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起交通肇事案為例"/>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郭靜雯
(南京師范大學,江蘇 南京 210023)
論“因逃逸致人死亡”的客觀構成
——以一起交通肇事案為例
郭靜雯
(南京師范大學,江蘇 南京 210023)
正確認定交通肇事逃逸、因逃逸致人死亡,對于解決現實中復雜的交通肇事案件具有參考意義。“交通肇事逃逸”是對救助義務和消除肇事現場對交通運輸安全的抽象危險的義務的不履行,當存在救助義務時,基于義務沖突應當優先履行之,否則被撞者因此死亡的應認定為“因逃逸致人死亡”。“交通肇事逃逸”與“因逃逸致人死亡”的內涵應當保持一致,即兩者的作為義務內容應當相同,既保持了三種量刑的遞進關系,也有助于證明“逃逸”與“致人死亡”之間的因果關系。
交通肇事;逃逸;不作為;因逃逸致人死亡
交通肇事罪在我國屬于犯罪率較高并且社會危害性較大的犯罪,但就我國國內的情況來看,在立法上,對于交通肇事罪的規定甚是單一,對于現實生活中的逃逸行為以及逃逸致人死亡的相關情形之認定很是被動,難以適用于現實中復雜的交通肇事案件;同時,這種單一的規定,也導致學界對此一規定的理解和解釋可謂眾說紛紜、紛繁復雜。國內關于交通肇事逃逸的性質和因逃逸致人死亡的“人”的范圍、因果關系等的研究算得上豐富,但是呈現出的不同學說理論同時也可能造成司法實踐中同案不同判的現象。筆者擬通過對一起與交通肇事罪有關的典型案例的分析探討,從客觀層面,對“因逃逸致人死亡”的性質進行理論分析,根據體系解釋原理,確保《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以下簡稱《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條交通肇事罪條文內容的連貫性以及三檔量刑的遞進關系,最后對相關情況作出具體評價。
2012年某日,龔某駕駛“中華”轎車沿新都區新繁鎮北一環路由成彭路往新都方向行駛至北一環路新九路十字交叉路口左轉彎欲往清流方向行駛時,相對方向李某駕駛“力帆”普通正三輪摩托車由左側新九路駛至該路口直行通過,被告人龔某所駕車前部與李某所駕車左前部在路口相撞后,三輪摩托車翻滾,致使李某摔出車外受傷,兩車受損。事故發生后,龔某駕車逃逸至四公里外的新九路旁第二繞城工地內棄車逃逸,周圍群眾及時撥打了“120”對被害人進行了急救,李某因頭胸聯合性損傷經搶救無效于當日死亡。經新都區公安分局交警大隊認定,龔某承擔事故主要責任,李某承擔次要責任。
龔某的行為是否構成交通肇事逃逸致人死亡?
四川省成都市新都區人民法院在審理時,針對本案提出了幾種不同的意見,主要圍繞于逃逸和因逃逸致人死亡的認定上。
觀點一:龔某的行為構成交通肇事逃逸。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交通肇事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解釋》》第三條規定,交通肇事逃逸是指行為人在發生交通事故后,為逃避法律追究而逃跑的行為。持該論者認為其中“逃避法律追究”是指“逃避救助義務”或者“逃避責任追究”,在本案中,龔某為了“逃避責任追究”而逃跑,使得責任追究陷入僵局,耗費大量司法資源,妨害正常司法秩序。如此一來,大量的逃逸案件無法偵破,勢必要引發社會問題。因此,“逃避責任追究”的逃逸行為是具有社會危害性的,是應當受刑罰處罰的。
觀點二:龔某的行為構成交通肇事因逃逸致人死亡。這種觀點認為,刑法之所以將“逃逸”作為交通肇事罪的情節加重犯,主要是因為行為人的逃逸使得救助義務的缺失,導致被害人的生命處于一種不確定的危險狀態。本案中,龔某在事故發生后驅車而逃,置被害人的生命、健康于不顧,符合《解釋》第五條規定的“因逃逸致人死亡”是指行為人在交通肇事后為逃避法律追究而逃跑,致使被害人因得不到救助而死亡的情形,因而可以認定李某的死亡與龔某的逃逸之間存在刑法上的因果關系。因此,龔某構成交通肇事逃逸致人死亡。
以逃逸規定的規范目的為依據,學界關于“逃逸”屬于作為還是不作為存在兩種聲音:“逃避法律責任”說認為逃逸是為了逃避法律責任從事故現場逃離的行為,是一種作為;“逃避救助義務”說認為逃逸是一種不作為,是對救助義務的放棄和逃避。在筆者看來,從逃逸規定的規范目的入手,將逃逸認定為一種不作為更加合理。
1.“逃避法律責任”說的不足
“逃避法律責任”說認為逃逸規定的規范目的在于追究肇事者逃跑的責任。這一觀點應當追溯到司法解釋的規定。①最高法院《關于審理交通肇事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三條:“交通運輸肇事后逃逸,是指行為人在發生交通事故之后,為逃避法律追究而逃跑的行為。”這一規定認定“逃逸”是以積極的身體上的舉動所實施的逃跑行為,因而屬于作為。但是,這種觀點可能會帶來以下問題:
第一,這一觀點可能將逃逸認定的范圍擴大化,以致作出不當處罰。例如,交通肇事者及時救助被害人,將其送往醫院,之后因懼怕承擔賠償責任而從醫院逃走。如果按照上述觀點“逃逸是一種作為”,那么這種行為當然應當認定為“交通肇事逃逸”,但這有違刑法根本原理。因為這樣的認定并沒有考慮逃逸是否會導致法益損害進一步擴大就將逃跑行為認定為逃逸,如果行為人逃跑并沒有引起進一步的對法益侵害的危險,那么逃跑是不具有違法性的。在上述案例中行為人有送傷者去醫院的救助行為,這一行為相對于“肇事后直接逃跑”不僅降低了逃跑后可能發生的客觀危險,而且降低了逃逸行為的不法程度,體現了較低的主觀惡性,所以不能作為責任加重的情節。因此,對于上述情形,在缺乏違法性和責任加重的情況下加重處罰“將傷者送往醫院再逃跑”的行為,是不合理的。①參見姚詩:《交通肇事“逃逸”的規范目的與內涵》,載《中國法學》2010年第3期。
第二,這一觀點也可能會縮小逃逸的處罰范圍。例如,交通肇事者在肇事現場靜靜觀望,未曾實施援救傷者。如果按照以上觀點“逃逸是一種作為”,那么在這個案例中,既然肇事者并未逃跑,沒有該作為,就不能認為屬于逃逸,只能認定為交通肇事罪基本犯。但此種情況相對于“送往醫院再逃跑”而言,行為人冷漠旁觀不救助被害人使得其死亡的危險性提高,可見其主觀惡性更強烈,其危害性質與“交通肇事后直接逃走”之間基本無異,如果再考慮到鼓勵肇事者救助被害人的刑事政策意義,對此情況理應與“交通肇事后直接逃走”同等視之。
第三,將逃逸認定為作為,可能無法適用自首制度,最終導致處刑不合理。首先,刑法不可能僅僅根據肇事者逃避法律追究的逃跑行為而加重其刑。因為刑法不會加重處罰行為人故意殺人之后的逃跑行為,根據“舉重以明輕”原則,更加沒有必要加重處罰交通肇事罪中的逃跑行為;其次,要求行為人在交通肇事之后不逃跑并且主動接受法律追究不具有期待可能性,這也就足以解釋為什么自首的犯罪分子在刑罰適用上可以得到優待。如果按照“逃避法律責任”說將逃逸認定為作為,那么肇事者待在現場等候追究的行為就不會評價為“逃逸”,而為了避免對其重復評價,也不會再對此情形評價為“自首”,最終則按照交通肇事罪基本犯處理。但是肇事者“不逃跑等候追究”的態度和行為是符合自首情形的,為了貫徹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可以作出從輕或減輕處罰。可見,將逃逸認定為作為,會導致處刑不均衡。
因此,結合上述三點,如果將逃逸解釋為一種作為的逃跑行為,就意味著刑法規定加重處罰逃逸就是加重處罰肇事者的逃跑行為,這不僅違反處罰逃逸的規范目的,還會導致罪刑不均衡。
2.“逃避救助義務”說的合理性
“逃避救助義務”說希望行為人在交通肇事之后救治傷者,避免既有法益侵害范圍的擴大。持“逃避救助義務”說的代表人物是張明楷教授,②參見張明楷:《刑法學》,法律出版社2011年版第634頁:“顯然,刑法之所以僅在交通肇事罪中將逃逸規定為法定刑升格的情節,是因為在交通肇事的場合,往往會有需要救助的被害人,進而促使行為人救助被害人。由于行為人的先前行為(包括構成交通肇事罪的行為)使他人生命處于危險狀態產生了作為義務,不履行作為義務的行為,當然能夠成為法定刑升格的根據。所以,應當以不救助被害人(不作為)為核心理解和認定逃逸。”張教授認為逃逸乃不救助被害人的不作為,筆者同意此說法。
首先,相較于“逃避法律責任”說,“逃避救助義務”說更好地體現了交通肇事罪處罰逃逸的規范目的。刑法不會僅因為逃跑就加重其刑,而是基于逃逸不履行救助被害人可能帶來既有法益侵害的范圍擴大才對其加大處罰。換句話說,交通肇事罪規定的背后存在比追究逃跑的法律責任更重要的利益訴求——救助被害人、消除肇事現場對公共安全的抽象危險等。③參見李波:《交通肇事“逃逸”的含義——以作為義務的位階性為視角》,載《政治與法律》2014年第7期。可見,刑法規定加重處罰逃逸真正在于加重處罰不履行救助義務可能導致危害結果進一步加劇,而“逃避救助義務”說恰恰就體現了這一規范目的。
其次,“逃避救助義務”說可以解決“逃避法律責任”說帶來的問題。例如,交通肇事者及時地救助被害人,送其前往醫院,之后為避免承擔責任而從醫院逃離。如果依照“逃避法律責任”說將被認定為逃逸,但這樣的認定并不妥當。如果依照“逃避救助義務”說,將逃逸認定為一種不作為,由于肇事者已履行先前引發的救助義務,因而不算作逃逸;再如,對于行為人發生交通肇事之后,并沒有逃離現場也沒有施加援手,而是站在遠處觀望傷者的情形,如果依照“逃避法律責任”說將不會針對行為人肇事后什么都不做追究刑事責任,又頗顯不公。但依照“逃避救助義務”說這一觀點,它強調了比追究法律責任更重要的一個目的即保救助被害人、避免法益侵害擴大,按照該說會將“肇事后不逃跑也不救助”的情形評價為逃逸,這才是一種合適的解決方法,以保持罪刑均衡。當然,在這里將逃逸解釋為不履行救助義務,可能會帶來一個問題:現代漢語將逃逸解釋為逃脫、逃走,是一種失去控制的狀態,而筆者的解釋卻無法與逃逸的語義范圍相協調。對此,筆者認為,在解釋刑法分則條文的時候,雖說首先考慮用語在日常生活中的含義,但是“首先考慮”必不意味著要必須采納,當通常的含義所導致的結論不具有正義性時,就應該放棄字面含義,根據法條的規范保護目的確定其規范含義。①參見李波:《交通肇事“逃逸”的含義——以作為義務的位階性為視角》,載《政治與法律》2014年第7期。據此,就可以說明“肇事后不逃走也不救人”屬于逃逸,這里的逃逸并非其字面意思,而為不履行救助義務。
但是,“逃避救助義務”說之合理性的前提在于存在救助被害人的義務,如果出現案例一中的情形,肇事者違反交通管理法規,負事故全部責任,直接導致被撞者死亡后驅車離開,此時是否構成“交通肇事后逃逸”?若是,顯然“逃避救助義務”說無法用于證明此結論。由此引出的問題是:將逃逸解釋為不作為,其作為義務是不是僅僅局限于救助被害人?交通肇事罪第二檔法定刑規定中的“逃逸”和第三檔“因逃逸致人死亡”中的“逃逸”是否應當作相同解釋?對此,筆者將在下一部分進行闡述。
既然將逃逸評價為不作為,那么根據構成不作為犯需要存在作為義務,在分析逃逸時,還需要以有作為義務為前提。厘清交通肇事者的作為義務有哪些,似有必要參考《道路交通安全法》的相關規定,②《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條:“在道路上發生交通事故,車輛駕駛人應當立即停車,保護現場;造成人身傷亡的,車輛駕駛人應當立即搶救傷亡人員,并迅速報告執勤的交通警察或者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因搶救傷員變動現場的,應當標明位置。”該行政法的規定要求交通事故的駕駛人員做到:救助被害人、消除肇事現場對公共安全的抽象危險、保護現場和及時報警共四項。筆者認為,在以上所說的作為義務中,其中前兩項應當屬于交通運輸管理法上的義務,而后兩者才可以歸為刑法層面的義務。理由如下:
第一,刑法的目的在于法益保護,法條加重處罰逃逸,是由于逃逸可能導致法益侵害結果的進一步擴大。通常,在發生交通肇事之后,可能造成人員傷亡,同時肇事現場也可能會給公共交通安全帶來抽象危險,這一抽象危險同樣可能引起交通事故、人員傷亡等擴大傷亡風險或者加大法益侵害程度的結果。那么,筆者認為交通肇事者需要履行兩個作為義務,即救助被害人和消除肇事現場對交通運輸安全的抽象危險。
第二,交通運輸管理法的目的在于查清行政責任,以便高效地處理事故,并不會考慮到刑事方面的構成要件(詳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三條之規定①《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三條:“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應當根據交通事故現場勘查、檢查、調查情況和有關的檢驗、鑒定結論,及時制作交通事故認定書,作為處理交通事故的證據。”)。實踐中,依據交通運輸管理法的目的,為了配合交管部門的工作,使其能夠順利地認定證據,高效地處理事故,不影響通行效率,行為人在肇事之后應該及時報警,保護好現場遺留的可能作為證據的痕跡,通知交通管理部門盡快來到現場進行勘查調查,因此,從交通運輸管理法的角度看,肇事后的作為義務就包括保護現場、及時報警。而之所以將這兩項義務排除在“交通肇事逃逸”的作為義務之外是因為,本犯自己毀滅、偽造證據的,由于缺乏期待可能性而不被刑法規定為犯罪,屬于不可罰的事后行為。②參見陳洪兵:《認真評價本犯的事后行為》,載《南京農業大學學報》2009年第1期。所以,刑法沒有必要要求行為人在肇事之后履行保護現場、及時報警的義務以幫助公安機關及時、快速地收集、認定證據。另外,上述兩項作為義務所保護的法益是交通警察和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的取證權,而非交通肇事罪所保護的被害人的生命安全和交通運輸安全,因而“保護現場”和“及時報警”并不適宜納入“交通肇事逃逸”的作為義務中。
所以,鑒于刑法的目的和交通運輸管理法的目的存在非常明顯的區別,相對應的,行為人在交通肇事發生之后,所應當履行的刑法角度上的作為義務和交通運輸管理法上的作為義務也存在區別。綜述,筆者認為,在上述行政法所規定的四項作為義務中,應當將刑法角度上的作為義務,即“救助被害人”和“消除肇事現場對公共交通安全的抽象危險”,認定為“交通肇事后逃逸”的作為義務,這樣不僅符合刑法的規范目的,而且為解釋兩檔法定刑升格條件中“逃逸”的內涵奠定了基礎。
既然存在兩項作為義務,那么這兩項作為義務之間有沒有輕重緩急之分呢?如果有,那么行為人應該如何抉擇呢?
筆者認為,在“逃逸”和“因逃逸致人死亡”的情形中,如果存在需要救助的被害人,那么可能會在救助義務和消除抽象危險的義務之間產生義務沖突。根據義務沖突的實質③參見陳興良:《刑法學》,復旦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89頁:“存在多重義務但行為人只能履行其中一個義務時,如果存在價值層次較高的義務,行為人應當優先履行該義務。”,很明顯,秉持以人為本的原則,救助被害人相對于消除抽象危險具有較高的價值層次,應該優先履行。據此,筆者總結出作為義務的履行情況如下:
第一,如果被撞者急需救助,應當優先履行之。只要及時救援了,就對其不評價為“逃逸”。同時,根據義務沖突的相關內容,可以對其不履行消除肇事現場對公共交通安全的抽象危險的義務的部分獲得正當化而不予處罰。
第二,如果被撞者急需救助,肇事人未履行之,若未引起死亡,那么對肇事者按照第二檔刑處罰;若被撞者因此而死亡,理應按照第三檔量刑標準處罰。
第三,如果不存在需要救助的被害人,那么由于此時沒有救助義務的優先,所以必須履行消除肇事現場對公共安全的抽象危險的作為義務,否則就會被認定為“逃逸”。
在《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條中有兩次提到了“逃逸”這個詞語,為保持體系解釋的合理性,筆者認為,對兩處的“逃逸”應當作相同解釋,理由如下:
第一處的“逃逸”是一種未致人死亡的逃逸,具體是指肇事者逃逸并未造成被撞者死亡的結果①參見侯國云:《論交通肇事后逃逸》,載《法制與社會發展》2003年第2期。。刑法目的在于對不履行義務可能造成法益侵害范圍擴大加重處罰。對于此處“可能造成法益侵害范圍擴大”既包括交通肇事行為所引起的危險狀態即被撞者受傷,也包括處于公共道路上的肇事現場對于交通運輸安全的抽象危險;當上述被害人受傷的危險狀態由于行為人不履行作為義務而轉化成實際的死亡結果時,則應當評價為“因逃逸致人死亡”,適用第三檔刑處罰。所以說,第二處的“逃逸”是一種致人死亡的逃逸②參見侯國云:《論交通肇事后逃逸》,載《法制與社會發展》2003年第2期。。縱觀法律內容,先懲罰“逃逸”后懲罰“因逃逸致人死亡”,是考慮到彼此的協調性和遞進性。根據體系解釋原理,要確保條文內容的連貫性,防止前后不一致,應當對“逃逸”和“因逃逸致人死亡”中的“逃逸”作相同理解。
因此,結合上述對作為義務的認定,在“逃逸”和“因逃逸致人死亡”這兩種情形下,均認為“逃逸”是對救助被害人和消除肇事現場對道路安全的抽象危險這兩項義務的不履行。
綜上所述,無論是“逃逸”還是“因逃逸致人死亡”,其作為義務的內容是一樣的。只不過,當存在救助義務時,就必須優先履行救助義務,對另一作為義務的不履行則基于義務沖突而獲得正當化不予處罰。這樣的認定既保持了三種量刑的遞進關系,也為解決下文中“逃逸”與“致人死亡”的因果關系做了鋪墊。
關于“因逃逸致人死亡”中“人”的范圍,肇事者逃逸引起被撞者死亡的,該被害人當屬該范圍,③參見朱錫平:《逃逸致人死亡中“人”的范圍認定》,載《法學論壇》2008年第6期。對此基本無異議。但學界的理論糾紛在于逃逸致人死亡中的“人”是否包括第二場事故中的被害人。肯定說以張明楷教授為代表④參見 張明楷:《刑法學》,法律出版社2007年版第543頁:“‘因逃逸致人死亡’中的‘人’既包含先前交通肇事罪的被害者,也包含肇事后逃逸過程致死的其他人”。。否定說持相反意見⑤參見侯國云:《有關交通肇事罪的幾個疑難問題》,載《中國法學》2003年第1期。。筆者認為,該“人”只能限于第一次事故中的被撞者。
第一,合乎語言表述邏輯。司法解釋既然有“得不到救助而死亡”的表述,那么意味著在死亡結果發生之前已經存在受傷急需救助的被害人,而這種被害人只可能是第一次事故致傷,因為在第二次交通事故中是直接造成被撞者死亡的,并不存在致傷急需援助的情況。
第二,符合三種罪狀的法定刑依次升格的設置。《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條關于交通肇事罪的規定,設置了三檔法定刑。按法定刑輕重將交通肇事罪劃分為三種不同的表現形式,其劃分和排序反映了交通肇事情形由簡單到復雜的變化過程及其社會危害性依次增加的特點,三種形態也即反映了由交通肇事發生、行為人逃逸進而導致被害人死亡這一事件的完整鏈條。⑥參見朱錫平:《逃逸致人死亡中“人”的范圍認定》,載《法學論壇》2008年第6期。將“因逃逸致人死亡”中的“人”界定為在第一次交通肇事事故中受到傷害并由于行為人的逃逸而未獲得及時救助而最終死亡的人,而不包括二次(也不包括多次)肇事中的受害人。可見,這三種形態指向的是同一起交通事故,三者環環相扣、逐條遞進。如果將第二次事故中的被撞者納入此列,將造成罪狀描述的不連貫和條文邏輯順序的混亂。由此可見,第三檔法定刑中的“人”應當僅限于第一次事故致傷的被撞者。
單純從字面上看“逃逸”和“死亡”之間的因果關系,會有人提出質疑:肇事后逃跑并未對傷者施加任何影響,那逃跑是如何使人死亡的呢?①轉引自侯國云:《論交通肇事后“因逃逸致人死亡”》,載《政法與法律》2003年第1期。筆者認為,在研究時應當以“逃逸”是一種“不救助”為依據,將“逃逸”和“死亡”同化為“不救助”與“死亡”,這樣才能合理地構建起該關系。
從事實上的因果關系看,根據條件說,如無前者,即無后者,那么從“如果履行了救助義務,侵害結果就不會發生”的層面上看,“逃逸”與“死亡”之間是具有因果關系的;從法律上的因果關系看,根據客觀歸責論②參見陳興良:《刑法學》,復旦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87頁:“在條件說的基礎之上,當某一行為增加了行為對象已面臨的危險程度,并最終使上述危險具體地產生了結果,則該結果歸咎于該行為。”可知,交通肇事者逃走不援救傷者,致其進入重傷狀態進而最終死亡,那么可以說逃逸就是死亡結果發生的原因,因而兩者構成因果關系。
綜合上述對“逃逸”及“因逃逸致人死亡”的性質論述,回歸到案例中,筆者認為:案例中龔某的行為僅僅構成交通肇事逃逸,并未構成因逃逸致人死亡。
結合本文對“逃逸”的定義、性質及其作為義務的剖析和論證,龔某的行為已構成交通肇事逃逸。理由如下:
第一,構成交通肇事逃逸的前提是構成了交通肇事罪。在本案中,存在兩點考量因素:“李某因頭胸聯合性損傷經搶救無效于當日死亡”;“經新都區公安分局交警大隊認定,龔某承擔事故主要責任”。《解釋》第二條第一款規定:“交通肇事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1)死亡1人或者重傷3人以上,負事故全部或者主要責任的;……”由此,可認定龔某的行為構成交通肇事罪,滿足了交通肇事逃逸的前提條件。
第二,構成交通肇事逃逸客觀上要求行為人不作為。案例中,龔某將騎摩托車的李某撞出車外,兩車受損,可見交通事故比較嚴重,存在急需救助的傷者,即行為人應當承擔救助的義務。但龔某繼續駕駛一段路程后棄車逃離,即行為人并未履行救助義務,這完全符合交通肇事逃逸——逃避救助義務的性質描述,因而構成交通肇事逃逸。
綜合上述兩點可知:龔某在發生交通事故致使李某重傷之后,客觀上未能及時履行對李某救助義務,因此龔某構成交通肇事逃逸。
結合筆者對“因逃逸致人死亡”的內涵、“人”的范圍及其與“逃逸”的因果關系的認定,筆者認為,龔某的行為不構成因逃逸致人死亡。理由如下:
第一,《解釋》第五條規定,“因逃逸致人死亡”,是指行為人在交通肇事后為逃避法律追究而逃跑,致使被害人因得不到救助而死亡的情形。這里的“得不到救助”既是指被害人得不到肇事者的及時救助,也是指被害人得不到他人的及時救助,即“及時救助”的主體不僅僅包括肇事者本人,也包括其他社會主體,如路人、交通警察等與肇事行為無關的人。而在案例中,交通事故發生后,雖然龔某逃逸,但周圍群眾及時撥打了120 對被害人進行了急救(雖后經搶救無效死亡),不滿足行為人交通肇事后逃逸致使被害人得不到及時救助而死亡的情形。
第二,構成因逃逸致人死亡要求“逃逸”與“致人死亡”存在直接的刑法上的因果關系。在本案中,李某死亡結果的原因在于“經搶救無效”,這意味著龔某的交通肇事行為就已經造成了李某死亡結果的不可挽救,不論其是否對李某進行救助,也無法避免其死亡的結果。即龔某逃逸行為并非為造成李某死亡的直接原因,二者之間不存在刑法上的因果關系。既然被害人的死亡并非因為不當的延遲救助,而是源于肇事者最初的肇事行為,那本案就不能以“因逃逸致人死亡”對肇事者行為進行評價。
綜上所述,對本案龔某的行為應當認定為交通肇事逃逸,依據《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條第一款之規定,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在成立交通肇事罪的前提之下:
第一,被撞者當場死亡的,那么肇事人只要履行了消除肇事現場對交通運輸安全的抽象危險的義務,就按第一檔量刑處理;否則按第二檔量刑標準。
第二,被撞者致傷但未死,肇事人只要實施救助行為就按第一檔量刑處罰;否則用第二檔量刑。
第三,被撞者死亡,但并非緣于肇事人逃逸,而是由于其他介入的因素,此時肇事人只對逃逸情節承擔責任,故適用第二檔量刑。
第四,肇事人在逃逸過程中,發生第二次交通事故致人死亡的,并罰處理。
第五,被撞者重傷,行為人逃逸,因行為人的逃逸而導致被撞者得不到及時救助而死亡的,就適用第三檔量刑處罰。
[1] 潘家永.交通肇事后“因逃逸致人死亡”的罪過問題辨析[J].法治論叢,2007,(1).
[2]陳萬里.論交通肇事罪[D].山東:山東大學,2008.
[3]楊新元.交通肇事逃逸致人死亡的定性分析[J].湖北警官學院學報,2013,(6).
[4]張明楷.刑法學[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7.
[5]李小囡.交通肇事罪主觀方面研究[D].吉林:吉林大學,2011.
[6]侯國云,白岫云.新刑法疑難問題解析與適用[M].北京:中國檢察出版社,1998.
[7] 勞東燕.交通肇事逃逸的相關問題研究[J].法學,2013,(6).
[8]姚詩.交通肇事“逃逸”的規范目的與內涵[J].中國法學,2010,(3).
[9]張明楷.刑法學[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1.
[10]李波.交通肇事“逃逸”的含義——以作為義務的位階性為視角[J].政治與法律,2014,(7).
[11]張明楷.交通肇事的刑事責任認定[J].人民檢察,2008,(2).
[12]陳洪兵.認真評價本犯的事后行為[J].南京農業大學學報,2009,(1).
[13]林亞剛.論“交通肇事后逃逸”和“因逃逸致人死亡”[J].法學,2001,(3).
[14]侯國云.論交通肇事后逃逸[J].法制與社會發展,2003,(2).
[15]朱錫平.逃逸致人死亡中“人”的范圍認定[J].法學論壇,2008,(6).
[16]侯國云.有關交通肇事罪的幾個疑難問題[J].中國法學,2003,(1).
[17]張超.交通肇事罪之“因逃逸致人死亡”研究[D].南京:南京師范大學,2012.
[18]侯國云.論交通肇事后“因逃逸致人死亡”[J].政法與法律,2003(1).
[19]陳興良.刑法學[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9.
[20]銀潔.交通肇事逃逸致人死亡的類型化分析與立法建構[J].貴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1).
The Objective Constitution of "Death by Escape"——Take a Hit-and-Run Case for an Example
Guo Jingwen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Nanjing 210023, Jiangsu, China)
The proper identi fi cation of the case of “hit-and-run” and “death caused by escape” is referentially signi fi cant to the solution of complicated hit-and run cases in our real life. The “hit-and-run”is a non-performance of the duty to rescue or to eliminate risks to transportation safety at the scene of the traffic accidents. When the duty to rescue con fl icts with the latter, the high priority should be attached to the one according to the situation. Otherwise, the death of the injured should be identified as “death caused by escape”. The “hit-and-run” and “death caused by escape” should have same connotations, that is, they have same contents as duties and have three different penalties, which is conducive to proving the cause-and-effect relationship between escape and death.
Traffic Accident; Escape; Nonperformance; Death Caused by Escape
D914
B
1008-5750(2017)05-0070-(09)
10.13643/j.cnki.issn1008-5750.2017.05.009
2017-08-07責任編輯陳匯
郭靜雯(1995— ),女,山西忻州人,南京師范大學法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