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穿過一片森林,有一群鳥在天空盤旋。小菊自言自語說,烏鴉,烏鴉。
小尾巴昏昏沉沉,沒有精力糾正小菊的說法。小尾巴從上午開始就沉默了,不唱歌不說話,任憑小菊胡說也不回應(yīng)。對面的老人聽不下去了,搖搖頭告訴小菊那是喜鵲不是烏鴉,請別再鬧笑話了。
小菊尷尬了一會兒,說:“我對別的動物很有研究,比如青蛙。”
老頭歪著頭看著小菊,不言語。他懷疑這個丫頭在說謊。
小菊說:“我還能跟小青蛙對話呢。”
老人搖頭頭,不信。
小菊不慌不忙,把小尾巴放在桌子上,溫柔地望著它。
小尾巴沒有反應(yīng)。小菊尷尬地看了老人一眼。老人閉目養(yǎng)神,嘴角露出不屑。火車?yán)锏目諝庖幌伦幽塘耍【崭杏X呼吸困難。
小菊跟小尾巴說:“唱兩句吧,唱兩句有什么不好?”
小尾巴緊緊閉著嘴巴,繼續(xù)沉默,就是不跟小菊對話。
老人撇嘴笑笑,他更不相信這個小丫頭的特異功能了。
小菊清清嗓子,自己高聲唱了起來。小菊這個時候開始唱戲是給自己雪恥的意思。
這段《蘇三起解》的唱段人們很熟悉。小丫頭的嗓子脆生生,很是響亮。
“蘇三離了洪洞縣,將身來在大街前,未曾開言我心好慘,過往的君子聽我言。”
車廂里的噪音漸漸平息,只剩下小菊的歌聲。小菊唱完最后一個字,片刻的寧靜后爆發(fā)出一陣掌聲,掌聲把車廂脹大了。老人贊許地笑了。遠處還有叫好的,大聲喊著:“再來一段!再來一段!”
小菊美滋滋地看著小尾巴,期待它的贊美。小尾巴沒有任何表示,呆呆望著小菊。小菊要憤怒了。小尾巴不看小菊,扭頭望著窗外的風(fēng)景。當(dāng)一片湖泊出現(xiàn)時,它好像有了點精神。湖泊一過,它又蔫巴了。
老人突然說話了:“你的小伙伴怕干燥,不能缺水。你這也算對動物有研究嗎?”
小菊一聽這話有道理。一陣忙碌,小菊把礦泉水倒進餅干盒。小尾巴蹲在餅干盒里,精神好了些,嗓子里發(fā)出一聲呱。
小菊說:“我都唱完半天了,你怎么才喝彩呢?”
小尾巴又不言語了。自從上了火車它就不愛活動了。它不適應(yīng)火車?yán)锩娴沫h(huán)境。更多時間它是朝著窗外,對外面移動的樹梢兒和云彩更有興趣。漸漸地它好像有別的心思了。
……
火車到達終點站。小菊看了站牌一眼,它果真叫那爾轟。少年在信里寫著這個名字呢。小菊一打聽,果真有一個地方叫風(fēng)鎮(zhèn),也有直達風(fēng)鎮(zhèn)的汽車。通往風(fēng)鎮(zhèn)的汽車一天兩班,今天最后一班將在半小時后發(fā)車。少年的路線設(shè)計得天衣無縫,小菊目前的路線完全在他的設(shè)計方案中。
小菊開始佩服這個少年。
不過第一次離家出走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刺激,反倒有些乏味了。就在這個時候,少年寫道:“注意了,想通過風(fēng)鎮(zhèn)不容易……”
小菊沒把這句話當(dāng)回事。不就是一個小鎮(zhèn)嗎?它還會吃人嗎?不過,小菊對未來的旅行又充滿了新的期待。汽車開進山區(qū),空氣透徹,草木的氣息從窗外滲透進來。小尾巴目光炯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小菊收起少年的信,“你的話我不能全信。你說的烏鴉在哪啊?”
小菊低頭問小尾巴:“嘿,你看見過烏鴉嗎?”
小尾巴目光炯炯,呱呱呱回應(yīng)了三聲。小菊理解為“沒看見”的意思。
“是吧?你也沒看見過,我也沒看見過呢。”小菊剛說完,扭頭一看窗外,一只黑鳥高懸在群山之巔。小菊不敢亂說話了,看著小尾巴,希望得到它的提示。小尾巴眨眨眼睛,望著窗外,又不吱聲了。
“要是木匠在就好了……”自從踏上旅程,小尾巴就不乖了,對小菊經(jīng)常是一副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

汽車朝更茂盛的林區(qū)一頭扎了進去。讓小菊憤怒的是,小尾巴開始對她視而不見了。小尾巴蹲在手掌里,背對小菊。它喜歡朝向汽車奔馳的方向,那些迎面而來的樹木更吸引它。小菊產(chǎn)生了一個不好的預(yù)感:旅行剛剛開始,她和小尾巴的友情卻走到了盡頭。小菊趕緊收起憤怒,應(yīng)該為他們的友情喂些糧食了。友情需要喝水,需要吃飯,不然友情也會餓死的。
小菊取出餌食遞到小尾巴的嘴邊,“吃吧。我承認(rèn)是我先冷落你的。我承認(rèn)我太任性了。”
小尾巴還是不理小菊。小菊都要哭了。
小尾巴突然從她手里跳起來,朝窗玻璃撞去。一只小青蛙怎么能撞開厚厚的玻璃呢?小尾巴很快被反彈回來,幸虧落在小菊的懷中,要是落在腳下可就慘了。
小菊幾乎哭了,絮絮叨叨地說著:“嘿,你要逃走嗎?你是爸爸送給我的禮物,你現(xiàn)在的生活不是我的錯,要怪你也應(yīng)該怪我爸爸。我對你一直很好啊,我都為你休學(xué)了。你去問問那些小孩,誰能為一只青蛙休學(xué)?就算我有什么不對的,你也應(yīng)該原諒我!”
小尾巴鼓起兩腮,瞪著窗外閃過的樹梢兒和云彩。面對小菊的表白,它也顯得三心二意,根本不聽小菊的解釋。小菊閉上嘴巴,不敢再刺激小尾巴了。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個草綠色的小家伙一點都不乖。
下面的路程,小菊乖了。小菊默默期待風(fēng)鎮(zhèn)的到來。按照少年的說法,這個小鎮(zhèn)是一個難以通過的關(guān)口。它難在哪里?它是一個迷宮嗎?還是藏著怪獸?
其實,風(fēng)鎮(zhèn)正搖搖晃晃地向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