其目的。茶馬貿易不僅滿足了漢、藏民族間的物質需要,還對當地的社會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關鍵詞】明代;茶馬貿易;社會影響
【中圖分類號】K248 【文獻標識碼】A
一、促進人口的增加及流動
明代茶馬貿易的進行促進了當地人口的變化,茶馬貿易交換的場所都是極邊要地。茶馬貿易不僅促進當地城鎮化的形成,還加快當地人口的流動和增加。據萬歷《四川通志》載:“打箭爐元明時番人俱于此地互易茶馬。自明末流冦之變,商民避兵過河茶貿易,而烏斯藏亦適有喇嘛到爐,彼此交易,漢番雜處,于是始有坐爐之營官管束,往來貿易,諸番迭經更替,歷有年所。”
打箭爐地區的人口與茶馬貿易息息相關,正因為打箭爐是茶馬貿易重要的交換地,漢藏商人都聚集在此地貿易,促進當地人口的增加。此外,還有商人定居于此。打箭爐地區在沒有作為茶馬貿易集散地之前是邊外地區,隨著茶馬貿易的發展和當地人口的增加,朝廷才派專門的官員管理此地。洮州同樣作為茶馬貿易重要的地區,其“俗重農善賈,漢回雜處,番夷往來,五方人民貿易者絡繹不絕。其土著以回民為多,無人不商,亦無家不農”。回民是善于經商的民族,洮州作為茶馬互市的地點,大量的回民趕赴洮州販賣茶葉,其中多數人定居于洮州,形成了回、漢雜處的居住格局,茶馬貿易不僅改變當地的人口結構,同時增加人口數量。
二、促進當地道路交通的發展
茶馬貿易的進行必然離不開交通道路。明代茶馬貿易所行之處,有些地方道路不通,明王朝為了方便茶馬貿易的進行又開辟了許多新的道路,促進了我國古代交通的發展。茶馬貿易交易的地點在地理位置上都是重要的樞紐地帶,明代對其道路的維修和護理比較重視,在《明太祖實錄》記載:“碉門至巖州道路,宜令繕修開拓,以便往來人馬。”碉門是運茶的重要樞紐之一,明政府也注重對其道路的開拓,據萬歷《四川總志》載:“碉門拒河西口道路狹隘,跋渉艱難,市馬數少。聞自碉門出柘木場,徑抵長河西口,通雜道長,官司道路平坦,宜檄所司開拓,以便往來。”可見,明政府對茶馬道路的重視。還有,明代為了方便茶夫運茶,在運輸道路上設有驛站等,如陜西運茶之制,十里為鋪,鋪有兵,兵日有程,月有給。這些措施對當地的交通發展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除了官方開辟與管理的道路,還有私販私開的小路。明代茶馬貿易中,私販盛行,無論官府怎樣壓制,都無法改變,反而愈演愈烈。私販為了運輸茶葉,私自開辟大量的小路,這些小路都對明時交通的發展也產生重要的影響。
三、茶馬貿易促進漢藏商品的交換
明代漢中、四川的茶葉主要行銷藏民族,藏族不可一日無茶。明前期貿易自由,茶戶除了交給國家固定的茶葉外,其余的茶葉可以聽其貿易,《明實錄》載:“川中產茶曩者,西番諸羌以毛布、毛纓之類相與貿易,以故歲課不虧。”四川地區所產的茶葉可以和藏族的毛布等物相互貿易,明代對四川地區的茶葉限制并不嚴厲,民間可以自由交換。河州、洮州、松潘、打箭爐等地方都是商品集散地,各地商人領茶引到此地貿易,形成了專門的集市,如洮州的“虛市”,《洮州廳志》載:“南門外營在本城南門外,十日一集謂之盈。上西河灘集在舊城西門外,番漢貿易于此。”除此之外,還有“三月會集、七月會集,二會集在本城南門外。洮州集市買馬也有專門的規定,六月寺集為買騾馬牛之所,十月寺亦然。在茶馬貿易下,洮州等地方有了專門交易馬的集市。在明萬歷四年(1576年)時,規定每招番中馬日期,洮州茶司定以五月,河州、甘州二茶司定以六月,西寧茶司定以七月。在明后期,洮、河、西寧等茶馬司,形成了自己的馬市,專門用于茶馬貿易,在貿易中藏族商人和漢族商人可以自由貿易。
明代除了正常的茶馬貿易外,還有一種獲得茶葉的方式為“供賜”貿易。供賜貿易是一種“薄來厚往”的交易方式,“西番”首領帶馬匹、氆氌、畫佛、銅佛、銅塔、珊瑚、刀劍、犀角等物品來朝,明政府則賞賜其茶葉等物品。明代朝貢使團之大,朝貢次數之多歷史罕見,他們還在朝貢貿易途中換取茶葉等物品。這種貿易也促進了漢、藏之間商品的交流,加強了藏區與內地經濟的聯系,促進了地區間經濟的發展。
四、茶馬貿易促進 “雙語”的形成
藏族是居住在青藏高原的游牧民族,其經濟方式是自給自足的游牧經濟,很少與漢人進行文化交流。茶馬貿易的進行,使大量藏族商人到漢地交易商品,也使得藏族人民開始接觸漢人的文化。
藏族的語言種類多且難懂,《洮州廳志》載:“番境高山深溝,風氣峭直,音亦類之。具種凡三,曰疊部,曰著掛,曰西番,言語亦各不相同。西番語凡近番之人,及番地貿易漢人皆通焉。”茶馬貿易使得在西番地貿易的商人學習番語,促使雙語的形成。除了漢人學習“西番”語言,“西番”商人也學習漢語,這類商人主要是近番。明代的朝貢貿易中,有些漢人為了與“西番”商人貿易茶葉、等貨物,還“故將子孫學其言語,投作番僧,通事混同進貢。”這種做法雖然是明政府不允許的,但也反映出茶馬貿易巨額的利潤及促進相互間的文化交流。姚夔的《姚文敏公遺稿》載:
“洪武年間,烏思蔵等衙門,三年一貢。在后成都府并雅州所屬軍民,見得番境茶貴,要得販茶下番,將子侄、義男跟隨番僧,引入十日之程長河西,地名打煎爐,習學番語,私剃為僧,遇有烏思蔵、長河西并董卜韓胡等初進貢,投托混同前來。”
陳子龍的《明經世文編·禁通番以絕邊患疏》亦載:“各邊無知軍民及軍職子弟,甚至守備官員,往往亦令家人將鐵鍋、食茶、段疋、銅器等貨買,求守把關隘之人,公然私出外境,進入番族易換彼處所產馬匹等物。”
明代茶馬貿易無形之間促成漢語和番語的學習,雖然學習番語是為了冒充進貢,獲得茶葉,及私自販賣貨物,但也使得漢藏交流加強,了解雙方的文化及生活。既然私販投做番僧,那么他們不僅學習其語言,也要適應其生活方式,同時也會了解“西番”的文化,“西番”民族也開始接觸漢族文化。“西番”民族普遍信仰藏傳佛教,漢人假扮番僧也會接觸藏傳佛教,受其影響。
五、茶馬貿易促使城鎮化的進程
城鎮化的發展與一個地區的經濟和市場聯系在一起,茶馬貿易的進行,形成很多專門的茶馬市場,茶馬市場的形成使更多的商人定居于此,久而久之變形成新的居住聚落,也逐漸促使城鎮化的形成。打箭爐的形成和茶馬貿易息息相關,在明之前打箭爐還是邊外之地,但是明末以后,“四方商賈輻輳,為川茶、夷貨交易之所,”打箭爐也因商業形成城市。
除了打箭爐之外,還有很多因為茶馬互市而形成的商業市鎮,有茶馬司所處的松潘等地方。茶商進藏在青藏高原民族中也形成了茶馬市場,如巴塘、昌多、察木多等地方。在青藏高原腹地,也開始有漢人居住,在“昌多打尖,居民用木板蓋屋,為人字形,頗有內地景象。從此天氣較寒,地勢平坦。四十里過一海子,寬廣數十里,水澤腹堅,光明如鏡,日應底中甸,此地漢番雜處,民物風景,大抵與巴、里二塘相類似。”這樣番漢雜處之地,一般都是貿易市場。此資料雖然來自清人所寫,但明代茶馬貿易興盛,也有“自碉門、黎、雅抵朵甘、烏思藏五千余里”之說,明代商人到青藏高原腹地販賣茶葉也是絡繹不絕,其中也不乏定居其地之民。
六、茶馬貿易有利于維護民族的穩定繁榮
茶馬貿易本身的目就是獲取馬匹,控制西番,達到民族穩定的目的。茶馬貿易還促進民族融合,漢族投做番人,或者是漢人居住在“西番”地,都會形成民族的融合。洮州明之前“洮東、洮西悉羌人所居也,”“漢唐以來為備邊要地,今番回雜處。”洮州古為羌人之地,隨著明代茶馬貿易的開始,大量善于經商的回族商人定居洮州,形成回、漢、藏雜居的居住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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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牛凱,廈門大學文物與博物館碩士,從事文化遺產保護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