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年前，上海灘的一場“鴻門宴”成就了一家大醫院

文/楊 震

86年前，上海灘的一場“鴻門宴”成就了一家大醫院

文/楊 震

1931年2月28日，農歷正月十二。這天晚上，位于上海灘香港路的上海銀行公會，熱鬧非凡。一場晚宴，在此舉行。

做東的，是當時國民政府的三位部長：財政部長孔祥熙、鐵道部長孫科、衛生部長劉瑞恒。

參加這場晚宴的，有三十多人。當天的場面，據《申報》報道，可謂“濟濟一堂、頗極一時之盛”。《申報》一點兒也沒夸張，看看來賓名單就知道了：唐紹儀、張群、錢新之、朱家驊、劉鴻生、榮宗敬、陸伯鴻、史量才、王伯元、張嘯林、杜月笙、褚民誼、黃漢梁、林康侯、楊肇塤、呂岳泉、王曉籟、勞敬修、壽毅成、郭標、秦潤卿、趙晉卿、黎照環、楊敦甫、顏福慶等。上海灘華界的政商達人、黑白兩道的大佬基本上都到了。

上海銀行公會大樓

啥事啊，要這么隆重？籌錢。

那么，為誰籌錢？為當時籌備中的上海中山醫院籌錢。這事兒，還得從一個多月前說起。

一個多月前的1931年1月17日下午，同樣是在上海銀行公會，孔祥熙主持召開了“上海中山醫院發起人會議”。當時的上海，醫院大多是外國人辦的，服務國人的公立醫療資源極度匱乏。在那次會議上，民國的社會名流們決定創建中國人自己管理的大型公立醫院——上海中山醫院。雖說把上海中山醫院定位為公立醫院，但當時的國民政府根本沒錢建醫院。錢，是很大的問題。

有問題就解決問題。在“發起人會議”一周之后，1931年1月24日，“上海中山醫院籌備委員會”舉行了第一次會議。十幾個委員們湊在一起，想出了一個絕妙的籌款辦法：建立籌款小分隊。他們列出了50多個籌款小隊的隊長名單，每個募捐小分隊的隊長和副隊長都是商政大腕或社會名流。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定了名單，并不等于人家就能賣力執行。籌款這種工作，不用點策略、不加點壓力，沒法推動。他們決定，過了春節，就在正月十五之前，辦一場籌錢的“鴻門宴”。于是，便有了文章開頭的那一幕。

《申報》詳細記述了那次宴會，標題是“三部長邀宴上海中山醫院募捐隊長”。還有個副標題“各名人均有懇切之演說”，咱們一起看看那幾個“名人”演說，你就能知道，那天的戲是有多精彩了。先是時任上海市市長的張群出場，他說：“上海灘很大啊，上海的人口也多，中國人和洋人加起來要三百多萬，是世界上人口最密集的城市。上海啥都好啊，就是缺醫院，老百姓生了病沒地方看啊。缺醫院啊缺醫院，可惜政府沒錢……”

接著，中央大學校長朱家驊上場（中山醫院籌建之時，即定位為中央大學醫學院的附屬醫院，而中央大學醫學院就是后來國立上海醫學院的前身）。朱家驊那個捶胸頓足啊：“環顧世界各國，哪一家大學醫學院沒有附屬醫院呀？可是我們堂堂的中央大學醫學院就沒有附屬醫院啊。讓我們的醫學生們到哪里去實習啊？嗚嗚嗚……”

86年前，那場晚宴的發票。保存于現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院

上海中山醫院的建院發起人名錄

輪到原北洋政府總理唐紹儀講話了。他說：“辦醫學事業啊，那是需要錢的啊。現在物價上漲這么快，建醫院需要很多很多錢啊。建中山醫院要多少錢啊，我覺得吧，怎么也得150萬塊大洋吧……”

這時臺下的顏福慶坐不住了，他是中山醫院最重要的創建者，他說：“唐老……呀，說得很好，辦醫院需要錢啊。但是呢，他把錢說少了。辦醫院到底要多少錢啊？我告訴你們，兄弟我是耶魯畢業的，美國人的醫院我可是見多啦。按照現在建設醫院的標準，平均每張床投入至少4 000美刀。中山醫院的設計是300張床，是國內最大的公立醫院，造價怎么也得120萬，美刀啊美刀。換成大洋的話，是600萬塊……”

最后是衛生部長劉瑞恒講話，他一副極度悲憤的表情：“前幾天，我和幾個外國友人聊天。他們說啊，中國人不會辦醫院，中國人也不舍得捐錢辦醫院。我當時就嚴厲駁斥他們：你們根本不了解我們中國人！中國人是有骨氣的，中國人是有愛心的！我們大家一起努力，打破外國人的這種謠言！那個啥，請顏福慶兄把募捐任務冊發給在座各位吧……”

中山醫院籌款隊第二十小分隊隊長是黃金榮，第二十一小分隊隊長是張嘯林、副隊長是杜月笙

當年南京市市長魏道明給中山醫院捐了100塊大洋，天津市市長、張學良的弟弟張學銘，給中山醫院捐了1000塊大洋

《申報》報道，晚宴的最后，“捐冊分送各隊長，盡歡而散”。之后的六年里，在社會各界的大力支持下，上海中山醫院籌備委員會募集了足夠的資金。

八十年前的1937年，上海中山醫院建成開業。

/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