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化傳播角度分析政治術語的翻譯
——以“基層”為例

尹丹婷（四川文化產業職業學院 四川 成都 610213）

一、引言

翻譯是在兩種不同的語言體系之間的，通過形式的轉換來求得相似意義的方式。這種形式轉換的背后必然包含復雜的認知活動。《辭海》和《漢語大詞典》給翻譯下的定義是“把一種語言文字的意義用另一種語言文字表達出來?！?/p>

政治術語是指黨和政府在處理內政外交的一系列活動中形成的、具有特定含義、特定形式的專業詞匯。它不僅包含政治方面的內容也包含國防、科技、教育、民生等多方面的國家事務。中國作為社會主義的國家，有其不同于西方英語國家的政治制度和政治文化現象，其產生和解釋權都在中國，因此政治術語不可避免的具有中國特色。

在對外文化交流和傳播的實踐中，忠實于中國特色文化的英譯在主觀上能真實呈現漢語不同于其它語言的文化信息，輸出典型的中國文化，完成文化傳播和交流的任務[1]。使中國文化參與世界文化交流的同時保持自己的民族特色，在世界舞臺上發出無可替代的文化之聲。就語言層面而言，除了借助對外漢語教學活動中固有的文化傳播外，我們應毫不猶豫地利用作為世界語的英語在更加廣泛的受眾中宣傳、輸出和打造中國文化。將政治術語翻譯成英語，用世界比較便于接受的語言來呈現這一領域的中國文化，雖然實現了語言形式上的轉化，但英譯版本也不同程度地受到譯者漢語思維及表現異質漢文化需要的影響，從而使英譯或隱或現地帶上中國特色。這一特色既符合國際英語表達規范，又是英語受中國本土文化影響的結果，更是用英語語言表達、承載和傳播中國文化的客觀要求。

政治術語英譯是中國文化為了促進世界文化交流和融合而主動采取的“求同”行為。然而，中英文化現實的不同和兩種語言表達的不對稱性使“求同”與“存異”共在，集中表現為英譯發音、選詞和句式上的中國特色。政治術語具有概括性強，時代性強，涉及領域廣，通俗性等語言特點。翻譯時，一方面要有扎實的英語語言功底，避免產生生硬的“中式英語”。另一方面要嚴守政治立場避免錯譯和誤譯，杜絕政治歧義[2]。政治術語翻譯的政策性強，翻譯當中不能隨意增刪，也不能回避難點，避而不譯。因此不同的內容可以有不同的處理方法。政治術語的翻譯應堅持三個原則：一要堅持信息等價性原則，即譯文的信息要忠實于原文，避免發生缺失或增益，更不能發生扭曲。二要堅持信息傳遞性原則，即譯文所承載的信息能夠無障礙、無損益的傳遞給譯入語讀者或受眾。三要堅持源語取向原則，即要充分彰顯源語中所具有的文化、風格特征和創立該政治術語的思想內涵[3]。

二、個案研究：“基層”一詞的翻譯

（一）“基層”的一般含義和政治意義

“基層”一詞在中文中的含義很豐富。“基”在《新華字典》上的解釋為：【名】 （形聲。從土，其聲。本義：墻基） 基，墻始也。——《說文》；度幽宅兆基?！秲x禮·士喪禮》；止基乃理?——《詩·大雅·公劉》；于墻基之所，方整深耕?！洱R民要術·園籬》。如：基階（階基）；基雉（宮室與城垣的基礎）；基筑（建筑物的基礎）；基構（建筑物的基礎和結構）；基礎（事業的根本）。“基層”指各種組織中最低的一層，例如基層單位，基層干部，深入基層。黨的基層組織是各種組織中最低的一層，表示和人民群眾密切聯系，緊密相關的一層，它跟群眾的聯系最直接。按照黨章規定，黨的基層組織是指在工廠、商店、學校、機關、街道、合作社、農場、鄉、鎮、村、人民解放軍連隊和其它基層單位設立的黨的基層委員會、總支部委員會、支部委員會[4]。

（二）對現有翻譯方案的剖析

在一次外事接待中，當筆者將“黨的基層組織”譯為Communist Party of China（CPC） organizations at grassroots level時，竟然引起外賓的疑惑，在反復解釋和換為basic level后他才恍然大悟，更進一步指出此處用grassroots的不當。這引起了筆者的思考，如何翻譯這個政治術語才會不引起歧義，才能符合以上提到的政治術語翻譯的標準?

目前在新漢英大字典上查閱到“基層”的譯法 有 basic level； primary level； grassroots； community level；basement layer。例如：

基層人民法院：the basic people's court、

黨的基層組織：primary organizations of the Party

促進基層體育事業健康發展：promote the sound development of sports at the community level.

基層民主制度：grassroots democracy

而在《人民日報》，China Daily、中央電視臺英文頻道、中國廣播電臺以及有關英文網站等主流媒體看到和聽到對“基層”的英譯，感到確存有商榷之處。例如，在人民網英文版上，《人民日報》（2010年10月09日01版）刊登的《中共中央辦公廳印發《關于黨的基層組織實行黨務公開的意見》①的新聞，其翻譯為：

CPC urges openness in Party affairs at grassroots organizations

——The General Office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CPC） Central Committee Friday issued a circular calling for the publication of Party affairs at grassroots organizations.

《人民日報》（2010年10月12日01版）刊登的《習近平在與中央和國家機關到省區市交流任職中青年干部座談時強調在地方和基層歷練中錘煉黨性增長才干》②的新聞，其翻譯為：

Chinese VP encourages younger officials to work at grass-roots level

——Chinese Vice President Xi Jinping on Monday encouraged younger officials to work at the grass-roots level so they might"learn from the public masses"and"shape character."

《人民日報》（2014年2月10日）刊登的標題為《劉云山：堅持高起點開局高標準開展高質量推進，扎扎實實搞好第二批教育實踐活動》③的新聞中，提到“……鄉鎮、街道黨委處在第二批活動第一線，要積極參與、自覺行動，確保教育實踐活動深入到基層、作風建設成效落實到基層。”其翻譯為：

Liu Yunshan stresses'mass line'campaign at grassroots

——Senior Chinese leader Liu Yunshan on Sunday stressed that the"mass line"campaign should reach the country's grassroots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CPC） and governmental units.

筆者在人民網英文版中收索到與“grassroots”一詞相關的文章竟有1500多條，發現凡是涉及到“基層”的詞語幾乎都用“grassroots”來翻譯。如基層民主grassroots democracy），基層組織（grassroots organization），基層群眾（grassroots），基層黨員 （the grassroots party members）等。可見，在中國的主流和官方媒體上都將“基層”一詞翻譯為“grassroots”。筆者認為這樣翻譯政治術語并不恰當。

（三） 英文“grassroots”一詞的含義

“grassroots”在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第四版）中的解釋為：ordinary people in society，as opposed to those who make decisions.平民百姓（與決策者相對）。在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第六版）中，其英文解釋修訂為ordinary people in society or in an organization，rather than the leaders or people who make decisions.基層民眾，平民百姓。在英文維基百科中的解釋：Grassroots is a political movement driven“from below”by the fundamental constituents of a community.Grass roots may also refer to：Literally，the roots of grass.”譯為：“草根是指一種由基本選民們從低層勢力而發啟的政治運動。從字面上，也指草的根”。陸谷孫主編的《英漢大辭典》把grass-roots單列為一個詞條，釋義是①群眾的，基層的；②鄉村地區的；③基礎的；根本的。在百度收索上，“grassroots”指一般民眾的，由鄉間民間來進行的。直譯為中文含義為“草根”?！安莞痹谛氯A字典上的解釋為：“草根”（cǎo gēn） 直譯自英文的grass roots。社會學家、民俗學家艾君認為“草根文化”，屬于一種在一定時期內由一些特殊的群體、在生活中形成的一種特殊的文化潮流現象，它實際是一種“副文化、亞文化”現象。它有區別于陽春白雪的雅文化、上流文化、宮廷文化以及傳統文化?！痹谥形木S基百科中，筆者找到了這樣的解釋：草根（英語：Grassroots），或草根階層，源自英語名詞，是個借詞。指的是在社會階層中的一般平民百姓、群眾。他們的個人勢力較弱，但是數量眾多。這些特征與政府、統治階級、大型企業或其它社會強手的特征對立，草根象征著社會低層?？梢姟安莞币辉~來自于對英文詞匯grassroots生動的翻譯。在英文當中其一般釋義為：農業區，基層，基礎等，也可以引申至普通民眾階層等。“草根”進入中國于20世紀80年代，隨著網絡文化的普及和發展，在中國又被賦予了更深、更廣的含義。草根化指大眾化、平民化等。草根文化即是指大眾文化、平民文化等。而草根的在文化方面的含義就是同主流文化和精英文化或精英階層相對的文化或階層。在此與“草根”相對的一詞是“精英”，所以草根文化相對的即是精英文化。綜上所述，筆者認為草根是指同主流、精英文化或精英階層相對應的弱勢階層！例如，同樣在人民網英文版上，2011年3月25日發表的：

Many in China think themselves'grassroots'（在中國很多人認為自己是草根）④

——The use of the word caogen，the Chinese equivalent of grassroots，has become increasingly common in recent years with the rise of grassroots stars，……Nearly 60 percent of the respondents said the description"grassroots"fits them well and said the word embodies the notion of being"underclass，vulnerable，and powerless".在這篇文章中，就把“grassroots”定義為“underclass，vulnerable，and powerless".即“下層階級，脆弱的，無權的”。

還有在2014年2月10日發表的：

Chinese netizens select grassroots heroes of 2013（中國網民票選2013草根英雄）⑤

-——BEIJING， Jan.9--Ten individuals or groups of grassroots heroes for 2013 were unveiled at an awards ceremony on Thursday.

可以看出，在以上兩篇新聞中，“grassroots”一詞只可理解為“草根”，而不能譯為“基層”。

三、結論

術語的翻譯集中地體現了概念、形式、風格、形象、文化和翻譯的關系。術語翻譯，特別是名詞術語，要盡量做到生動形象，在內容和形式上達到高度統一，兼得“形式”和“意義”的統一。在翻譯時必須追溯其來源和產生的背景，準確把握其字面意義和隱含意義。如果直譯能夠做到原文和譯文在功能和形式上同時對等，那肯定是完美的譯文。當原文和譯文在形式上和功能上不能同時對等時，根據奈達的“功能對等”的原則，必須保持原作的內容和內涵意義，使譯文能為國外讀者所理解且保證不會對譯文產生誤解和歧義，翻譯時要以“達意”、“傳神”和“表形”為標準，以傳遞信息為目的，用恰當的翻譯策略和靈活的方法來傳達術語的精髓，真正達到交流的目的。除了要遵循前面提到的翻譯三個原則，政治術語的翻譯還應堅持以下三條標準：（1）內涵再現。就是要完整準確再現原文深刻內涵，既要反映表指關系（signification），更要充分表達其內涵（connotation）。（2）邏輯嚴密。即上文所述的單義性，譯文應當具有嚴密性、邏輯性和語義的單一性，不能存在歧義。（3）哲學風范。由于政治術語都具有很強的哲學特征和理論高度，譯文要像原文一樣具有理論高度，這是語言風格在翻譯政治術語上的具體應用。因此，翻譯后得到的文本必須保持這種特征[5]。

政治術語的翻譯必須把語言、文化和翻譯理論緊密結合起來，綜合考慮，最終譯出譯名。根據黨章規定。黨的基層組織是黨在社會基層組織中的戰斗堡壘，是黨的全部工作和戰斗力的基礎。因此在翻譯與黨的基層組織和基層民主相關的文章中，“基層”一詞翻譯為“grassroots”是不妥當的，會造成一定的誤解。筆者認為，應譯為“basic level” 或“primary level”才更能突出其基礎性，重要性，和與廣大人民群眾的關聯性。

注釋

①http：//english.people.com.cn/90001/90776/90785/7160099.html

②http：//english.cpc.people.com.cn/66102/7162752.html

③http：//english.people.com.cn/90785/8530942.html

④http：//english.peopledaily.com.cn/90001/90776/90882/7330831.html

⑤http：//english.people.com.cn/90882/8508512.html

[1]喬春華.文化全球化視野下的中國英語與中國文化輸出[J].重慶三峽學院學報.2013（5）.

[2]于偉昌.漢譯語言學術語標準化的必要性及原則[[J]上?？萍挤?2000（3） .

[3]姜望琪.論術語的翻譯標準[J].上海翻譯（詞典學與翻譯理論專輯） .2005：80-84.

[4]中國共產黨第十八次全國代表大會文件匯編[C].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11.

[5]馮志杰“科學發展觀”英譯商榷——兼論重大政治理論術語翻譯的原則和標準[J].上海翻譯.20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