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合力論視閾中的社會發展

張榮潔，邱耕田

(1．廣西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4；2．中央黨校 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100091)

歷史合力論視閾中的社會發展

張榮潔1，邱耕田2

(1．廣西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4；2．中央黨校 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100091)

恩格斯曾對歷史合力問題進行過經典的闡述，他關于“合力”的概念主要有這樣幾層含義：合力是一群人的力量，“一群人”之間是有利益關系或有利益上的交匯點的，“一群人”之間所發生的利益上的聯系是一種相互依存、相互制約、相互轉化的關系，合力其實就是一種相互作用或相互制約的力。歷史合力論有著豐富的內涵，在合力中，至少還包括集體力或協作力和生產力。協作力的引入，使我們對歷史合力有了全面的認識；生產力的引入，使我們對錯綜復雜的歷史合力的把握更加精確和深刻。合力論不僅使我們對社會歷史的客觀規律性等問題獲得了新的體認或新的解讀，而且還為當下我們所采取的一些現實的發展舉措提供了科學依據。

歷史合力論；合力；社會發展；中國力量

社會系統是一個遠離平衡態的復雜系統，這個系統充滿了活力并推動著社會系統不斷向前發展，何以如此？我們在發展中堅持人民主體地位原則并推行共享發展，其理論依據何在？還有，如何認識人類歷史的演進過程或演進狀態？如何把握社會發展的客觀規律性與人的活動的目的性關系？這些關涉社會發展包括當前中國發展的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當然需要運用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予以科學回答，而馬克思主義的歷史合力論則能為我們認識這些問題提供科學答案。

一、恩格斯關于歷史合力論的經典闡述

唯物史觀是馬克思的一大發現，而歷史合力論是唯物史觀的重要組成部分。馬克思、恩格斯在其長期的科學研究實踐中，先后在多部著作包括書信中闡述了他們的歷史合力論。其中，對合力論進行了較為系統和明確闡述的則是恩格斯于1886年寫下的《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以下簡稱《費爾巴哈論》)及1890年的書信《致約瑟夫·布洛赫》等文獻。

在《費爾巴哈論》中，恩格斯是在對比分析社會發展史和自然發展史的關系時展開其對于歷史合力問題的論述的。在恩格斯看來，社會發展和自然運動是不同的，因為“在自然界中(如果我們把人對自然界的反作用撇開不談)全是沒有意識的、盲目的動力，這些動力彼此發生作用，而一般規律就表現在這些動力的相互作用中”。[1](P301)而相反，“在社會歷史領域內進行活動的，是具有意識的、經過思慮或憑激情行動的、追求某種目的的人；任何事情的發生都不是沒有自覺的意圖，沒有預期的目的的”。[1](P302)這就是說，自然界的運動變化具有自在性，而社會系統的發展變化具有自為性或自覺性。但另一方面，恩格斯又看到了自然運動和社會發展的共性即一致性。這種共性的關鍵點在于“歷史進程是受內在的一般規律支配的”。[1](P302)也就是說，歷史進程和自然界的運動變化一樣，都受其內在的客觀規律支配，都是一個客觀的進程。那么，歷史進程為什么會受內在的客觀規律支配呢？恩格斯明確指出：“人們所預期的東西很少如愿以償，許多預期的目的在大多數場合都互相干擾，彼此沖突，或者是這些目的本身一開始就是實現不了的，或者是缺乏實現的手段的。這樣，無數的單個愿望和單個行動的沖突，在歷史領域內造成了一種同沒有意識的自然界中占統治地位的狀況完全相似的狀況。行動的目的是預期的，但是行動實際產生的結果并不是預期的，或者這種結果起初似乎還和預期的目的相符合，而到了最后卻完全不是預期的結果。這樣，歷史事件似乎總的說來同樣是由偶然性支配著的。但是，在表面上是偶然性在起作用的地方，這種偶然性始終是受內部的隱蔽著的規律支配的，而問題只是在于發現這些規律。”[1](P302)可見，恩格斯主要是從人的預期目的和客觀結果之間的不一致性角度來闡述歷史發展的內在規律。那么，造成這種不一致的原因何在呢？在恩格斯看來，這就是“合力”。“無論歷史的結局如何，人們總是通過每一個人追求他自己的、自覺預期的目的來創造他們的歷史，而這許多按不同方向活動的愿望及其對外部世界的各種各樣作用的合力，就是歷史。因此，問題也在于，這許多單個的人所預期的是什么。……但是，一方面，我們已經看到，在歷史上活動的許多單個愿望在大多數場合下所得到的完全不是預期的結果，往往是恰恰相反的結果，因而它們的動機對全部結果來說同樣地只有從屬的意義。”[1](P302～303)這里，恩格斯明確提出了“合力”概念。在恩格斯看來，雖然每個人都有自己行動的愿望和目的，但眾多的人在行動愿望方面是不同的，如存在著不同的方向等；而這不同的愿望及其支配下的活動或行動之間發生著相互作用，由此導致了“合力”的出現，并造成了愿望和結果之間的不一致性。

如果說，在《費爾巴哈論》中，恩格斯還只是提出了合力的概念，并據此初步回答了歷史進程中的客觀規律性問題，那么，到了1890年，恩格斯在《致約瑟夫·布洛赫》的信中，則對歷史進程中的合力的內涵及其表現形式，以及歷史進程的客觀性等問題給予了進一步的闡述。恩格斯指出：“歷史是這樣創造的：最終的結果總是從許多單個的意志的相互沖突中產生出來的，而其中每一個意志，又是由于許多特殊的生活條件，才成為它所成為的那樣。這樣就有無數互相交錯的力量，有無數個力的平行四邊形，由此就產生出一個合力，即歷史結果，而這個結果又可以看做一個作為整體的、不自覺地和不自主地起著作用的力量的產物。因為任何一個人的愿望都會受到任何另一個人的妨礙，而最后出現的結果就是誰都沒有希望過的事物。所以到目前為止的歷史總是像一種自然過程一樣地進行，而且實質上也是服從于同一運動規律的。但是，各個人的意志——其中的每一個都希望得到他的體質和外部的、歸根到底是經濟的情況(或是他個人的，或是一般社會性的)使他向往的東西——雖然都達不到自己的愿望，而是融合為一個總的平均數，一個總的合力，然而從這一事實中決不應做出結論說，這些意志等于零。相反，每個意志都對合力有所貢獻，因而是包括在這個合力里面的。”[2](P592～593)恩格斯的這段話，可以說是關于歷史合力論的更為經典的闡述。與《費爾巴哈論》中關于歷史合力問題的論述相比，這里，恩格斯再次肯定了歷史合力其實是眾多不同的意志相互作用、甚至相互沖突的結果，以及歷史合力使得歷史進程具有了內在規律性等思想。同時，恩格斯對合力的內涵以及由合力到歷史進程的客觀規律等問題做了深刻的闡述。在恩格斯看來，合力包括無數互相交錯的力量，所謂“合力”，顧名思義，就是眾多人的力量的集合，它是整體或群體力量的產物，是推動社會發展的基本力量。恩格斯的合力論告訴我們，歷史其實就是一個集體性的動態事件，歷史進程有眾多的人參與，而這些人相互作用(包括相互沖突)所形成的合力就創造了歷史。換言之，歷史及其結果總是從包括無數人的意志的相互作用(包括相互沖突)中創造出來的。

關于“合力”的概念，恩格斯的合力論其實告訴了我們這樣幾層意思：第一，合力是一群人的力量，或是多個“單個人”的力量。這里所說的“一群人”，當然是由眾多的個體組成的，他們或以個體的面目出現，或以組織結構的形式出現，即個體通過“組織”包括政黨、集團、單位甚至國家等出面而與其他的主體打交道。就是說，合力的主體當然是人，但這種“人”，既可以是個體也可以是群體。當然，個體的力量是有限的，個體只有通過一定的組織形式才能最大限度地發揮自身的作用，如某個人通過組建政黨來實現自己的政治意圖，從而對社會或國家產生作用力。第二，“一群人”之間是有利益關系或利益上的交匯點的，否則，他們也不會在特定的時空中聚集在一起從而發生相互作用；或者說，是利益或共同的利益把他們聯系了起來從而使他們之間發生這樣或那樣的相互作用。第三，“一群人”之間所發生的利益上的聯系，是一種相互依存、相互制約、相互轉化的關系，而正是這三種形態的聯系才形成了一種合力。第四，合力其實就是一種相互作用或相互制約的力，這種“力”對參與或涉足“合力場”中的任何一個人或組織都具有強烈的、無所不在的制約作用。換言之，合力具有客觀性、強制性，它是不以任何人包括杰出人物的意志為轉移的。

二、對歷史合力論的進一步闡釋

在關于歷史合力論的研究討論中，人們津津樂道或最為常用的就是恩格斯在上述兩處文獻中的相關論述或思想。恩格斯的上述論述當然是關于歷史合力論的經典論斷或基本論斷，但我們必須看到，歷史合力論有著豐富的內涵，在馬克思恩格斯的其他著述中還有大量的關于歷史合力論的思想，由此構成了歷史合力論的豐富內涵。

合力生成的根據何在？由于合力是社會歷史的合力，因而，我們對合力及其生成依據的把握只能從社會內部或社會本身入手。具體而言，要從構成社會的核心要素或根本要素的人入手，來把握合力及其生成的最后或最終的依據。在馬克思主義哲學看來，對事物聯系和運動變化的理解只能從事物內部入手，而不能從事物的外部去尋找根據，如求助于神或上帝，或歸因于“絕對精神”等。同樣，我們對社會系統的聯系、變化發展以及規律性等問題的把握認識，也要從社會內部去尋找原因或根據，而這種基于社會內部的探究只能從人身上去尋找，因為在人身上包含了我們理解一切社會存在及發展的秘密。這便是我們理解社會存在及其聯系發展的人學視角。而說到人，人是具有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的統一實體。在人的自然屬性中，人首先具有自然屬性的生理需要，或者說人首先是“需要人”，而需要具有天然的必然性、客觀性和強制性等。需要與人具有直接同一性，即有人就有需要，人與需要是與生俱來的；而有了需要，人就要設法予以滿足或實現，否則，人將無以生存；人對自身需要的滿足是通過生產實踐包括物質生產、人口生產和精神生產等完成的，實踐是滿足人的需要的根本的和唯一的方式與手段；而人要開展實踐活動，就必然要發生這樣或那樣的關系，如要進行人口生產，就要和異性交往并結成家庭關系；要進行物質生產，就要和自然界打交道，發生人與自然的關系等；有了關系或聯系，必然會有交互作用的發生，會形成合力。在這里，有人就有人的需要，有需要就必須開展實踐活動，要開展實踐活動就必然要發生這樣或那樣的關系，而有關系就意味著存在交互作用的情況，自然會形成一種“合力”；它們之間存在著確定的因果關系，或者說是一種單一決定關系，即：人→需要→實踐→關系→交互作用→合力。這便是合力生成的內在根據。

“社會——不管其形式如何——是什么呢？是人們交互活動的產物。”[2](P42)人與人之間的交互作用生成了社會歷史的合力。那么，這種交互作用是否只是指眾多單個人的意志間的相互沖突呢？顯然不是！在人與人之間的相互作用所生成的力量中，還包括“集體力”或“協作力”。人們的交互作用或人與人之間發生關系，是以生產實踐為基礎或載體的。但“許多人在同一生產過程中，或在不同的但互相聯系的生產過程中，有計劃地一起協同勞動，這種勞動形式叫做協作”。“……這里的問題不僅是通過協作提高了個人生產力，而且是創造了一種生產力，這種生產力本身必然是集體力。”[3](P378)馬克思在《資本論》中的上述論斷表明，人們在生產中所產生的“集體力”是一種生產力，問題的關鍵更在于這種生產力是在協作中形成的。恩格斯也指出：“單個勞動者的力量的機械總和，與許多人手同時共同完成同一不可分割的操作(抬重物等等)所發揮的機械力量有本質的差別。協作一開始就創造了一種生產力，這種生產力本身是集體力。”[4](P406)在生產中，通過協作由眾多的人所組成的集體力是一種生產力，這也是合力的一種具體表現；就是說，在合力中包括集體力。恩格斯還看到了通過協作所產生的集體力量與單個人的力量之間的本質差別：“許多人協作，許多力量融合為一個總的力量，用馬克思的話來說，就產生‘新力量’，這種力量和它的單個力量的總和有本質的差別。”[5](P133～134)這里，恩格斯指出了系統的、整體的力量與單個的力量之間所存在的本質差別，因為通過“協作”所整合成的總的力量是一種“新力量”，顯然要優于單個的力量。事實上，早在1842年，馬克思就看到了整體力量要優于單個人的力量，他指出，“我們知道個人是微弱的，但是我們也知道整體就是力量”。[6](P80)

那么，在眾多人的力量包括許多人的意志的集合博弈中，如何才能形成集體性的協作力呢？馬克思明確告訴我們：“一切規模較大的直接社會勞動或共同勞動，都或多或少地需要指揮，以協調個人的活動，并執行生產總體的運動——不同于這一總體的獨立器官的運動——所產生的各種一般職能。一個單獨的提琴手是自己指揮自己，一個樂隊就需要一個樂隊指揮。”[3](P384)就是說，具有協作性的共同勞動需要指揮，如同一個樂隊需要指揮一樣。這意味著，“合力”當然也需要“指揮”，沒有“指揮”和“調控”的合力是無序的、隨意的、惡性的力量，只具有破壞性。而在現代社會，這種對力的組織協調，主要由國家來完成。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中如此寫道：“確切地說，國家是社會在一定發展階段上的產物；國家是承認：這個社會陷入了不可解決的自我矛盾，分裂為不可調和的對立面而又無力擺脫這些對立面。而為了使這些對立面，這些經濟利益互相沖突的階級，不致在無謂的斗爭中把自己和社會消滅，就需要有一種表面上凌駕于社會之上的力量，這種力量應當緩和沖突，把沖突保持在‘秩序’的范圍以內；這種從社會中產生但又自居于社會之上并且日益同社會相異化的力量，就是國家。”[1](P189)這里，“合力”中的“國家”出場了！合力是一種相互作用的力量，而在相互作用中包括相互沖突。為了調和這種沖突或相互作用，防止沖突加劇導致社會運行的無序化，于是就需要具有鎮壓和管理功能的國家出面以維持社會的秩序。

總之，我們在合力論的討論中，不能只看到合力中相互沖突的一面，還要看到其相互協作的一面。沒有沖突或斗爭，就形不成“力”；同樣，沒有協作，就體現不出“合”；合力其實是相互沖突力和相互協作力的統一，如果只有沖突，就不會有真正意義上的“合力”，就有可能使合力變成具有破壞性的力量，就會起不到推動歷史發展的作用。只有將沖突或斗爭與協作統一起來，才能完整把握合力的內涵，理解其作用。

在錯綜復雜的合力中，有沒有一種力量起著決定性或主導性的作用呢？有的！恩格斯于1890年在致康拉德·施米特的信中明確指出：“整個偉大的發展過程是在相互作用的形式中進行的(雖然相互作用的力量很不相等：其中經濟運動是最強有力的、最本原的、最有決定性的)。”[2](P601)顯然，恩格斯在這里實際上已經看到了經濟力量是合力中的決定性力量。在恩格斯看來，社會發展或歷史進程是在相互作用這一“合力形式”中進行的，但這種相互作用的力量并不相等，有的力量如經濟力量就具有決定性。在1890年《致約瑟夫·布洛赫》的信中，恩格斯也曾明確表達了經濟因素在歷史進程中起決定性作用的思想：“根據唯物史觀，歷史過程中的決定性因素歸根到底是現實生活中的生產和再生產。無論馬克思或我都從來沒有肯定過比這更多的東西。……經濟狀況是基礎，但是對歷史斗爭的進程發生影響并且在許多情況下主要是決定著這一斗爭的形式的，還有上層建筑的各種因素……這里表現出這一切因素間的相互作用，而在這種相互作用中，歸根到底是經濟運動作為必然的東西通過無窮無盡的偶然事件(即這樣一些事物和事變，它們的內部聯系是如此疏遠或者是如此難于確定，以致我們可以認為這種聯系并不存在，忘掉這種聯系)向前發展。”[2](P591)恩格斯在此處表述得很清楚，對歷史進程發生影響的除了經濟因素外，還有上層建筑的諸多因素，但這一系列因素的相互作用歸根到底又是以經濟運動為基礎的，是經濟運動的具體表現。換言之，歷史合力中的核心力量是生產力，它具有決定性作用。這里，恩格斯不是一般地論述歷史合力，他是堅持唯物史觀的基本立場和觀點來看待歷史合力問題，最終遵循的是基于物質生產分析的邏輯路徑。恩格斯的分析也意味著，“合力”這種“力量”其實包含著兩種力：一是人的意志力，一是物的要素效應。就是說，在合力中既有人的意志力量，還有以人為基礎的物的力量，特別是其中的物質生產的力量或經濟要素等。

綜上，歷史合力論有著十分豐富的內涵，不僅僅是力的平行四邊形或諸多力的相互作用這么簡單。在合力中，至少還包括集體力或協作力和生產力。協作力的引入，使我們對歷史合力有了全面的認識；生產力的引入，使我們對錯綜復雜的歷史合力的把握更加精確和深刻，這種理論的邏輯也更加切合歷史的或現實的邏輯，因為現實本身就是如此。

三、歷史合力論的時代意義

馬克思、恩格斯的合力論具有極其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合力論不僅使我們對社會歷史的客觀規律性等問題獲得了新的體認或解釋，而且還為當下我們所采取的一系列發展舉措提供了科學的理論依據。也就是說，歷史合力論為我們提供了關于發展存在和發展實踐“是什么”和“為什么”等問題的科學答案。

從發展實踐的角度看，歷史合力論為當前我國在發展中堅持人民主體地位原則、推進共享發展和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發展戰略提供了扎實的理論根據。唯物史觀告訴我們，人民群眾是推動社會發展的主力軍，因而社會發展必須堅持以人為本的價值取向，遵循人民主體地位原則，力爭讓發展成果為廣大民眾所共享。事實上，讓廣大民眾共享發展成果的主張和做法也完全可以由合力論予以解釋或支持。合力是由眾多人的力量集合而成的，而既然所有的社會成員都參與到了社會發展進程中，都對社會發展有貢獻，誠如恩格斯所指出的，“每個意志都對合力有所貢獻，因而是包括在這個合力里面的”。因而，我們就要按照“人人參與、人人盡力、人人享有的要求”，堅持發展的包容性、普惠性和共享性。今天，我們為什么要始終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大力解放和發展生產力呢？因為根據馬克思主義的歷史合力論，雖然社會的多種因素都對社會發展發揮著重要作用，或者說，推動我國社會發展的力量是一種“合力”，但在這種合力中經濟因素畢竟起著決定性的作用。正如恩格斯所說的，我們是在十分確定的前提和條件下創造歷史的，“其中經濟的前提和條件歸根到底是決定性的”。[2](P592)可見，社會發展進程固然是在多種力量和要素的相互作用中實現的，但其中的經濟運動才是最強有力和最具決定性的，我們不能因為其他力量或要素的存在而否定經濟發展這一最根本的要素。

合力是在多種力量和要素的相互作用中生成的。但相互作用中既包括相互沖突或斗爭的一面，還包括在協同性勞動中所形成的協作力這一“新力量”。在某種意義上說，合力的主要形式就是協作力，因為協作力是合力的常態。馬克思、恩格斯的合力中包括協作力的思想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它為我們深刻把握正在日益壯大的“中國力量”提供了重要的理論基礎。所謂中國力量，“就是中國各族人民大團結的力量”。[7](P40)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實現中國夢，必須凝聚中國力量。”[7](P57)“全國各族人民一定要牢記使命，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用13億人的智慧和力量匯集起不可戰勝的磅礴力量。”[7](P40)在歷史合力論的視閾中，中國力量是13億多中國人民在中國實踐基礎上形成的奮發圖強、創造中國奇跡、實現中國夢的“時代合力”。這一“時代合力”具有這樣一些特征：第一，內生性。它強調的是中國力量的“中國特色”，即這種力量是適應著中國國情、在中國大地上土生土長、為中國人民的利益服務的力量，其力量主體是中國各族人民。第二，發展性。它意味著中國力量是一種發展創造的力量，或者說這種力量只能來源于自身的發展強大，沒有發展，特別是經濟、科技、軍事等的發展，就不會有中國力量。換言之，中國力量的強大與中國的發展進步是成正比例關系的。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為什么我們現在有這樣的底氣？就是因為我們的國家發展起來了。現在，中國的國際地位不斷提高、國際影響力不斷擴大，這是中國人民用自己的百年奮斗贏得的尊敬。”[7](P170)第三，整體性。從主體的角度講，中國力量是13億多中國人民大團結的力量，在這種力量中包含著“最大公約數”，在民族意志和認知上具有廣泛的統一性和共識性。習近平總書記就曾指出：“人心齊，泰山移。凝聚共識很重要，沒有廣泛共識，改革就難以順利推進，也難以取得全面成功。”[8](P105)從內容的角度看，中國力量是由多個“子力量”如經濟力或生產力、政治(制度)力、精神文化力(包括思想力)、科技力、軍事力等構成的，是多個力量要素的集合，缺少了其中任何一個“子力量”，中國力量都是不完整的，進而也是無力的。例如，中國力量就離不開“精神文化力”，因為，“實現我們的發展目標，不僅要在物質上強大起來，而且要在精神上強大起來”。[7](P46)“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一個沒有精神力量的民族難以自立自強，一項沒有文化支撐的事業難以持續長久。”[7](P52)第四，科學性。它表明中國力量是合目的性與合規律性的統一。合目的性指的是中國力量是造福中國人民的力量，是維護世界和平、促進人類共同發展的“正能量”。合目的性反映的是中國力量的價值屬性。合規律性是指中國力量的生成和發展要遵循自然規律和社會發展規律，如要與自然生態相協調、與社會發展的根本趨勢相吻合，不能偏離人類文明發展的大道，大搞自我中心主義的那一套做法。第五，時代性。它表明中國力量是動態的、發展變化的。在不同的歷史時期，中國力量面臨的主要問題或主要矛盾、所要實現的主要目標以及表現形態等都是不同的。第六，創新性。在中國力量中包括中國效率、中國速度，而這種效率的提高、速度的提升顯然離不開改革創新。換言之，中國力量的發展壯大，要靠改革創新來驅動，改革是通過解決問題來增強中國力量，創新是通過發展來增強中國力量。在當今這個創新的時代，創新對中國力量的增強意義重大。“創新是一個民族進步的靈魂，是一個國家興旺發達的不竭動力，也是中華民族最深沉的民族稟賦。在激烈的國際競爭中，惟創新者進，惟創新者強，惟創新者勝。”[7](P59)

中國力量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集中反映。“我們要注意一個問題，就是我國社會主義制度能夠集中力量辦大事是我們成就事業的重要法寶。”[7](P126)就是說，中國力量之所以是中國人民的“時代合力”，離不開社會主義制度對各種力量的“集中”功能。當然，要想“集中力量”，一方面要防控合力中的沖突力，另一方面還要強化或發揮合力中的協同力或協作力。而對協作力的強化，關鍵是要發揮黨和政府的組織領導作用。“我們要堅持黨總攬全局、協調各方的領導核心作用。”[7](P126)只有加強和改進黨的領導，積極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增強政治意識、大局意識、核心意識、看齊意識，才能在當前復雜的國內外形勢下，使中國力量真正成為造福中國人民、維護世界和平、促進人類共同發展的“正能量”。

合力論是一種重要的分析工具或認識窗口。通過合力論這個分析視窗，我們對社會發展的形態特別是其內在的客觀規律，可獲得深刻而合理的認識。

首先，合力論揭示了社會發展的原貌，它告訴人們，社會發展應當具有整體性，是一種整體性發展，而合力論恰恰從“動力”的角度揭示了這種整體性。既然推動社會發展的是一種具有共存性、集體性的力量，因而，社會在運行的過程中就必須采取一種整體性的方式。或者說，社會只有采取整體性的發展方式，才會與社會發展的合力相匹配或相適應。

其次，合力論在本質上揭示了社會發展的客觀性和人的活動的受動性問題。換言之，對社會發展的客觀性及人的活動的受動性的把握，必須以馬克思主義的合力論為依據。雖然“在社會歷史領域內進行活動的，是具有意識的、經過思慮或憑激情行動的、追求某種目的的人”，[1](P302)但合力的相互作用則使得每個人的愿望和目的不一定完全實現，甚至大相徑庭，即組成社會歷史主體的每個人的愿望都要受到合力的客觀制約。而正是這種“制約性”，一方面揭示了社會歷史的客觀性，另一方面又反映了人的活動的受動性。

合力的主體或核心是人的力量，而且是多個人的力量。就合力中人的意志力來分析，這種“人”的力量包括兩類：一是群體人的力量，一是個體人的力量。群體人中的主體是廣大的人民群眾，個體人要重點把握杰出人物如領袖人物等。人民群眾是基礎力量，領袖人物是主導力量；人民群眾起著最終的支配作用，其在終極意義上保持或維持著社會歷史演進的方向，使社會歷史始終朝著一個比較穩定的、符合多數人利益和愿望的方向演進，或朝著一個大致正確的方向前進。在社會歷史的演進中，即使有偏離甚至脫軌的情況，人民群眾最終也會通過“群體性”的合力而將之扭轉過來，以確保社會歷史的正常和正確的發展方向。領袖人物起著關鍵的領導作用。領袖人物由于其杰出的才能等主體特色的因素，從而使其力量大于或強于一般人或普通人，領袖人物對社會歷史演進的貢獻度要比其他普通人大得多，領袖人物常常使社會歷史或社會時代具有了自己的個性特色。但領袖人物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他只能通過廣大民眾來發揮作用，他只能加速或延緩歷史的進程，領袖人物或杰出人物即使有了偏差，最終也會被人民群眾扭轉過來。領袖人物雖然領導著人民群眾，但人民群眾最終制約著領袖人物；而這種人民群眾最終對領袖人物或杰出人物的制約，正是合力作用的突出體現。

最后，合力論深刻揭示了社會發展規律的內在機理。歷史規律在某種意義上說就是一種合力型的規律，即我們只能在歷史合力中把握歷史規律。要從合力論的角度理解社會歷史規律，需要把握兩點：其一，在《致約瑟夫·布洛赫》的信中，恩格斯明確告訴我們，在“合力”的洪流中，雖然有無數的人參與其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愿望，但任何一個人的愿望都會受到其他人的力量的妨礙，于是出現的結果是大家都未曾預料到的東西；而這個在一定限度內超出了大家預期的結果，正是合力作用的結果，也顯示了社會歷史發展的“自然過程”即客觀過程，體現了社會歷史的規律性。換言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愿望和預期的目的，但任何人的愿望必定受到其他力量或整個社會力量即合力的制約；其愿望或目的能否實現、如何實現、實現到什么程度就要深受合力的作用、不以自己的意志為轉移了。在合力作用下，一些人的目的或愿望根本就實現不了；一些人則部分實現了，即其預定的目的和現實結果之間存在著較大的出入；還有一些人可能事與愿違，播下的是“龍種”，收獲的是“跳蚤”。這些情況的出現，充分說明了合力所具有的客觀性和制約性；說明了人處在合力之中，合力是不以其意志為轉移的；也充分體現了歷史規律的客觀性。概而言之，關于歷史規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特性，只能在合力中去把握。其二，合力是一種相互作用并相互制約的力量。一方面，合力的相互作用對參與或涉足“合力場”中的任何一個人或組織都具有強烈的、無所不在的制約作用；另一方面，人們正是在合力即相互作用中才體現著社會歷史發展的大趨勢，因為合力中的決定性力量或主導力量是體現或凝聚著人們利益的經濟因素或經濟力量。這種力量通過它的客觀性、必然性，為自己也為整個社會開辟著前行的道路，展示著歷史發展的必然趨勢。所謂經濟力量或生產力的客觀性或制約性是指：“人們不能自由選擇自己的生產力——這是他們的全部歷史的基礎，因為任何生產力都是一種既得的力量，是以往的活動的產物。”[2](P42～43)而這種客觀性顯然對人的意志力有了強大的、先在性的約束。所謂必然性是指“主要生產力，即人本身”，[9](P407)或“在一切生產工具中，最強大的一種生產力是革命階級本身”。[6](P655)正是由于廣大民眾是生產力中的主力軍或中堅力量，因而，廣大民眾的利益和愿望才可能通過生產力這種必然性的形式加以體現，頑強為自己也為人類社會的前進發展開辟基本的道路，并在生產力的不斷發展中昭示著歷史發展的必然趨勢和基本大勢。可見，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是在合力中實現的，而這種必然趨勢正是社會歷史規律的基礎。總之，合力具有客觀性，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具有必然性，合力總是為人類社會開辟前行的道路，體現社會發展的歷史大趨勢；具有強制性，如果誰企圖超脫或凌駕于合力之上，誰就要付出代價。因而，社會歷史規律其實就是在歷史合力中體現、存在并發揮作用的規律。

[1] 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 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 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4] 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

[5] 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6] 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

[7] 習近平.習近平談治國理政[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

[8] 習近平.習近平總書記重要講話文章選編[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黨建讀物出版社，2016．

[9] 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責任編輯：何云峰)

Social Development: A Perspective of Historical Resultant Forces

ZHANG Rongjie1，QIU Gengtian2

(1.College of Marxism, Guangxi University, Nanning 530004, China;2.College of Marxism, Party School of the Central Committee of CPC, Beijing 100091, China)

Engels once made a classic elaboration on historical resultant forces. His concept on “historical resultant forces” included the following connotations: historical resultant forces are the force of a group of people, and they have common interests and interdependence. Their relationships are interactive and interchangeable, and “historical resultant forces” are the force of interaction and inter-restriction. The theory of historical resultant forces contains rich connation, which includes collective force, cooperative force and productive force. The cooperative force makes us have a full understanding of historical resultant forces, and the productive force makes us have a precise and in-depth understanding of complicated historical resultant forces. The theory of historical resultant forces not only helps us to have a new reading of the laws of history, but also provides scientific grounds for measures of the current development.

theory of historical resultant forces in history, historical resultant forces, social development, China power

A1

A

1004-8634(2017)02-0037-(08)

10.13852/J.CNKI.JSHNU.2017.02.005

2016-09-05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課題一般項目“整體性發展研究”(15BKS128)

張榮潔，廣西桂林人，廣西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社會發展理論研究。 邱耕田，陜西咸陽人，哲學博士，中央黨校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主要從事發展哲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