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起駿
五、四通八達的海上之路
前幾篇章節說了陸上絲綢之路,現在說說海上絲綢之路。海上陸上兩條絲綢之路,都是由中華先民們開拓的連接世界各國人民的友誼之路,二者相輔相成,相互接力,將中華文明的火炬傳遞到大洋的彼岸,遙遠的國度,促進了人類文明的共同進步。
(一)對海洋的不斷探索是海上絲綢之路的先聲
中華先民們對海洋的探索在遠古時代就已開始,這從國內外的考古發掘中得到有力的佐證。20世紀末,在世界范圍內,展開了一場是誰發現了美洲大陸的討論,國外學者得出一致的結論:是中國人最早發現了美洲。1991年,美國地理學權威刊物《國家地理》10期發表了著名學者布魯洽·約瑟的論文:《奧次頓哥》,介紹了北美莫哈克河印第安易洛克人部落中珍藏的鹿皮畫《軒轅酋長禮天祈年圖》和《蚩尤風后歸墟扶桑值夜圖》(均為彩圖),為今美國紐約州易洛魁人,是5000年前移民美洲的中國軒轅黃帝族的裔胄,提供了確鑿的證據。接著有中外重量級的學者紛紛著文跟進,發表了很多重要論述。其中有王大有所著《昆侖文明播化》中記:殷周交替之際,有殷人東渡大洋,定居北美洲,進而延伸至中南美洲,對美洲文化的發展起到了重大推動作用。關于這方面的史料物證甚多,最典型的代表是墨西哥奧爾梅克文化遺址出土的一組玉器,由16尊玉人,6件玉板組成。這組玉器1953年由美國考古隊發掘出土,但美國學者將玉板誤認為石斧,上面的文字判為不解之符號。雖如此,仍認為這是墨西哥考古史上重大發現。凡介紹墨西哥古代文明,無不以此組玉器為例。
1988年,經我國著名學者王大有先生研究,認為所謂石斧即為殷代玉圭,上刻的不解符號為可讀的殷代甲骨文字。這一發現,石破天驚,震驚中外學術(見圖1)。
現將王大有先生對6件玉圭上的文字解讀如下:1號圭原文為“郊供祖玄鳥殞卵(上):帝俊嚳攜玄女吞卵受孕(中):殷得了姓(下)”;2號圭“俎祭有娀氏長女(伯)繭翟感應玄鳥”;3號圭“禘祀火祭農辛帝嚳(帝)”;4號圭“廟供嫦儀氏、祖蚩尤氏、契、相土、王亥并上甲微”;5號圭“十二祖宗二”;6號圭“小臬(昊)”。
上述6圭完整地記載了殷人祖先譜系,宗十二,祖二。與《禮記》記載完全吻合。
六圭色白,15尊玉雕人為黑色,一尊為紅色,分別與殷人不同先祖崇色不同有關,與《史記》所記相同。15尊黑色玉人圈成型,中央立紅色玉人。此為殷人東渡后不忘故土,祭祀先祖的物證。奧爾梅克文化產生的年代為公元前1200—公元前1000年之間,即殷周交替之際。
這是一組珍貴的玉器文物,有力地證明了至少在公元前一千多年,中華文明已遠布美洲。并對美洲文化產生的巨大影響,波及天文、歷算、祭祀、民俗、文藝、建筑、醫學等多個方面。中華文明孕育了美洲文明。畫在美國印第安人神廟壁上的伏羲、女媧八卦圖已成了響尾蛇。筆者認為在殷時已有了八卦的雛形,到達美洲后被瑪雅化了。
又如在墨西哥古代印第安人最后階段的文明代表特奧蒂華坎遺址(公元1世紀—3世紀),出土一玉璧(見圖2),上刻漢字“明月照松柏”五字,很有漢樂府的韻味:背刻“鯉魚躍龍門”的圖案,則有瑪雅文化的風格。此物來之何方,尚待研究,但也以玉璧為載體,足見中華玉文化穿越時空的強大能量及對美洲文化影響之深。
中國人第一個到達美洲,這個結論是得到了中外學者的共同認知。除印第安的鹿皮畫、墨西哥玉板外,國外考古學家還從玻利維亞、秘魯等地發掘出土不少石碑、石像、銅像、墓碑等,其形制是中國的,或有著明顯的中國文化的元素。其上還有“太歲”“武當山”“大齊田人之墓”等漢字,其59個,加上重復字共140個。從字體上看從殷朝到宋朝。在厄瓜多爾發掘出王莽朝錢幣數百枚。墨西哥學者基奇霍夫著文寫到:“到歐洲人(哥倫布)入侵之前,當地人使用的阿蘇特克歷法,是中國人發明的。”綜上所述,殷周至宋代的兩千多年中,都有中國人在美洲大陸生活。
除了考古發掘,還有古代典籍為中華先民漂洋過海提供有力的證據。《山海經》是一部奇書(見圖3),此書雖成于春秋戰國時期,但它描述了千百年前中國及世界上古時代的歷史、地理,是一幅世界文化圈鳥瞰圖。據《科學畫報》1980年8期載:美國學者在深入研究了《山海經》以后得出結論,中國人早在3000年前就到達了美洲。并且相當精確地描寫了北美大陸的地形、地物和特產。特別是《東山經》描寫了美國內華達州的黑色石、金塊、舊金山灣海豹和會裝死的美洲負鼠等;而《海外東經》《大荒經》中有關“光華之谷”所描繪的正是科羅拉多大峽谷。面對世界上諸多學者的有力論證,美國負有盛名的《華盛頓郵報》在1982年的“哥倫布日”發表了一篇題為《別了,哥倫布》的文章,結束了“哥倫布第一到達美洲”的傳說時代;日本學者伊藤清司所著《山海經中的鬼怪世界》一書中提出:“要探討古代中國的外部世界,《山海經》是唯一不可缺少的古文獻。”
與《山海經》同時或其后所成的古籍《呂氏春秋》《博物志》《括地志》《異物志》等,都有海外世界的精彩描述。現選《禹游海外各國》(《呂氏春秋》)一節:
禹東至榑木(即扶桑)之地,日出九津,東羌之野,攢樹之所,捪天之山,鳥谷、青丘之鄉、黑齒之國;南至交址、孫樸、續樠之國,丹粟、漆樹、沸水漂漂、九陽之山,羽人、裸民之處,不死之鄉;西至三危之國,巫山之下,飲露吸氣之民,積金之山,共肱、一臂三面之鄉;北至令正之國,夏晦之窮,衡山之上,犬戎之國,夸父之野,禺強之所,積水、積石之山。
這段古文的大意是,禹為求賢,周游四方,東面到了扶桑之地,看到了無邊的大森林,廣袤大平原,產九尾狐的青丘國,一國人牙齒都黑的國家,學者們考評,此地為北美洲;南至越南遠至“沸水漂漂”的赤道熱帶,見到羽人和一絲不掛的祼民,長壽人所聚的不死之鄉;西面到了三危山和巫山,見到了只喝露水導氣而生的人。遍山積金的山脈,還有一臂三面的人(可能是化裝的巫師);北面到令正之國,那里終年罕見日光,到處是積水積石的曠原,是犬戎之國、夸父之野。這是先秦時期,中華先民們,對以華夏為中心,延伸至世界四極的認知,其所描述的氣候、地貌、出產、人巫神等與實際基本吻合。這不是先民們憑空想象而知,應是實地考察的成果,假借大禹王表達出來。由此也可知,古代把探索海外世界作為一項神圣而高貴的事業,唯有像大禹圣王才能親為而行。古籍至于其中出現的穿胸國、奇肱國、丈夫國、孟舒國、梟陽國等,這些海外之國,各有特點,可作禹游四海的補充。如善于機巧,可做飛車之國;吃樹果、穿樹皮之國;能治刀傷的穿胸國;還有聲有色的描繪了大猩猩(梟陽)等產于熱帶的奇異動植物。剝去這些故事的神話包裝,其內核是中華先民探索海外世界的遠古記憶,詮釋著中華先民們勇于探索,包容四海,敢為天下先的無畏精神,而且,也為海上絲綢之路的開拓,奠定了精神和物質的基礎。
(二)萬里波濤急 海上絲路寬
海上絲綢之路從神話和傳說中一路起來,到秦漢時已有了正史的記載。《史記》等古籍記,秦始皇(公元前219年—公元前201年)為求長生不老仙藥,派遣徐福率童男童女及“百工”數千,東渡求仙藥至日本。東渡的“百工”中有種桑養蠶抽絲工匠;隨去的貨物中少不了有大批絲綢及其他中華的物產。至今,日本的歌山縣和佐賀縣,仍保留著紀念“徐福登陸”的標柱和祭祀徐福墓地的習俗。徐福被日本人尊為蠶桑之神祭祀,千年不絕。所以徐福是東海絲綢之路的開拓者之一。東海絲綢之路把中、朝、日三個鄰邦連接在一起,久盛不衰。
我國有著18000公里的海岸線。東南沿海有著很多優良的不凍港,地處太平洋、印度洋交接帶,造船業、航海技術自古代就較為發達,因此,海上絲綢之路在東南沿海蓬勃興起。據《漢書·地理志》載,漢武帝在平定南越國之后,就委派黃門(宮廷宦官)組織一支遠洋船隊,由宮中負責外語翻譯的官員帶隊,開始了屬國家行為的第一次遠航出使活動,其意義與張騫出使西域同屬中華民族文明遠播的壯舉。出使船隊從廣東出海,航行近兩年時間,到達了印度洋海域的印度半島和斯里蘭卡等地,開辟了海上絲綢之路東段從廣東至印度半島的航線。
就文獻記載情況看,這次航行開辟的航線所經港口及其間日程已經非常清楚、準確。從徐聞(今廣東徐聞縣)出發,亦可由合浦(今廣西合浦縣)、日南障塞(今越南中部海岸)入海,航行5個月到達都元國(今越南南部的沱羅)。從都元國再航行4個月,到達邑盧沒國(今泰國西南海岸的叻丕)。由此入伊洛瓦底江,上溯航行十余日,到諶離國(今緬甸的丹那沙林)。這個城邦國家地處克拉地峽以北的狹長地帶,在南北朝時期的中國文獻里稱作頓遜,是太平洋與印度洋兩大海域之間的重要貿易中轉站。自此棄船陸行,向西步行十余日越過狹長地帶,就到了印度洋東北部的安達曼海沿岸。這里有夫甘都盧國(有人認為即今天緬甸的卑謬,存疑),是安達曼海東岸的重要港口。從這里再轉為航海,沿安達曼海近岸航行兩個月,就到達了印度南段的黃支國(今印度康契拉姆邦)。后從已成不國(今斯里蘭卡)返航。這次遠航攜帶了大批絲綢、黃金和各類中國特產。這是中國絲綢大宗商品傳入印度洋沿岸各國的最早記錄。(見圖4)
漢代以來,中國海上絲路更加興旺發達。中國的影響力在世界各國中與日俱增。貿易越來越大,貨物的品類不斷增加。《后漢書》記,進口物資除犀角、象牙、翡翠珠璣之外,還有大量熱帶水果、樹布,甚至還有樂人、魔術師;珍禽異獸如獅子、長頸鹿,等等。到三國時,孫吳十分重視造船航運。史載孫權擁有各類船舶5000余艘,載重量很大,航海技術高超,船隊可在大洋上密集行駛,如云來云去。孫權還派朱應、康泰出使東南亞數十個國家,發展雙向貿易,以增國力;東吳的海外航運名震兩洋,驚動了遠在天邊的羅馬皇帝,他派一商人到東吳以探究竟。這位商人從紅海、阿拉伯海到印度,再輾轉南下泛海東行,經南海到嶺南,當地官員護送他到東吳的都城建康(南京)與孫權見面。從此,中國航海者們的眼界延伸到更遠的歐洲。東西方文化交流和貿易往來更加暢通。南朝《宋書》記:“晉氏南移,河、隴敻隔,戎夷梗路,外域天斷。若夫大秦、天竺、迥回西溟,二漢街役,特艱斯路,而商貨所資,或出交部,泛海凌波,因風遠至……舟舶經路商使交屆。”
其大意是,東晉以來,河隴陸上絲路遭到阻斷,海陸絲路大不相同,幸有海上絲路開通,遂使羅馬、印度諸國的商人可以乘船“泛海凌波”,來到中國做買賣。
同書又記:“西南夷訶羅陀國更是直接向宋文帝要求廣州通商:伏原圣王,遠垂覆護,并市易往反,不為禁閉。……愿敕廣州使遣舶返,不令所在有所陵奪。愿自今以后,賜年年奉使。”
公元607年,隋煬帝派常駿出使赤土國(今馬來西亞吉達)贈國王的絲綢就達5000匹,受到國王的隆重禮待。國王派王子隨常駿一起來中國做友好訪問,這是一次以絲為媒的友好交往。在煬帝一朝,因“蠻夷朝貢都多”,便在隋都洛陽舉辦過一次大型的萬國“交易會”,史書有記。
至唐宋時期,以絲綢為主的外貿有了更大的發展,絲綢、瓷器為主的對外貿易,成為國家的支柱產業之一和稅收的重要來源。唐朝采取了一系列優惠政策,鼓勵中外商人“任其往來通流,自為交易”,使東海絲路更加繁榮昌盛,四通八達。各國商人集聚廣州、泉州、揚州、交州等地,人數眾多。如唐代宗時,每年來廣州的外國商船達4000艘以上;阿拉伯商人蘇萊曼在其所著《東游記》中記,黃巢軍進入廣州時,城內有外國商人12萬多。為了管理好眾多的外國人,唐朝在各大口岸城市設置了市舶司,專管外貿及外商。制定了一整套管理外商的行政法規,兼顧各方,有序貿易;另外還在外商聚居地設蕃坊,由外商推舉外商中有才干能服眾的人為蕃長,再由政府正式任命。其職責是“管勾蕃坊公事,專切招邀蕃商”,包括商業事務、宗教禮儀、調解蕃人糾紛。即在政府的監管下,自我管理。上述兩項重大舉措,是以絲綢為主的國際貿易大發展的必然產物。司和坊的設置又極大地推動了唐代外貿的發展,成為大唐盛世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也成為中外文化深入交流的平臺。司坊制度一直延續到明代,其間故事很多,現只舉一例:阿曼蘇丹國位于阿拉伯半島的東南端,是一個信仰伊斯蘭教的國家。古代阿曼人精于航海,善于經商,早在漢代就有商人到中國。11世紀中期,在廣州經商的阿曼商團首領謝赫·阿卜杜拉(蕃長),以“辛押陁羅”的譯名為人所熟知,享譽蕃坊內外,著名文學家蘇東坡兄弟,都留下了有關這位阿曼富商的文字。蘇轍在《龍川略志》中寫道:“番商辛押陁羅者,居廣州數十年矣,家資數百萬緡。”他被宋神宗封為“歸德將軍”。敕文是由大學士蘇東坡草擬的,全文如下:“具官司辛押陁羅:天日之光,下被草木,雖在幽遠,靡不照臨。以爾嘗詣闕庭,躬陳琛幣,開展種落,歲致梯航,愿自比于內臣,得均被于霈澤。祇服新寵,益思盡忠,可!”公元1072年(熙寧五年)辛押陁羅泛海歸國,宋神宗“特賜白馬一匹、鞍轡一副”,絲綢百匹,以表彰他作為“大食鐵巡國進奉使”的成功活動。至于辛押陁羅“進助修廣州城錢銀”,則被北宋朝廷所謝絕。從上面幾件事,就可以看出當年這位寄籍廣州坊的阿曼富商,有怎樣的聲望、地位和財力了。
辛押陁羅從阿曼運來廣州的商品,門類十分豐富。僅以1072年的“入貢”為例,舶來品真的琳瑯滿目:珍珠、龍腦、乳香、珊瑚、筆格、琉璃水晶器、龍涎香、薔薇水、五味子、千年棗、猛火油、白鸚鵡、越諾布、花蕊布、兜羅、錦毯、錦罽,蕃花簟等,(《會要輯稿》)所謂“猛火油”,就是當今舉世皆知的海灣石油,它被阿曼人輸入中國,已經有近乎一千年之久了。
友誼之樹,萬年常青。阿曼和中國的文化交流千載相續。在中世紀阿拉伯民間故事集《一千零一夜》里面,有一篇記述航海家辛伯達從阿拉伯遠航中國冒險的傳說,時代屬公元786—公元809年間,相當于唐德宗至唐憲宗時代。為了驗證辛伯達航海傳說的可能性和真實性,喚起人們對阿拉伯世界與中國之間悠久友誼的回顧,阿曼蘇丹國于20多年前發起了一次令人矚目的仿古航行。
1980年11月23日,一艘名為“蘇哈爾”號的阿曼仿古木船,從阿曼首都馬期喀特出發。這艘古木船全長80英尺,雙桅三帆,用長達400英里的椰棕繩縫合而成。船上沒有機動推進器,全憑季侯風鼓帆行駛,借助羅盤針、牽星術等中世紀方法來導航和判斷方位。船員吃的食物,也是仿古的“燒面餅”(阿拉伯大餅)、“千年棗”(椰棗)。“蘇哈爾”號駛過了中世紀阿拉伯地理著作所說的“七海”,即經過阿拉伯海、印度、斯里蘭卡、印度洋、蘇門答臘、馬六甲海峽和南中國海,于1981年7月11日安全到達廣州黃埔港。歷時220多天,全程6000海里,幾乎繞世界走了1/4圈。
“蘇哈爾”號在廣州受到隆重、熱情的接待,“大食蕃客”的后代與現代嶺南人結下新的友誼。
元明兩代海上絲綢發展到極盛時期。其特點:一是商品種類成倍增加,由宋代的幾十種增加到220余種,數量也大大超過前代;二是貿易范圍拓展到亞、非、歐、美各大洲。元代航海家汪大淵在其所著《島夷地略》中記,他從1328—1339年兩次遠航,歷時8年。足跡走遍東南亞的菲律賓、蘇祿、加里曼丹、爪哇、蘇門答臘、交趾、馬來半島;南亞的錫蘭、馬爾代夫、印度東西海岸;波斯、紅海及東非沿岸及桑給巴爾等。全書共記99個國家,220處地名,以及所到之處的地貌、氣候、洋流、風土、人情,書中特別提到多數國家均與中國有絲綢貿易。汪大淵是與馬可波羅齊名的世界大旅行家。他的《島夷地略》被翻譯成多國文字,是各國學者研究古代海上絲路及沿線古國的第一手材料。這從另一個側面印證了元代海上絲路的盛況。
到明清之際,海上絲路又有了新的拓展,這主要是世界航海強國葡萄牙、西班牙、荷蘭等加入了海上絲路的隊伍。他們憑借先進的遠洋航行技術和雄厚的資金,開辟了“中國—澳門—果珂—歐洲”航線;“中國—澳門—馬來西亞—拉丁美洲”航線;“中國—澳門—日本”航線。現就中國—拉丁美洲航線作一簡介。
嘉靖三十七年(公元1558年)以前,每年從廣州經澳門運往馬尼拉的絲貨價值約19萬兩西班牙銀元,至萬歷二十一年(公元1593年),增至25萬兩西元。崇禎九年(公元1636年),一艘開往馬尼拉的葡船就運載了1200箱生絲。這些絲綢運到馬尼拉之后,只有少量在本地出售或者轉銷到日本,大部分都由西班牙大帆船運銷到拉美和歐洲市場。“一擔生絲在廣州價格為120比索(80兩),馬尼拉為200比索,運到秘魯首都利馬為1950比索,利潤率為875%;一匹廣州緞子在馬尼拉為5比索,在運至利馬利潤率為900%;織錦、絲毛織品、天鵝絨緞的利潤率均為800%”。在如此巨額利潤的刺激之下,“廣東—菲律賓—拉美”之間的絲綢貿易發展十分迅速,1580—1643年達到鼎盛。
阿卡普爾科原是墨西哥瀕臨太平洋的一個偏僻小鎮,1598年不過250戶。隨著馬尼拉帆船貿易的開展,該鎮漸趨繁榮,到19世紀初已達4000人。每逢滿載中國貨物的船隊到達時,這里都要舉行盛大的集市貿易。當地的印第安人、黑人、混血種人和白人商人,來自東方的菲律賓人、中國人、印度水手和莫桑比克的卡菲爾人都齊聚一堂,一時可驟然增到12000人。18世紀末,在拉丁美洲游歷做科學考察的德國學者亞歷山大·封·洪堡有感于這一集市的繁華曾稱譽阿卡普爾科集市為“世界最負盛名的集市”。馬尼拉商船載到阿卡普爾科的產品主要是以絲綢為主的中國貨物,因而墨西哥人民親切地稱這些商船為“中國之船”或“絲船”。阿卡普爾科集市貿易一經結束,商人們便驅趕馱運中國貨物的騾隊爭先恐后地奔向墨西哥城出售。
中國貨物運到墨西哥城后,大部分從這里行銷墨西哥內地;也有一部分經墨西哥城運抵墨西哥西部的維拉克魯斯港,再在那里裝船轉銷加勒比海諸島,或越過大西洋遠銷西班牙和歐洲其他國家;還有一部分經墨西哥城輸入中美洲,假道尼加拉瓜的格臘納達南下,運至德薩瓜德羅,再從那里運往哥倫比亞的卡塔赫納和巴拿馬的波特貝略。
1581年和1582年,當時因盛產白銀而富甲天下的秘魯總督轄區曾派船至菲律賓進行直接貿易。1582年,西班牙王室下令禁止,此后,秘魯只好派船到阿卡普爾科趁集市貿易之機采購中國貨物。17世紀時旅游美洲的意大利人蓋梅里·卡萊里在其日記中記載說,在集市貿易開始前,“幾乎所有從秘魯來的商人都上陸住宿,他們隨身帶來兩百萬比索的銀幣以購買中國貨”,可見采購量是相當大的。這些貨物運回秘魯后,大部分在秘魯自銷。秘魯首府利馬市最繁華的地方是“商人街”,那里有大商號40余家,資本均在百萬比索以上,中國貨物是這些商店里的暢銷品;在號稱“帝王之城”的巨大銀礦中心波托西,琳瑯滿目的中國絲綢在商店的櫥窗里陳列,十分令人矚目。另一部分由騾隊馱運,經崎嶇的安第斯山運至阿根廷、巴拉圭和大西洋沿岸其他地區,也有一部分南下進入智利。
中國絲綢到達美洲之后,由于深受當地社會各階層人們的喜愛。特別是西屬美洲的上層社會以穿中國絲綢縫制的衣服為榮,“為了把自己打扮的光彩奪目,他們毫不吝惜銀子和寶石,他們身著金縷衣和中國最精致的絲綢”,“那些無日不在節日中的女士們從(中國來的)船貨中看中可供她們打扮的款式新穎和奢華的絲袍”。此外,由于宗教威嚴高貴的需要,天主教在拉丁美洲擁有雄厚的勢力,傳教士們便用中國的絲綢為自己縫制法衣;為了給宗教儀式以光彩和戲劇性的效果,中國絲綢也被用來做教堂的飾物,特別是印第安人的教堂多愛用中國絲綢來裝飾,以便顯得很體面。
從馬尼拉到拉丁美洲各口岸的船隊,往來不絕,由于都滿載以絲綢為主的貨物,被當地人稱為“絲綢之船”,這條海上通道也被稱為新的海上絲綢之路。直至18世紀,在墨西哥的進口總值中,中國絲綢等商品占63%。而中國絲綢在廣大南美洲各國中的地位,也與墨西哥大致相近。所以一位美國學者寫道:“沿南美洲海岸,幾乎無處沒有中國絲織品的蹤跡。”這條美洲新航線的經久不衰,標志著海上絲綢之路已涵蓋了全世界。
綜觀明清兩代中國絲和絲綢在拉丁美洲輸入與傳播,對拉丁美洲社會經濟的發展做出了非常有益的貢獻。不僅滿足了廣大拉丁美洲各社會階層的日常生活需求,也促進了拉丁美洲經濟的發展和市場的繁榮,像阿卡普爾科港以及“中國之路”和其他商路沿線地帶的開發與繁華都是和行銷中國絲綢分不開的。(見圖5)
“直掛云帆濟滄海”,是海上絲綢之路的人文價值核心;而發生在明代洪武年間的鄭和七下西洋,則是海上絲路的全方位展示,也是最為輝煌的中華文明“燈塔”之一,光照千秋而不滅。且聽下篇道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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