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誥命夫人

◎張懷珊

一品誥命夫人

◎張懷珊

過年時，大嫂又是發微信，又是打電話，連發幾道“金牌”，喊我們務必大年三十趕過去吃團圓飯，不容商量。

大嫂年紀不大，姓仲，比我還小一兩個月，在娘家排第四，昵稱是“仲四小姐”。她進門后就當家，格局大得不得了，凡事都很講究，絕不肯湊合過日子。

母親健在時一直隨大哥生活。逢年過節，大哥家就是我們匯聚的中心，大家在一起其樂融融。母親年邁，看慣了花開花落、云卷云舒，眉開眼笑的時候偶爾會發出一聲嘆息：“唉，就怕我不在了，一大家子就生分了……”

我們還沒有來得及說些什么，大嫂挨近母親，摟著老人家的膀子邊搖邊撒嬌：“老娘哎，您還得等著抱重孫子喲！再說了，家有長子，國有大臣，我是你御封的一品誥命、長嫂夫人，你還信不過我嗎？”母親被逗得樂不可支。

誰知，母親匆匆去了天國。因工作和生活的緣故，大哥大嫂移居鎮江，我們到了南京，小弟家在揚州，相聚的集結號因此就難吹響了。

大嫂有言在先，平時各房點燈各房亮，但大年三十的團圓飯一個都不許少，統統得到她那兒聚，否則“家法伺候”。

大哥說：“你大嫂的話就是我的話，爾等好好領會！”

當過兵喜歡速戰速決的大哥是接受過大嫂的升級改造的。平時上班前不許將頭發用“五齒（指）釘耙”巴拉巴拉了事，必須梳得服服帖帖。著裝更不容不著調，正裝要齊整，休閑裝要有品位，西裝要配領帶，衣服色彩須和諧，皮鞋要擦得油光锃亮，才能獲得出門通行證。大哥嘟噥：“時間緊，來不及啦！”大嫂說：“早起三光，晚起三慌。”大哥囁嚅：“男子漢那么講究干嘛？”大嫂說：“要看家中妻，先看丈夫身上衣。你體面，我才有臉面。”習慣成自然，大哥漸漸有了儀式感，拾掇完自己后，派頭十足。他私下耳語，說按大嫂指示辦，買鹽不會餿，過年不會錯，放心、稱心、如意，何樂不為？

大嫂深得母親真傳，張羅起團圓飯來有板有眼。豌豆苗寓意安安穩穩，水芹菜寓意路路通，拉豆腐寓意來福來貴……五花八門，五彩繽紛。那種味道、那種氛圍，讓人不由得向往。

有一種幸福，叫大嫂喊吃團圓飯。

（摘自《揚州晚報》 圖/子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