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動態表情符號的語用功能探析

◎范 松

（浙江工商大學 外國語學院，杭州 310018）

隨著互聯網的不斷發展，各種虛擬網絡聊天工具被開發和利用，其中微信的推出，更是獲得了大量的用戶群。從青少年到老年人，從農民工到企業白領，微信日益占據了交流軟件的“霸主”地位，給人們生活工作等帶來了極大的便利。但虛擬聊天工具與面對面交流不同，單純的文字信息讓人們聽不到聲音，看不到表情，因此并不能準確傳達或者接收信息，容易讓對方感到不悅、產生誤解，導致矛盾的發生。例如以下微信聊天內容：

A:我們之前約好的三亞之旅快到了。

B:對哦。

A：感覺要帶的東西好多啊，旅行一次真麻煩。

B:隨便帶點。

A：額，看你這樣子并不是很期待這次旅行啊。

B:怎么會，很期待。

A：看不出來……

在該對話中，整個過程都只使用了純文字交流，不能貼切地表露出交流雙方情感態度變化，使旅行這原本充滿期待與向往的對話變得索然無味。若在對話中添加適當的動態表情，其表現出來的各種喜怒哀樂，正好彌補了純文字表達過于生硬這一缺憾，更為貼切地表達出了人們在進行交流時的各種微表情及情感變化，使虛擬聊天更貼近于日常言語交際。因此探討這些動態表情符號有助于達到預期交流目的，幫助用戶群正確使用并產生最優化的語用效果。

一、虛擬網絡動態表情研究現狀

網絡表情符號的使用，最早可以追溯到1982年9月19日斯科特·法爾曼教授使用“：-”，來表示微笑，隨后被人們廣泛使用。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越來越多的表情符號被開發出來，人們的聊天內容也變得愈加豐富情感化。從簡單的文字標點拼湊的圖形符號到抽象表情符號，由簡單配以肢體動作的面部表情模仿，再到今天流行的動態表情符號“斗圖”聊天模式，都揭示了表情符號在虛擬環境人際交往中的重要地位。

國內外學者從各方面對表情符號做了不同的研究。國外學者Craystal認為，表情符號只是各種圖形符號拼湊起來的面部表情[1]，而Franciso Yus則認為表情符號不過只是將網絡文字口語化了而已[2]。國內學者進行了更深入的研究，大多涉及了傳播學以及符號學等。其中苗芳芳、唐清霞對qq聊天表情是如何構成的及其表達效果進行了詳細的論述，總結了其在虛擬聊天情境中的不足[3]；林文奕從社會心理方面對網絡表情符號進行了分析[4]；李明文，李夢蓉在文化傳播語境下探討了網絡表情符號的功能[5]。

以往的網絡表情符號研究大多是基于理論上的探討，少有結合實例。此外，大多數研究都重點研究表情符號的構成及表現形式，忽略了其功能性。更重要的是，對簡單的面部表情符號和抽象表情符號研究較為豐富，而對動態表情符號的研究較為缺乏。因此，本文結合各種表情符號在微信聊天中的具體應用，以互動式聊天內容為例，發現動態表情符號與其他表情符號的不同，重點分析其在微信這一虛擬聊天環境中更多方位的語用功能。

二、微信動態表情符號的特點

（一）普遍性

微信里的動態表情符號具有相通性，這些表情代表著喜怒哀樂，使用人群較廣，無論哪個年齡層都能看懂，他們無需像文字符號一樣還要去刻意學習，為一些文化程度較低的用戶群提供了便利。如最開始的開心只用簡單的“：-”來表示，會讓一些對圖形符號不了解的用戶群感到疑惑。之后便用一個微笑圓臉表情代之，很多人都能一看便知道是開心高興的意思[6]。隨后還有了在此表情基礎上添加了肢體動作，如將兩手放于腹部之上，露出牙齒，頭部不停晃動，這更加生動形象地表達出了人們在極度開心時捧腹大笑的動態情景，讓人一看便知。還有在表示贊美時兩只手左右不停地來回鼓掌，嘴角呈“呼吁”口型，即使是有初級文化程度的小孩或是從未接受過教育的老人都知道這一表情是鼓掌，表示贊美的意思。人們的表情動作都是相通并且基本一致的，跨越年齡性別、語言階層，因此具有極大的普遍性，一看便知，無需特意學習。

（二）簡便性

表情符號可以幫助用戶省去很多時間與精力，尤其對于一些拼音打字較為困難的人群，一個表情可以代替很多文字又不顯得麻煩啰唆。如發送嘴角下揚、眼淚汪汪、強忍淚水的表情就可省略“我很難過很委屈”；點擊哈欠的表情則可省略“我很困了想睡覺，改天再聊”等文字。有時候在進行多人聊天時，動態表情符號更能顯示出其簡便性同時又不會使對方遭受冷落或尷尬。如在與多人聊天時來不及回復，發送偷笑這一表情就暗含著你說的內容很有趣，驚訝的表情也可省略“真的嗎？”“不會吧？”等表示對你說的內容很感興趣的句子；豎起食指并晃動則表示“你說的不對，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三指豎起擺成“OK”形狀可省略“放心吧，我會把這件事辦好”“好的，那就先這樣了”等文字。

（三）趣味性

相比以前簡單的表情符號，微信動態表情符號最具有優勢的一個特點就是大大增加了趣味性，變得更加生動形象化。它不僅是簡單地模仿出人某個定格的面部表情，更是表現出了一整套的肢體動作，面部表情再配以相應的文字，使整個聊天情景變得輕松有趣。如表達假裝自己生氣，但又不想讓氣氛變得尷尬讓對方真的覺得自己生氣，僅靠文字“哼，我生氣了”和簡單的“鼻孔吹氣加瞪眼”這一表情符號則很難達到預期交際目的。而一個戴帽子的小孩兒，一邊跺腳，加上有點逗樂和欲哭無淚的小表情，再配上“哼”這樣的文字，就將聊天的整個氛圍變得輕松有趣還帶一點小調皮。比如一個蘿卜頭小人，臉上掛著兩行淚，帶著笑哭的表情，抱著墻不停把頭往上撞，添加這一動態表情讓人忍俊不禁，仿佛真真切切看到了對方當時覺得自己真的太蠢了恨不得去撞墻的樣子。單純的文字難免會讓人覺得生硬，而動態表情符號則從肢體動作到面部表情再到配上的文字，彌補了虛擬聊天環境下缺失的語境，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營造有趣輕松的和諧氛圍。

（四）交際性

不論是文字符號還是表情符號，都是為了建立人際關系。比如初次與別人建立關系時如果簡單地問別人“在嗎？你是？”這樣的句子就很難得到回應。隨著微信表情符號越來越豐富，其交際效果也隨之逐漸增強，越來越貼近生活并形象化，從抽象的符號式表情，靜態圖片到動態圖片。一個調皮友好帶著肢體動作、面部表情的動態表情可以從情緒、情感等心理機制上激發人們交流溝通的欲望[7]。

三、微信動態表情符號的語用功能

正如上面所探討的一樣，虛擬環境下的交流和面對面交談始終是不同的，也存在一定弊端。表情符號的產生彌補了這一缺陷，構造了一定的語境，使人與人的溝通更加真實化，人際關系更加和諧。從而能夠在網絡虛擬環境下也能順利地達到其交際目的。

（一）彌補缺失語境，提升交際效果

關聯理論認為，語境是心理所構建的產物，是聽話者對周圍事物作出的假設性行為，這些假設會影響聽話者對對話的解讀。所謂的語境效果是指聽話者對說話者提供的信息重新進行的編碼整合，只有當聽話人充分理解說話人想要表達的意思時，交際目的才算完成[8]。語境還指說話時，人所處的狀況和狀態，其中包括自然語境、局部語境以及自我營造的人工語境。在網絡虛擬環境中，由于雙方身處不同的語境，所以極易忽略在日常生活交流中可直接獲取的語境信息，如表情、態度、情感、語氣等。語境最主要的作用就是補充作用，使用動態表情符號不僅可以輔助文字信息，彌補雙方在網絡虛擬環境下缺失的語境，還可以讓說話者更加貼切地表達心中所想，甚至表達說話者難以用文字描述出來最細膩微妙的情緒，達到意想不到的交際效果。如下面的對話：

這一段對話是雙方在討論網上陳奕迅被惡搞拍出來一米三的照片，從對話中可以看出動態表情符號彌補了純文字交際不能充分體現人物內心極其興奮的缺憾，用這幾個表情符號人工營造出一個讓人捧腹大笑的搞笑場景。A在詢問B有沒有看到陳奕迅一米三那張圖之后馬上補了一個“笑哭”的表情，給整個對話先營造出了一種溫馨愉快，搞笑有趣的語境氛圍。讓B知道A不只是單純地詢問她看過這張圖沒有，而是想跟她說這張圖特別搞笑，從而彌補了純文字所缺失的語境。之后B對A提供的信息進行處理并作出回應，并配上一個笑得很夸張的表情，整個氣氛十分詼諧風趣，說話人與聽話人之間也達到了最優的交際目的。

（二）緩和矛盾，構建和諧人際關系

據以往學者的研究顯示，在虛擬環境中，關系親密的雙方使用表情符號的頻率也較高[9]。動態表情符號從肢體動作到面部表情都對人進行了一套完整的模仿，一定程度上縮小了人的心理距離，提高了話語的可接受性。而單純的文字交流在某些情形下卻難免給人一種生硬的感覺，容易產生負面效果，這樣一來，雙方極有可能對彼此的信息產生誤解，從而引發矛盾。例如下面這一案例：

在該案例中，A詢問B關于黨支部競選結果事宜，B用了幾句純文字來詢問A想要表達的意思。雖然只是詢問并無質問之意，語氣卻顯得十分生硬，讓A感到不悅。在第二段對話當中，B連續用了幾個動態表情加以補充，表達了自己完全沒有任何想要責怪A的情感，使整個氣氛得到緩和，降低了損害對方面子的威脅。最后一個撲通下跪的動態表情符生動形象地表達了B此時此刻對A的歉意，幽默風趣，化解了原本可能會激起的矛盾。由此可見，在現在的微信虛擬環境交際中，動態表情符號已經被作為一種維護和協調人際關系的語用策略。當單純的文字交流不足以準確表達自己的情感信息和態度信息并可能造成雙方話語沖突時，動態表情符號可以用來緩和各自的立場，有助于矛盾向友好方向轉化。

（三）構建身份形象

在人際交往當中，說話者在傳達信息時，實際上也是在構建其自身的身份形象[10]。一段對話的產生，往往能夠體現出說話者與聽話者雙方的情感、態度和立場。例如以下師生的對話：

對話中老師拜托學生參加監考并給予了相應酬勞，可之后因學校原因老師告知該生不用去監考了并連續使用幾個“抱抱”的表情符號，在表達其歉意的同時又充分構建了一個有親和力、毫無架子的好老師形象，讓學生明白老師對他并不是理所應當的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而學生禮貌地說了沒關系并使用了幾個“乖巧”的表情符號，不僅表達了對老師的感謝與尊敬，而且成功塑造了自己乖巧聽話的學生形象。又如以下同學之間對話的例子。

該例子中，說話者表明了自己想要知道對方考試成績的意圖，同時借助“蒙臉笑哭”的動態表情符號，避免其說話具有強制性，威脅到對方面子的問題，從而構建了說話者在已經知道自己考試成績的情況下，想要分享一下對方考試成績這樣一個信息索要者身份。而接下來聽話者的文字信息表明自己還并不知道考試成績，再配以“生無可戀”這樣的一個動態表情符號，塑造了自己后知后覺，但樂于提供考試成績信息的積極身份形象。在雙方認知語境具有差異的情況下，使用動態表情符號可以充分體現情感、態度、立場等信息，更加準確地表達說話人的交際意圖，避免遭受誤解，從而構建積極的交際身份形象。

（四）使語言更加經濟化

語言的經濟性是指用最簡練的語言將表達效果最優化。語言學家馬丁內認為：“人是具有惰性的，在一些特定或不必要的交際場景下會盡量減少時間和精力的消耗，采用最為省力、常用以及習慣的表達方式。”在網絡虛擬環境條件下，語言的經濟性則體現在，在交際過程中，簡單生動的動態表情符號能夠代替繁瑣的文字完整地完成語言的交際功能。

語言經濟與否并不是單由用詞多少決定，只有經過優化配置的言語才能稱之為經濟[11]。如在一對話中，A用詼諧挑逗的官腔字樣發出想要與B談話的意圖，B使用一個帶有“啪”字樣的動態表情符號，表示不喜歡A的說話方式，A再配以一個帶有“聊聊嘛”字樣，臉頰泛紅，略帶嬌羞的動態表情符號，想要進一步表達自己想與B交流的意圖，B使用一個帶有“滾”字樣的表情符號，再次表明自己拒絕與A交流的立場。雖然在該對話中，聽話者未使用任何一個文字，僅僅只用了兩個動態表情符號，在省時省力的同時卻又表達了完整的意思，達到了交際目的及效果，是一次完整成功的對話，體現了語言的經濟性。

四、結語

綜上所述，動態表情符號的普遍性、簡便性、趣味性、交際性等特點賦予了其較單純文字所達不到的語用效果，使人際交往在網絡虛擬環境中更加和諧。彌補語境缺失，提升交際效果；緩和矛盾，構建和諧人際關系；構建身份形象；語言經濟化等語用功能使動態表情符號在虛擬交往環境中所扮演的角色也愈發重要。它不僅能更生動貼切地表達交際雙方情感、態度、立場等信息，彌補純文字交流下語境的缺失，而且降低對方的面子威脅，緩和話語沖突矛盾，構建和諧的人際關系，達到預期的交際意圖。同時，借助動態表情符號還可以構建有利于交際雙方的積極身份形象，促進對話雙方對彼此話語的理解；簡單生動的動態表情符號可以使言語得到優化配置，簡練而完整地表達交際意圖，達到交際目的。在網絡發達的今天，動態表情符號還在不斷豐富并發展，其使用功能和巨大的潛力及優越性還有待挖掘并進一步豐富，從而更好地發揮其在網絡虛擬環境中進行人際交往所起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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