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紅霞
春節期間,父親的摯友唐叔叔來我家拜年。唐叔叔已年近八十,仍精神飽滿,容光煥發。父親指著自己的滿頭白發,盛贊一根白頭發都沒有的唐叔叔,說他越活越年輕。
我雖然才步入中年,卻也有銀發飄飄之勢,對此,忍不住問:“唐叔叔你究竟有什么保養秘訣?”唐叔叔一指剛寫下的大字——生活烏托邦。我滿是疑惑,這是子虛烏有的呀。
“對,但這跟夢想是一樣的。”他一指心口,說,“有可能不能實現,但萬一實現了呢?”原來,十年前唐叔叔的妻子李阿姨不幸病逝。剛開始,唐叔叔接受不了這個沉重的打擊,患上了抑郁癥。他的兒子十分擔心他,甚至跪求父親要保重身體。此舉令唐叔叔十分愧疚。后來,他慢慢地調整過來,開始了他的“烏托邦”生活。
永遠年輕
年輕人會玩的,唐叔叔都會去學著玩,微信、微博、游戲……一樣不落。最有趣的是,他竟然也喜歡看青春偶像劇,那些霸道總裁與灰姑娘的愛情故事是他的至愛。他覺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開一家大公司,與心愛的姑娘發生一場又一場的“壁咚”愛情。說到這個夢想的時候,唐叔叔突然拉著父親站到墻邊。兩個老頭子故作深情地對視……笑得我們在場的親友幾乎要趴下了。
比較好玩的還有讓座的故事。有一次,唐叔叔坐公交,一個年輕人給他讓座。他卻一拍小伙子的肩膀,說:“我看上去很老嗎?”嚇得小伙子連忙擺手,說:“叔叔你看上去像十八歲。”他這才哈哈大笑。
當然了,唐叔叔的“烏托邦”也有受不住的時候。他畢竟老了,筋骨慢慢萎縮,血氣日益衰退,所以他也不敢太過逞強。遇到家里有粗重活,他都會讓兒子干。唐叔叔嘆息道:“量力而行,不要輕易讓自己受傷,偶爾服老也能證明我還年輕嘛。”
大腦時刻在運轉
唐叔叔退休前是學校的校長,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不過好漢不提當年勇,已經退休了的唐叔叔還是與時俱進,以空杯心態,每天都在不停地學習,還成為各種專業網絡論壇的一名“戰將”。他寫時評,觀點新銳別致;寫教學論文,實用有效;寫字畫畫,作品人人爭先購買。他為此得意洋洋地說:“活到老,學到老,思想的細胞活躍,青春的火花四射,成為政治家、思想家、教育家指日可待呀。”的確是這樣,蒙田曾說過:“如果不讓大腦有事可做,有所制約,它就會在想象的曠野里馳騁,有時就會迷失方向。”
相信自己能長壽
老伴剛去世的那段時間,唐叔叔除了整天沉溺于思念,還帶著對死亡的恐懼。后來,唐叔叔經常這樣安慰自己:所謂“黃泉路上無老少”,生命的死亡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不可避免的,偶爾想到死帶著恐懼敬畏生命也無可厚非,但如果怕死怕得發抖,惶惶不可終日,那就要不得了。他笑著對我們說:“我最近在研究‘長生不老藥,有了新發現。若秦始皇在,我一定對他說,不用帶著八百個童子出海,只要天天笑口常開,天塌下來當被蓋,即可長生不老……”聽完唐叔叔的話,我突然想起陶淵明所寫的詩《神釋》:“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應盡便須盡,無復獨多慮。”
唐叔叔的老年“烏托邦”故事講完后,又跟父親研究了一會兒書法,他就告辭了。看到他遠去的背影,我和父親都若有所思。
但愿人生路上,每個人都有一個老年生活的烏托邦,永遠年輕,笑口常開,快樂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