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炳都
小說的最后一句話:“有水,就有他的生路,就有他的家吧?”反復琢磨,耐人尋味,發人深省。曹老師的故鄉,是開門見水,滿眼是水,白水茫茫的水鄉。于是乎,他的文字,便有水一般的光澤,柔暢,有糖水似的酣甜,有海水似的咸澀,有湖水般的寧靜深遠,有拂曉晨露的晶瑩透亮,有錦鱗競躍時潑灑出的水珠的歡欣悅然。水鄉,是曹老師的故鄉,是他的家,而斯水一般的文字所堆砌的,又何嘗不是曹老師的“文字屋”,又何嘗不是他所賴以求生的家。同樣,這座“文字屋”,這家,也以偌大的懷抱,迎接我們殷切的盼許,那里的水,是陽光下汩汩長流的小溪,潤澤心田,涵養人性,哺育靈魂。曹老師為何行文盈水?因為水是故鄉,是家,家中有情,情深乃由心而發。家,是故土,是生而摯愛的那片熱土,承載著至親至愛的祖傳歷史,鄰里鄉舍的動人回憶與情感。斯是家,因有情。海明威曾贊譽道:“巴黎,是一場流動的盛宴。”巴黎不是他的出生地,不是他的故鄉,只因曾經暫居于此,便有一腔鐘情與贊美之心,在那一瞬,巴黎便是他所依戀的家。他愛得深沉,愛得癡醉,家也給予他歸屬感與幸福感,這便是家的魅力。有情處,便有家。人與土地有情,人與人之間又何嘗無情?《烏雀鎮》里煢煢孑立的老頭,不知來自何方,不知去往何方。但我相信,那艘瘦骨嶙峋的漁船上,始終有一抹單薄的、哆嗦著的黑影,晃出幾聲咳嗽,暗啞且低沉。而在底下支撐著漁船前行的,是瀲滟水光,是悠游魚群,是朱環和馬大沛送的幾只咸鴨蛋、一小瓶咸菜,是他們稚嫩溫和地說“大爺,你還是走吧”,是大鴨子的矢口否認……不論愛恨,不論喜厭,這種種的盤纏交錯,老頭注定鐫刻于心。與其說他在流浪,倒不如說他在尋家,在回家的路上。我們說“家”,自然會想到“家人”。可“家人”是什么?是那些有著親密血緣關系的高等生物?我覺得不僅僅如此。家人是有著深厚情感聯系的,家人之間往往被一種神奇的紐帶相扣在一起,那就是情感沉淀出來的結晶。這不需要日夜不舍的雕磨錘煉,不需要驟然突發的驚喜事件來催發,只要任它緩緩流淌,靜靜醞釀,這結晶或許就會無意間乍然綻放,灼灼其華。同樣,說到“家人”,我們會想到“家”。當被一抔抔情感結晶所灼目時,環顧四周,便會發現,自己早已置身于溫馨和睦的“家”中。或許沒有磚瓦棲身,但必然有手足護己。有家處,亦生情。我常常幻想,曹老師的“家”中有一位淘氣善良的桑桑,有執著堅毅的根鳥,有相親相愛的青銅葵花,有明子,有灰娃,有麻石和森仔,還有小滿和他哥哥……有草房子,有高地,有蘆花蕩,有海灘……那我的“家”里又是什么風格的裝潢呢?我在陽光下汩汩流淌的小溪里泡腳,清涼的卻是心田,靜靜放飛遐思,靜靜思家念人……(指導老師 游幗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