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祥和引黃入晉工程

鄭友三

朱云祥，曾任水利部建設開發司司長、原小浪底工程管理局局長。眾所周知，小浪底是中國治黃史上的一座豐碑，創造了世界最大的地下“迷宮”、最雄偉的進水塔群、最大的孔板消能泄洪洞、最大的消力池、最大的排沙洞，具備防洪、防凌、發電、排沙等多項功能，堪稱世界水利工程史上最具挑戰性的杰作。朱云祥具有先進技術的應用和先進管理的經驗，曾作為水利部建設開發司司長掌握全國水利工程在建情況，對萬家寨引黃入晉情況早有了解。

1990年7月，我帶隊和山西省水利廳及運城地區領導出席在鄭州舉行的黃河小浪底移民會議，涉及萬家寨水利樞紐土地占用費問題與水利部張春園副部長協商溝通，同朱云祥司長會中相識。1990年12月，我受權代表山西省人民政府，在京同水利部、內蒙古自治區簽定《關于聯合建設萬家寨水利樞紐和引黃入晉工程意向書》。意向書的簽定，為引黃工程盡快在國家立項創造了重要條件。時任水利部建設開發司司長的朱云祥出席這次重要會議，對引黃入晉意向表示支持。

1996年9月中旬，在引黃工程進展到利用世界銀行貸款、國際承包商即將進場和全面大開工的背景下，全國政協副主席、資深水利權威錢正英，應中共山西省委、省政府的邀請，帶來一批涵蓋多專業的知名專家，對工程進行多角度、全方位考察，形成的結論對引黃工程推進產生了深遠影響，時稱錢正英“晉祠七條”。在這次考察前，錢正英同志派朱云祥來打前站。

朱云祥在引黃沿線工地巡視時，我們進行過多次交談，很受啟發。他深入調查研究，了解工程的方方面面，為錢正英同志一行考察結論出臺提供了詳實資料和建議，結論性總結是：首先肯定萬家寨引黃工程從奠基以來取得了很大成績。可概括為五個方面：一是工程總體方案不斷得到完善。原一期工程是先送水到大同、朔州，現改為先送水到太原，包括了南干線和聯接段工程；原來是利用汾河河道輸水，現在采用部分管線和洞線輸水，再加上太原市的供水工程，這就形成了一個完整方案。二是籌措了資金。省里向中央要了政策，通過煤、電、水幾方面籌集資金，爭取到世界銀行貸款4億美元，還爭取到中央對樞紐的大部分投資。三是在方案有很大變化的情況下，完成了可行性研究報告，設計達到了一定深度，可作為國家審批的依據。設計難題基本得到解決。四是基本完成了工程的“四通一平”以及一些隧洞的開工，為全面開工創造了必要的條件。五是完成了初步的施工任務。樞紐基本按計劃完成了任務，為1998年蓄水發電打下了基礎。引黃工程總干完成30公里，南干鋪開了一些工程，在不同地質條件、不同施工方法上取得了初步實踐經驗。

“晉祠七條”確定了引黃工程建設總目標是一次投產成功，經受長期運行考驗。通過調查研究提出了需要注意的問題：

1.統一對質量第一指導思想的認識。對質量的復雜性、重要性，質量和工期的矛盾已取得一致的認識。應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爭取工期。要有高度的責任感和憂患意識。要著眼于最后建成的考驗，防止領導的短期行為。

2.要確保標書的質量。國際招標的標書審查時間延長到6周，要抓緊認真審查。

3.要檢查已完成的工程，整頓已進場的隊伍，總結前一段工程的經驗教訓，以求提高全面施工的水平，不合格的工隊要堅決處理掉。

4.要花小錢，省大錢。對設計費、監理費，一定要合理付給，科學試驗費、必要觀測設備費也不能省。要給設代和監理人員提供必要的生活和工作條件。要加強施工地質工作。

5.在對外交往中要防止兩種極端化傾向：一種是頂牛固步自封，閉關自守；另一種是讓外國人牽著鼻子走。對外國人要高效率對高效率，嚴格性對嚴格性。

6.特別要加強技術方面的管理，建立健全總工、總監兩個系統。還要建立一個高效的、精干的班子，在二線研究一些大的技術問題，協助總工、總監更好地工作。

7.爭取水利部的支持。要充實技術骨干。發揮現有專家、技術員的積極性，再就是從水利廳調一些干部，破格選用一些超齡的技術干部。多分配一些大學生，抓緊培養。實在不夠，可請水利部從全國選調少數干部。錢正英最后表示，要和山西的同志們同甘苦，共患難，分擔責任，共同奪取新勝利。

朱云祥等專家也提出了具體建議：

1.嚴格工程管理。計劃管理是龍頭，每年要編出一個年度計劃，作為安排全年施工的重要依據。應加大預備費的比例。嚴格進行合同管理和財務管理。

2.施工管理和技術管理分開，手續過于繁瑣，建議加以改進，建立以工程師為主的技術管理體系。

3.質量和安全管理也存在不少問題，如粗細骨料多數不合格，鋼筋控制不嚴，大部分洞段還沒有埋觀測儀器。

4.物資供應不及時，有的工隊存在停工待料現象。

5.盡快為世行貸款做好準備，組成強有力的辦事機構，配備外語人員，認真審查設計和標書，抓緊進行施工準備工作。

6.內部機構調整，理順業主和監理、總部和分部的關系，賦予分部更大的職權。

7.標段劃分過細，施工管理過小，給施工管理和監理帶來了難度。

8.開展專題研究，突破技術上的難題，如一、二級泵站優化廠房布置、黃土洞滲漏、水泵抗磨、流量調節的可行性、南干地下水以下的洞段等。

9.南干隧洞全部安排TBM施工不合適，4號、6號洞和7號洞前段10公里，可否用日本懸臂式掘進機施工。

10.要合理解決設計、監理費用，花小錢，省大錢，會取得更好的效果。

會后，為加強指揮部的技術管理力量，錢正英同志向省委和省政府推薦楊貴、朱云祥等留下來，作為指揮部的顧問。

對于朱云祥打前站和錢正英同志一行的考察提出的意見，引黃指揮部上上下下深受教育，在后來的工作中十分重視、認真落實。

1996年9月17日，郭裕懷總指揮主持召開指揮部會議，決定：

1.要切實形成尊重專家，以專家為師的良好風氣，對專家提出的建議要有回音、有反饋，同時對專家的工作要組織好、服務好、專人專辦。

2.在努力發揮中方專家組作用的同時，保留顧問組，由朱云祥、劉錫田、許四復組成。專家組每年定期或不定期對工程建設進行咨詢和推動，凡涉及引黃工程的技術工作，顧問組都要參加。考慮組建直接對總指揮部負責的技術委員會。

3.組建專家工作辦公室，確定了專家組、顧問組的工作經費等問題。

4.加強以總工為首的技術力量，技術處劃歸總工領導，并著手考慮技術人員的充實、加強工作。專業人才是工程成功之本的認識，深深注入人們腦海之中，花小錢省大錢取得明顯成果。

指揮部明確提出發揮專業人員優勢，靠科學嚴把設計關，把優化設計作為節省投資的關鍵環節，對項目的調研、論證和審核，聘請多位國內外專家參與咨詢，形成堅實的技術基礎支撐。僅委托設計、監理和技術咨詢合同就簽了824份。引黃工程輸水線路較長，工程建設項目較多，從1986年設計任務書到1994年世界銀行介入，先后進行了應急工程可研和引黃工程可研、初設、補充初設、詳細設計及國內外招標設計，不斷地完善再完善。1993年試開工以來的技施設計中，也有節省投資的多項優化。幾筆大的投資節省有，隧洞工程設計優化節省投資：南干線4#—7#隧洞初步設計為鉆爆法施工，在招標設計階段改為掘進機法施工，減少了施工支洞，施工支洞同時兼作為永久支洞。編標階段管片襯砌厚35厘米，招標和技施設計優化為22—25厘米。節省投資1億多元。總干、南干線土洞段初步設計階段為錨噴混凝土一次支護，技施設計優化為格柵拱架模噴混凝土；土洞及巖洞Ⅰ-Ⅴ類圍巖二次襯砌進行優化變更等，節省投資約9500萬元。地面泵站土建工程，總干三級泵站廠區“高噴防滲墻”防滲，優化為“復合土工膜加混凝土防滲墻”防滲，節省工程投資490萬元之多。

朱云祥不僅有從事技術工作的豐富經驗，還在他任顧問期間，從不保留意見，快人快語，實話實說，不怕得罪人，不怕領導面子下不來。他總是談問題和毛病，正如他所言“成績不說跑不了，問題不說不得了。”搞工程就需要這樣剛正不阿挑得出毛病的人。這樣的人多了，工程質量就有保證了，施工的效率也能上去了。一次在引黃工程建設現場，他仔細檢查了19個工作面，每到一處，他都毫不客氣地指出存在的問題，甚至砼面上的一處蜂窩麻面，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他嚴肅地說道，我就是來敲警鐘的，這是我的職責。每次參加引黃工程建設的各種討論會，他都提出建議和意見。他毫不諱言地談道，引黃工程引進世界銀行貸款，就要與國際慣例接軌，進行國際競爭性招標，但我們內部還存在一些不足和差距，如缺乏國際工程建設的經驗；缺乏現代企業管理經驗，特別是對國際承包商的管理經驗；此外，從引黃工程本身要求的高科技來說，我們的技術力量明顯不足。他結合引黃工程實際提出建議，搞國際工程，科學是前提，人才是關鍵，從引黃隊伍現有情況來看，專業技術人員，包括既有專業知識，又能精通外語和計算機的管理人員急需充實，可以從全國調聘一批有經驗的專業骨干，更重要的是加強內部人員的培訓，造就自己的中青年骨干力量；同時他建議盡快建立與國際工程建設需要相適應的現代企業機構，一定要解決好業主與監理的關系，明確總部和分部的關系；要充實和加強一線的三個分指揮部力量，明確其職責和權利，簡化工作程序，提高辦事效率，全局的工作重心在一線。朱云祥的這些觀點和意見，不僅看到了眼前存在的突出問題，更重要是為引黃工程建成后的運行和管理提出了方向和思路。

引黃工程經過多年的運行實踐證明，工程質量可靠，稱得上是優良合格的大型水利工程，投資控制良好，節省了大量資金。引黃工程之所以成功建成安全運營，離不開朱云祥這些顧問們的心血和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