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決議瑕疵確認后的救濟方式和立法建議

陳宏（新疆師范大學 新疆 烏魯木齊 830017）

公司決議瑕疵確認后的救濟方式和立法建議

陳宏（新疆師范大學 新疆 烏魯木齊 830017）

根據我國《公司法》相關規定以及公司自治的原則，公司股東大會和董事會有關于公司運營和決策方針做出公司決議的權利，公司決議對全體股東具有法律效力，影響公司的運行和治理，因此在公司決議出現瑕疵的時候會侵犯許多股東的權益，公司決議出現瑕疵確認時的救濟方式對于保護股東權益，維護交易安全和市場穩定，具有重要意義。本文通過介紹公司決議和公司決議瑕疵制度，分析公司決議瑕疵的類型以及劃分標準，探討公司決議的瑕疵確認后的救濟方式，明確非訴和訴訟兩種方式的適用范圍以及公司決議出現瑕疵時的利益相關主體在權益受到侵害時的法律救濟途徑，提出些許建議。

公司決議 瑕疵確認 法律救濟

一、公司決議瑕疵制度概述

公司決議包括股東會決議和董事會決議，其一般是機關成員根據公司章程的規定按照“資本多數決”的原則而形成，是一種法律行為[1]。股東大會作為公司的最高權力機關，董事會是執行機關同時也是常設的決策機關，二者根據《公司法》第三十八條和第四十七條，以及公司章程的相關規定，享有治理公司的權利，其做出的決議就是公司決議，約束全體股東，具有對世效力。公司決議應當滿足以下三個要件：一、股東大會或者董事會有決議權限，二、決議表示意思真實，三公司決議的程序和內容符合法律法規和公司章程的規定。所以公司決議的內容和程序都受法律嚴格規定，一旦違反就會構成決議瑕疵[2]。

公司決議瑕疵制度就是為了在決議存在瑕疵，侵犯股東權益時給予權利救濟。我們一般所說的公司決議瑕疵是指公司決議形成的過程或內容違反了相關的法律，行政法規，規章和公司章程的規定，而不僅僅是違反了法律法規的規定，公司章程是公司自治的集中表現，對公司具有極強的約束力[3]。我國《公司法》第二十二條也是基于尊重公司自治原則的基礎上做出規定“公司股東會或者股東大會、董事會的決議內容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無效。股東會或者股東大會、董事會的會議召集程序、表決方式違反法律、行政法規或者公司章程，或者決議內容違反公司章程的，股東可以自決議做出之日起六十日內，請求人民法院撤銷。”

公司決議瑕疵制度存在訴訟和非訴訟的兩種救濟形式，進一步明確公司決議的類型和救濟方式，明確劃分責任主體，對于維護股東及利益相關人的權益和市場交易的公平公正，維護市場交易安全的穩定具有重要意義。

二、公司決議瑕疵的幾種劃分標準和類型

目前我國《公司法》第二十二所規定的公司決議瑕疵有無效和可撤銷兩種類型，即公司決議在程序上違反了相關法律法規或者公司章程的規定，形成了程序上的瑕疵，屬于可撤銷的公司決議，公司決議在內容上違反了相關法律法規或者公司章程時，就屬于無效的公司決議，屬于內容上的瑕疵。這是在二分法劃分標準的一種類型，德國采取的也是二分法的劃分，其立法邏輯是根據公司決議違反法律法規和公司章程的嚴重程度來劃分是屬于無效決議還是可撤銷的決議[4]。

除了二分法的劃分標準現有的還有單一法，三分法和四分法的幾種劃分標準。

公司瑕疵決議的單一法劃分是指不論是程序上還是內容上違反相關法律法規或者公司章程的規定，一律屬于無效的公司決議。目前荷蘭采取的是這樣的劃分標準。這種劃分標準簡單直接，審理程序簡單快捷，但是會增加公司交易的安全風險。

三分法是指將公司瑕疵決議分為無效，可撤銷和不成立三種類型。目前我國學者對于我國是按照二分法還是三分法來劃分公司瑕疵決議存在較大爭議。學者認為不論是可撤銷還是無效的公司決議的前提都是已經成立的公司決議，但是公司決議的成立需要法定主體依法定職權經由法定召集程序和表決方式做出，法定表決方式是公司決議成立和發生效力的必要條件。如果缺乏必要的法定程序那么就無需探討公司決議的內容或程序瑕疵問題，此時的公司決議是不成立。例如，公司決議的形成過程中表決權不達公司章程規定比例的，召集董事會或者股東大會的人員并沒有這一權利以及虛構的公司決議等都會造成公司決議的不成立。那么，就不能把不成立的公司決議歸于程序上的瑕疵或者內容上的瑕疵，而應當單獨劃分為不成立的公司決議，允許股東向法院提起確認不成立之訴，可撤銷和無效的公司決議都是已經成立的公司決議。

公司決議是否成立需要看其是否合乎法律法規或章程的規定，其成立要件具體有以下幾點：（1）有召集權的人召集會議并通知或公告全體有表決權的人員，形成董事會或者股東大會的外觀存在；（2）公司決議是在董事會或者股東大會上做出的，不是虛構的；（3）公司決議符合資本多數決的原則[5]。虛構的公司決議和不達公司章程規定的表決比例的公司決議，我們認為這是在公司沒有決議能力時做出的公司決議，都是不成立的。而在召集程序和表決方式上存在瑕疵的公司決議，或者內容上違反法律的強制性規定或公司章程規定的公司決議是符合公司決議成立要件的，僅因其存在瑕疵是需要補正或者撤銷的，雖然決議不成立和決議可撤銷都屬于程序上的瑕疵，但是決議不成立是無法補正的，可撤銷的決議原則上是可以補正的，在后面的救濟方式中會詳細談到，這一點我們應當明確。

三分法的劃分不僅僅是對二分法的完善和補充，更進一步明確公司決議是一種法律行為，其區分了成立和生效的公司決議，是符合現在的立法和司法趨勢的，筆者比較支持此種說法。

四分法是指在三分法的基礎上將公司決議瑕疵分為無效，可撤銷，不成立和變更決議。變更決議是指權利人通過訴訟的方式請求法院變更決議內容。筆者認為這種形式過分干預了公司自治，不符合現在的市場發展趨勢，不利于公司的自治和發展，違背了市場交易自由的原則。

三、公司決議瑕疵確認后的救濟方式和立法建議

(一) 非訴訟的救濟方式

在公司決議瑕疵確認后所采取的非訴訟的救濟方式主要是指公司決議在程序上存在錯誤時予以補正的措施，這種救濟措施比較節約司法成本，便于公司自治和發展，一般適用于可撤銷的公司決議，無效和不成立的公司決議一般不適用非訴訟的救濟方式。目前我國非訴訟的救濟方式主要有以下幾種:

1. 全體股東同意；即公司決議存在程序上的瑕疵，此時的瑕疵存在兩種情況，一是公司沒有依法召集董事會或者股東會，但是，取得了具有表決權的全體股東的書面同意，根據我國公司法第三十七條的相關規定，“股東經過書面形式一致同意的，可以不召開股東大會，直接做出決定，并由全體股東在決定文件上簽名，蓋章。”此時該瑕疵不影響公司決議的實質，仍是有表決權的股東的真實意思表示，經過全體股東的同意該決議就為具有法律效力的公司決議。二是召集了股東大會但是召集在通知上或者召開過程存在顯著輕微的瑕疵，例如通知到的股東未來參加會議進行表決，事后全體股東一致同意該決議，則該決議仍為有效的公司決議。

2. 公司決議被撤回；在公司決議生效執行之前，在不影響第三人利益的情況下，公司可以依照法定程序召集股東會予以說明情況，來撤回公司決議。

3. 公司決議被追認；公司決議被追認并不是公司股東同意之前不同意的公司決議，而是指公司股東會針對之前存在程序瑕疵的決議而形成的新的公司決議，這是一種新的法律關系，通過這種方式使得該決議達到合法有效的目的。

(二)訴訟的救濟方式以及立法建議

公司決議瑕疵的訴訟途徑，是確認公司決議存在瑕疵，異議股東行使異議權，或者利害關系人尋求權利救濟的主要途徑，也是在非訴訟的救濟方式無法實現維權情況下，異議股東和利害關系人置于公司決議最終途徑和有效治愈方式[6]。所以明確訴訟的類型和方式以及適用范圍對于置于瑕疵公司決議有著重要的意義。

1. 公司決議無效

根據我國公司法第二十二條第一款的規定，公司決議的內容違反法律或者行政法規的屬于無效決議，這里的判斷標準應當是法律或者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違反一般性的及規范性的法律法規和公司決議不宜當然地被認為無效。

在公司決議存在無效的認定情況時，具有原告資格的主體（一般是利益相關人）即可向法院提起確認公司決議無效的訴訟，屬于確認之訴。被確認為無效的公司決議應認為其自始無效，但是確認公司決議無效并不是否認公司決議的存在，只是對公司決議的否定性評價，是認為引起瑕疵的原因不再是請求權人的請求公司決議無效的事由。

確認公司決議無效沒有訴訟時效的限制。但是為了防止股東濫用權力，侵犯他人的合法利益，在確認無效的訴訟中也應當采取措施來規避這種情況，我國公司法第二十二條第三款規定，股東提起無效或者撤銷之訴時，人民法院可以應公司的請求要求股東提供相應的擔保[7]。學者指出股東提供擔保需要作為被告的公司能夠證明提出訴訟的股東存在惡意時法院可以裁定原告提供擔保。即股東提供擔保的前提是原告存在惡意，這一點在日本，韓國以及德國的立法中都有所體現，該惡意是指原告股東提出訴訟并非為了股東的正當利益，是明顯刁難公司，可能損害公司利益的情況下仍舊提請訴訟。

訴訟擔保制度不但適用于公司決議無效和公司決議不成立的確認之訴，也使用于可撤銷的公司決議，但是訴訟擔保制度并沒有限制股東提起訴訟的權利，那么就會存在惡意股東在公司決議不存在瑕疵的情況下仍舊向法院提起訴訟，導致公司需要承擔舉證責任來證明該股東存在惡意，這樣就會增加公司的負擔，可能會間接的損害公司的權益[8]。并且，確認公司決議無效并沒有時間的限制，這樣就可能會使公司陷入無限的訴訟糾紛之中而導致公司治理出現混亂，破壞交易安全和公司的穩定。因此建議在適用擔保制度時不僅要公司申請股東提供擔保時承擔舉證責任，并證明股東存在惡意，還要限定原告的資格條件，例如原告股東的持股份額，持股時間根據司法時間的經驗和市場規則做出規定，來保證股東是基于自己的合法正當的權益而提出的訴訟。[9]

2. 公司決議可撤銷

根據我國公司法第二十二條第二款和第三款的規定“股東會，股東大會或者董事會的會議召集程序，表決方式違反法律法規，行政法規或者公司章程，或者決議內容違反公司章程的，股東可以自決議做出起在六十日內，請求人民法院撤銷。”公司決議可撤銷的對象包括定期會議決議和臨時會議決議，但是不包括監事會議的決議，并且可撤銷的公司決議必須是存在法定撤銷事由的已成立的公司決議。

會議召集的程序以及表決方式存在瑕疵或者公司決議內容違反章程的是否就當然屬于可撤銷的決議呢？這一點有學者指出，對于公司法的這一條款應當做出具體的解釋，可撤銷的決議情況大致概括為三種：（1）召集程序違反法律，行政法規，公司章程的；或者會議通知存在瑕疵的；會議記錄存在瑕疵的決議可撤銷。（無召集權人召集會議做出的決議屬于不成立的公司決議）；(2)表決方式違反法律，行政法規，公司章程的公司決議（未達到資本多數決致使未當場通過的決議也屬于不成立的公司決議）；（3）內容違反公司章程但不違法的公司決議。[10]

公司決議的程序瑕疵或者內容違反公司章程并導致公司決議會被撤銷，程序瑕疵嚴重時還存在不成立的情況。公司決議程序違法可撤銷的前提是對其可能侵犯實體公正，對于可撤銷的公司決議在司法審查中，如果違法情節顯著輕微，對決議的形成不構成實質性影響的，法院也可以依職權駁回訴訟請求，這項制度被稱為裁量駁回制度[11]。該制度起源于日本，裁量駁回制度類似于預審機制，在決議存在的瑕疵和其實際帶來的影響利益權衡比較來判定瑕疵的影響大小，進行預判的制度。符合現在的經濟發展趨勢和公司自治的原則，節約司法成本，后來韓國和我國臺灣相繼引入該制度。筆者建議我國在可撤銷的公司決議案件中也可以適當應用該項制度，但在借鑒該制度是應當明確顯著輕微的標準和范圍，不可以因為法官的自由裁量權過大而導致權利人無法行使撤銷權來保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3. 關于公司決議不成立的幾點建議

前文我們已然提到我國對于公司決議的劃分為無效和可撤銷這兩種形式，但是從近年的立法趨勢，日本，韓國已經先后確認公司決議不成立之訴，并且德國以及我國臺灣地區的學說和判例也顯示出有確認公司決議不成立之必要[12]。公司決議是一種法律行為，法律行為上的生效和成立概念不等同，可撤銷和無效的公司決議前提都是已成立的公司決議，甚至短暫的發生過效力，但是不成立的公司決議既然不成立就不能在談后續的效力問題，就不能將公司不成立簡單的按照瑕疵的程度來劃分而歸入到可撤銷的決議里面。

還有一點應當明確的是公司決議不成立和可撤銷之訴性質不同，不成立之訴是確認之訴，不受法定期間的限制，撤銷決議的訴訟受到除斥期間的限制，是可撤銷之訴[13]。我們將這二者分開不僅僅是法律上的意義，由于這二者之間存在訴訟期間的區別，為了避免在公司決議不成立的情況下，將其歸為可撤銷的公司決議使其在經過除斥期間六十日后變為永久有效的決議，這在司法實踐中也有極重大的意義。因此建議在我國應當對于公司決議的類型進一步劃分。

四、結語

隨著我國經濟日益繁榮，市場交易日益頻繁，公司作為最重要和主要的主體之一，公司的發展狀況不僅涉及到公司的利益還涉及到每一位與之發生關系的人，更關系到市場交易的安全和穩定。公司決議涉及到公司的經營方針，運營資本，合并分立，投資計劃等各種事項，所以公司決議事關一個公司的生死存亡，當公司決議出現瑕疵時救濟就顯得尤為重要，隨著2013年公司法的新修訂較多涉及到公司注冊資本的相關問題，但是關于公司決議瑕疵的問題還是存在較大爭議，尤其是公司決議的瑕疵類型，原告的主體范圍，決議效力否定的法律后果還存在較大爭議。本文僅對公司決議瑕疵的劃分和瑕疵確認后的救濟方式進論述，提出自己的看法。

【責任編輯：劉曉遠】

[1][4]王雷.公司決議行為瑕疵制度的解釋與完善-省略-釋四-征求意見稿-第4-9條規定[J].清華法學,2016(5):168-184

[2]張靜.試論公司瑕疵決議制度[J].山西高等學校社會科學學報，2013(7):66-75

[3][5][7][9][10][12]李建偉.公司決議效力瑕疵類型及其救濟體系-省略-構建-以股東大會決議可撤銷為中心[c].商事法論集,2008(2):53-94

[6]李瑤.淺議股東會決議瑕疵的法律救濟途徑[J].會計之友，2013(7):107-110

[8]丁勇.公司決議瑕疵訴訟擔保制度檢討及立法完善[J].法學，2014(5):90-101

[11]錢玉林.論可撤銷的股東大會決議[J].法學,2006(11):41

[13]李婷華.論公司股東會決議瑕疵的救濟及完善[J].法制博覽(中旬刊),2013(06):142-143

D923.99

A

1008-8784(2017)02-130-4

2017-1-6

陳宏（1993— ），女，新疆伊犁人，漢族，新疆師范大學，研究方向：民商法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