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江濤
人生有如朝露,功名、愛情不過一瞬。既然如此,只需剎那的絢爛與溫存就好,又何必祈求長久呢?
甄妃之謎
黃初四年(223)的五月,32歲的鄄城王曹植,和哥哥任城王曹彰、同父異母的弟弟白馬王曹彪一起應詔到都城洛陽覲見魏文帝曹丕。轉眼之間,曹丕即位已三年多了。三年多來,大權在握的曹丕對與自己曾爭立世子的曹植嚴加防范,不但派官員嚴加監視他的行為,誅殺他身邊的謀士,還把他的封地一變再變,而沒有自己的命令,曹植等人不得擅離屬地,甚至無法面見母親與其他親人。
這次朝覲的經歷并不愉快,先是曹植到京后久不獲召,苦等之下只得上表陳詩自責,才最終得到曹丕接見。后來,曹丕又因不滿曹彰平日與曹植過于親近,而且態度強硬,因此將其設局毒死。七月間,曹植準備上路東返封地時,曹丕又下令禁止他與弟弟曹彪同行,悲憤之下的曹植,在東行路上寫下詩作《贈白馬王彪詩五首并序》。
而在后世的一些研究者看來,曹植的另外一篇千古名作《洛神賦》,也寫作于這趟旅途,賦作序言中的“黃初三年”實為筆誤。除了共同出現的“洛川”“太谷”等地名,學者陳葆真判斷的標準是,兩首作品同樣動人肺腑、感人至深,依其情緒之波動程度與藝術成效的高超而言,創作時間應極為接近,創作背景也應相關。
拋開寫作時間的爭議不論,《洛神賦》究竟寫了什么東西呢?話說旅途中的曹植從洛陽一路東行,返回自己的封地甄城。忽而夕陽西沉,人困馬乏,一行人于是在洛河邊的草地上停車喂馬。曹植信步走在林木之間,縱目遠眺煙波浩渺的洛河,神思恍惚之際忽然抬頭“睹一麗人,于巖之畔”。曹植不由問一旁的車夫:“你看見那個美人了嗎?怎么如此漂亮!”車夫回答道:“臣聽說洛水之神名叫宓妃,莫非你看到的就是她嗎?她長什么樣子,臣倒很想聽聽。”
于是,大詩人曹植便將宓妃的美貌大加描繪一番,也因此成就了中國文學史對美女最為經典的一段描述:“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p>
洛神之美,不僅在于身材,而且服飾華美,體態優雅,明眸善睞。見到曹植后,這位女神不但不害羞,還有點調皮地在水波之上徜徉嬉戲。
心旌搖曳的詩人,恨不能通過水波傳情,情不自禁解下腰間玉佩相贈,沒有想到,女神很快舉起瓊玉做出回應,并指著潛淵約請詩人前來相會。魏晉時人極為看重玉純潔高貴的品質,以玉比人也是當時的風尚,比曹植小近20歲的玄學家夏侯玄便被人形容為“玉樹”。用佩玉作為信物交換,自然是定情的意思??删驮谶@時,詩人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他忽然想起周朝人鄭交甫被漢江神女虛贈玉佩相騙的傳說,猶疑之下不由斂容定神。這一切自然無法逃過女神的眼睛,她忽而舞動身軀,發出哀婉悠長的聲音,很快娥皇女英、漢水女神等各路女神都結伴而來。最后在叮當作響的玉鸞聲中,宓妃坐著六龍共駕的云車離去。離去之前,她掩面而泣,“恨人神之道殊,怨盛年之莫當”。盡管人神殊途,兩情無法相悅,宓妃仍一片情深:“雖潛處于太陰,長寄心于君王?!被剡^神來的詩人,駕船尋找,徹夜難眠,但短暫的相與已杳不可尋,只得在悵然若失中再次上路。
回頭來看,這段情深意長的入神之戀,真如劉勰所論,建安作家往往“憐風月,狎池苑”,故而對女性的形態和心理體察入微便能寫出嗎?對曹植來說,洛水之神宓妃背后有無真實生活中的原型呢?至少在民間的傳說中,答案是肯定的,而且此人正是曹丕的妻子甄氏,《洛神賦》原名《感甄賦》,所寫實為曹植與甄氏的一段悲戀傳奇。據學者傅剛的考證,這個傳說至少在中唐時期已然形成,并見諸元稹的詩中,“班女恩移趙,思王賦感甄”。唐人的開放、安史之亂后的安定生活,令百姓似乎開始醞釀起世俗的愛情理想,并不管其是否為名教所接納。
當然,使這一傳說真正深入人心的,是宋人尤袤所刻《文選》中李善的一條注解。在這條注解中,曹植與甄妃的戀情變得完整起來:曹植少時曾與上蔡縣令甄逸之女相戀,后來此女被曹操賜予曹丕,令曹植心意難平,以至于晝思夜想、茶飯不思。曹丕登基后,一次召曹植入朝,特意拿甄妃用過的枕頭給他看,令后者痛苦不已。當時甄妃因為郭皇后的讒言而被處死,曹丕也有悔意,后讓太子留曹植宴飲,隨后以枕相贈。曹植在回封地途中,在洛水旁將要休息,忽然有一女子前來相告:我本托心于你,奈何無濟于事,這個枕頭是我出嫁前的用品,現在伴你左右,以達我情。我被郭后以糠塞口,披頭散發,羞于見你。說完后便不見了。曹植于是悲喜交憤中寫下《感甄賦》,后來被曹丕的兒子魏明帝看到,改為《洛神賦》。
相信這段人神之戀背后的傳說,伴隨曹植悲慘坎坷的遭際,更為打動人心。只是歷代學者對此頗為質疑,最大的疑點是,甄氏本為袁紹次子袁熙的妻子,建安七年(202)被曹丕奪為妻子時,曹植還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此外,也有學者認為洛神是效仿《離騷》中的“宓妃”,以表達沒有機會建功立業的失意與對曹丕的忠心。
有趣的是,無論后人如何闡釋,但至少在當時,人們還是將他簡單地視為言情之作,東晉畫家顧愷之所作的《洛神賦圖》,便以曹植與宓妃的人神愛情為題而畫,也正因此,蕭統才將《洛神賦》置于楚人宋玉之后,名列賦選的最后一篇。這一點也為陳葆真所注意:“畫家們所關心的,遠非如何解析《洛神賦》的內文,或它與真實的歷史事件有何關系。他們所關注的,在于如何詮釋和表現這則美麗而哀傷的戀情和詩意?!?/p>
傳神阿堵
才氣縱橫的曹植在后世備受推崇,南朝劉宋時期的詩人謝靈運更曾言:“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獨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洛神賦》作成后更是一紙風行,并很快受到畫家的青睞。顧愷之之前,從東晉明帝(322~325年在位)開始,許多畫家便著迷于這篇賦文,紛紛將其繪成故事畫卷。
顧愷之對這篇賦文情有獨鐘,則還有另外的原因。據傳,顧愷之以“畫絕、文絕、癡絕”的“三絕”著稱于世,他的畫深受當時大政治家謝安器重,以為“蒼生以來未之有”。他不但長于繪畫,而且素有大志,曾擔任大司馬桓溫的參軍。只是,桓溫死后,其子桓玄對其頗有輕慢。一次,桓玄拿一片柳葉說是隱身草,要顧愷之鑒賞一下。誰料顧愷之剛接到手里,桓玄便對著他撒尿,還戲言法寶顯靈,以至于他看不見顧愷之。在故宮博物院古代書畫專家金運昌看來,正是這種落魄才子、失意志士的共鳴,讓顧愷之感同身受,因而創作《洛神賦圖》。
顧愷之的《洛神賦圖》,原作已佚,流傳于今傳為顧愷之所作的三卷《洛神賦》,實則均為宋代摹本,其中就有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被乾隆皇帝題為“洛神賦第一卷”的北京甲本。徐徐展開這幅長達572.8厘米、高27.1厘米的絹本彩卷,猶如看一冊情節完整的連環畫,賦文中的內容像電影一般在腦海中依次浮現。據陳葆真的研究,《洛神賦圖》這種以連續式構圖去表現故事的細節,常見于六朝時期敦煌石窟中的佛教壁畫。畫卷中,人物、車船、動物、山石、水流依次展現出來,水波從左向右流動,人物的裙裾則向后飄,仿佛逆風而行。比照于賦,全卷分為邂逅、定情、情變、分離、悵歸五幕場景。
按陳葆真的劃分,邂逅又可分為離京、休憩、驚艷三個片段。只是在北京甲本中,離京的片段已經散佚。在休憩一段中,兩名侍從拉著三匹馬,這些馬或倒地打滾,或低頭吃草,或仰頭回望,一副人困馬乏的樣子。接著是一組九人的群像,眾人簇擁下君王模樣的曹植,正站在洛河之畔,眼睛朝前平視。而接下來的驚艷片段,便是對洛神超凡美麗的具象展示。首次出現在畫卷的洛神雙髻高聳,身披彩色羅衣,手握圓扇,裙裾飄逸,正扭頭與曹植雙目相接。為了描繪洛神之美,畫面甚至依次出現八個賦中比喻她的事物,“驚鴻”“游龍“秋菊”“春松”“浮云”“流風”“朝霞”“芙蕖”,引入想象。
而在定情環節,則是洛神一連串在水面嬉戲的圖景,為洛神美貌與姿態俘獲的曹植,接下玉佩以表衷情,只是“贈物”的片段沒有出現在北京甲本中,反而在遼寧本中有所體現。情變一幕則包含“眾靈”與“彷徨”兩個場景。洛神在與眾靈進行了一系列活動——“戲清流”“翔神渚”“采明珠”“拾翠羽”后,與曹植彷徨而視。畫面中,曹植坐在床榻之上,望著洛神躊躇不能離去,而洛神則側身回望,眼簾低垂,心中的眷戀既讓她無法離去,悲傷又讓她無力凝視心中的愛人。
然而離別已無可避免,風神屏翳張開大嘴,吸氣收風,川后使水流平息,馮夷鳴鼓,女蝸清歌,洛神乘著云車騰空而去,仍不忘回眸顧盼。悵歸一幕,曹植乘大船追趕不及,上岸后獨坐相思,畫面特意以兩支蠟燭表現他耿耿難眠的心境。隨后的駕車返歸,曹植如別離時的洛神一樣,仍不斷扭頭回望,流連忘返。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惫艁矶嗌賽酆揠x愁,盡在四目相對之間,而難以言表?!堵迳褓x圖》的傳情達意,令人黯然銷魂之處,也正在此。如果細細瀏覽畫卷,不難發現,自曹植與洛神從邂逅到分離,兩人的目光便再也沒有分離過,即使一方已杳不可尋,目光依然流連于對方消逝的方向,為之久久不能釋懷。
顧愷之曾在《魏晉勝流畫贊》品評繪畫之難易:“凡畫,人最難,次山水,次狗馬,臺榭一定器耳,難成而易好,不待遷想妙得也?!弊源?,“遷想妙得”成為中國畫論中的一個重要術語,所謂“遷想”,是指藝術創作中的想象,通過充分的思索與聯系,把握對象的內在氣韻,以實現“妙得”。而對于人來說,最能傳遞神韻的莫過于眼睛,所謂“傳神阿堵(六朝人口語,即這個,代指眼睛)”。據《世說新語·巧藝》記載,顧愷之畫人物,數年目不點睛。有人詢問原因,他回答:“四體妍蚩,本無善于妙處,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p>
為了體現人物的神采風韻,出于想象有所增刪也在所難免。據說,有一次,顧愷之在畫“玉人”裴楷的時候,在他臉上無端增加了三撇胡須,理由則是“裴楷英俊爽朗,有見識,有才具,這三根胡須正是他的見識才具”。
在學者易中天看來,這正是魏晉人所追求的真實,真性情,是一種心理、情感和藝術的真實。換句話說,要理解《洛神賦圖》中那難以實現的人神戀歌,必須回到那個悲歌慷慨、戰亂紛爭卻偏講風骨的時代,回到魏晉風度。
人神之戀
在曹植之前,人神相戀便是中國文學的傳統母題。在《離騷》中,屈原便以對女神的追求不得,比況君臣不諧、人生理想無法實現的悲慨。屈原追求的女神,有來自昆侖山的高丘之女,有伏羲的女兒宓妃,有身居瑤臺的娥氏女,還有夏朝虞國國王的兩個女兒,不過,此時的宓妃只是與昆侖山有密切關系,尚未成為明確的洛水之神。
宋玉在《高唐賦》《神女賦》中接續了屈原的話題?!陡咛瀑x》的巫山神女主動大膽,出現在楚王的夢中,并自薦枕席與之歡好。《神女賦》的女神則多情而持重,在盤旋往復中最終不知所終,只留得楚襄王一人惆悵垂涕,也為后世文人貢獻了所謂“襄王有夢神女無心”的永恒話題。無論如何,人神交接并非易事,《高唐賦》中楚王雖然一親芳澤,但賦文后段大量對山水奇險的鋪排,卻暗示著追求的艱難與終成虛幻。
屈原、宋玉筆下的“人神之戀”,多發生于云夢之臺、云夢之浦等神秘縹緲之境。據后世學者研究,其背景多與包含性活動的原始宗教儀式相關?!赌印っ鞴砥氛f:“燕之有祖,當齊之社稷,宋之桑林,楚之云夢也,此男女所屬而觀也?!标悏艏蚁壬忉屨f:“屬者合也,謂男女交合也?!甭勔欢嗟难芯?,更認為巫山神女即為楚之先妣,是楚的高襟神,不但掌管行云布雨,也掌管著男女之事。
《洛神賦》的人神之戀,顯然承接著這一傳統,正如其賦前小序所言:“感宋玉對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此賦。”然而,曹植寄寓期間的身世感懷自不待言,如果不是這樣,也就難以理解為何在他筆下的愛情,不論是《洛神賦》中的“無良媒以接歡兮,托微波而通辭”,還是《感婚賦》中的“悲良媒之不顧,懼歡媾之不成”,《愍志賦》中的“或有好鄰人之女者,時無良媒,禮不成焉”與“哀莫哀于永絕,悲莫悲于生離”,都是一種單向而無望的悲劇。
除了將身世并入對愛情的書寫,千載以下,《洛神賦》的感人之處,還在于那份一見傾心、流連顧盼的癡情,正如清人顧春說謂“那曹子建的《洛神賦》、元微之的《會真記》,皆因是有所慕而無所得,才寫得那樣迷離惝恍,這便是癡情了”。這份情癡,實在是魏晉人特出的風度。顧愷之在當時便以“癡絕”著稱,據說有一次,顧愷之與謝瞻一起值夜班,望著窗外明月,一時興起,隨口吟起詩來。一旁的謝瞻聽到后稱贊了他幾句。沒想到受到夸贊的顧愷之,開始沒完沒了地吟誦起來。最后,謝瞻實在太困,便讓仆人從旁陪他,吟詩一直到天亮的顧愷之竟然沒發現身邊早已換人。
癡的背后,是重情而真率,這也是魏晉名士的基本要求。簡文帝司馬昱便曾如此點評一個名叫王述的名士:此人才能平平,又不能淡泊名利,只因為有那么一點點真率,便足以超過其他人許許多多。
魏晉南北朝時期,讖緯之學與宗教迷信極為盛行,再加上玄學風氣與佛教傳播的影響,出現了一系列志怪小說。這些本意教化的小說,反映了時人的一種生命觀:神鬼經常在觀察每個人的行為,并隨時準備給予他們公平的獎勵或懲罰。其中便有不少人神相戀的故事,最有名的莫過于孝子董永與仙女的故事。《洛神賦》的廣泛流傳,也吸引了當時小說家的重新創作,曹植與洛神的戀情也被轉變為玄超與知瓊之間的愛情故事,被收錄于干寶的《搜神記》中。
據載,玄超是西晉時期的官員,曾職濟北,在陳葆真看來,這讓人想到曹植一度受封的濟南。玄超一度與仙女知瓊相戀,知瓊的名字顯然與玉相關,使人聯想到曹植曾以玉佩相贈洛神的情節。后來,兩人的秘密戀情因為被泄露給友人而中斷五年,這似乎也與曹植與洛神那發生在剎那間的情變對應得上。巧合的是,玄超與知瓊再度相逢的地方魚山,正是曹植的埋葬之地,兩人定居的洛水則為曹植與洛神的邂逅之地。
如果這段戀情確實本于曹植與洛神,不難看出,其中所包含的后人對那段無望的人神之戀的祝福與祈愿。有趣的是,曹植本人對流布民間的道教神鬼傳統大概并不相信,他曾在《辯道論》一文中批評當時方術之士的虛妄?!堵迳褓x》中無望的人神之戀,固然有屈原、宋玉以降香草美人的抒懷傳統,卻也折射出那個伴隨自我發現的亂離之世的審美傾向:人生有如朝露般短暫,功名、愛情,不過都是只堪感憂的一瞬。
打開漢魏之交的那些詩篇,觸目皆是“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己晚”“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人生一世間,忽若暮春草。時不可再得,何為自愁惱”“人生處一世,去若朝露唏”這樣的感懷憂思。既然如此,只要剎那的絢爛與溫存就好,又何必祈求長久昵?“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與宋人不同,在他們的眼里,重逢已然無望,剎那即是永恒。
寫到這里,我忽然有一種時空穿越的感覺。《洛神賦》中剎那凝視的愛情,竟讓我想到波德萊爾的那首詩:《給一位交臂而過的婦女》。詩是這樣寫的:“大街在我的周圍震耳欲聾地喧囂/走過一位穿重孝、顯出嚴峻的哀愁、/瘦長苗條的婦女,用一只美麗的手/搖搖地撩起她那飾著花邊的群裳;//輕捷而高貴,露出宛如雕像的小腿。/從她那像孕育著風暴的鉛色天空/一樣的眼中,我像狂妄者渾身顫動,/暢飲銷魂的歡樂和那迷人的優美。//電光一閃……隨后是黑夜!——用你的一瞥/突然使我如獲重生的、消逝的麗人,/難道除了在來世,就不能再見到你?//去了!遠了!太遲了!也許永遠不可能!/因為,今后的我們,彼此都行蹤不明/盡管你已經知道我曾經對你鐘情!”
(本文寫作參考陳葆真《(洛神賦)與中國古代故事畫》、易中天《魏晉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