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簡先生的狂

李經緯

黎簡先生，字簡民，后又字狂簡。廣東順德弼教村人。先生詩書畫俱絕，有“足不逾嶺南，而名動天下”的美談。因為極其喜愛羅浮（又名東樵山）、西樵兩山，所以自號為二樵，人們又敬稱黎簡為二樵先生。

黎簡大致生活在“康乾盛世”下的乾隆朝，在乾隆一朝，社會已經開始顯露很多問題。例如官場的腐敗、文字獄的興起等，在士林中形成了一股讓人窒息的氛圍。不喜受羈束的黎簡，自然對墨守成規的八股文抱有反感而淡于仕進了。在他的《客寓》詩中說：“不勝迂疏拋制義，近遭荒歉省農經”，此種心跡表述，在其集子中多可見到。

先生既絕意于仕途，又“省農經”不務農，那么先生靠什么謀生呢？靠教書、賣字鬻畫。但先生的字畫并不是價高者得，凡是先生看不起的，品行不端的，或者與先生意氣不合的，即使攜帶巨款來求書求畫，都一無例外地被斷然拒絕。

而遇到與自己意氣相投的，品行端正的人，先生又會欣然贈書贈畫。相傳先生就經常乘著小舟從自己的家鄉弼教出發到附近的倫教，以自己的字畫與友人交換最愛吃的燒鵝腿。

也因為這種愛憎分明、一以貫之的性格，先生一直過著清貧的生活，常常擔心米價，甚至連藥錢都應付不了。但生活的清貧并不能影響先生，更不改其樂，甚至在生活最艱難的時候還“賣文隨力飯饑人”。

先生的大名，在當時引起很多名流巨公的注意，他們紛紛從各地來到廣東，希望和先生見面。其中最有名的要數大詩人袁枚。當時袁枚來到廣東，希望能與先生見面。先生認為袁枚品行嬛薄猥褻，拒不相見，一時震動士林。

對于素未謀面、沉淪下僚的天才詩人黃仲則，先生卻大加贊賞，引為知己，多次托人寄詩給仲則。

耿介的性格，又不愛慕名利，當時的人們就覺得先生十分狂傲，視作怪人。先生卻不以為然，索性又給自己起了個號叫做狂簡。后來先生覺得還不夠，就根據孔子說過的：“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給自己起了個字，曰“未裁”。意思就說，我狂簡的性格是不會改變的。

先生的狂，是其自身峻潔的人格的反映，也是先生揚善貶惡、一以貫之的人生真實寫照，而其在生活極其艱難之時，“賣文隨力飯饑人”的精神，也與老杜“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儒者精神一脈相承。先生的人格及其詩、書、畫的光輝都足以光耀后世。

本欄責任編輯 張家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