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女性主義視角看歌劇

[摘要]女性主義又稱女權（女權主義）、婦女解放（女性解放）等，是促進性階層平等而創(chuàng)立和發(fā)起的社會理論與政治運動，批判之外也著重于性別不平等的分析以及推動性底層的權利、利益與議題。本文通過文獻研究法、個案研究法等方式，對比分析威爾第的《茶花女》與施光南的《傷逝》，旨在以女性主義的視角解讀歌劇，并得出女性主義的發(fā)展對于歌劇等藝術具有重要影響的結論。

[關鍵詞]女性主義；歌劇；傷逝；茶花女

[中圖分類號]J61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233（2017）20-0089-03

藝術來源于生活，一部好的歌劇作品帶給世人的不僅是美的享受，更有當代精神價值觀的集中體現(xiàn)，而女性角色特別是女主角，通常承擔著抒發(fā)歌劇中心思想的重擔，例如威爾第的《阿依達》、普契尼的《托斯卡》等。從古至今，女性在社會中起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在中國，從封建社會婦女解放以來，女性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撐起半邊天”，而在西方，女權主義運動近年來更是一浪高過一浪。這一變化也深切地體現(xiàn)在了歌劇中。

一、作品《傷逝》與女性主義

1中國新歌劇的女性形象發(fā)展

中國近現(xiàn)代出現(xiàn)的新歌劇，脫胎于中國傳統(tǒng)戲劇，而又有別于西方歌劇。新歌劇的發(fā)展經(jīng)歷了三個階段，在《1957年-1966年中國歌劇女性形象的人性遮蔽》一文中，作者對這三個階段出現(xiàn)的女性形象進行了概括。

壓抑的女性形象（1920年-1957年）：女性社會地位較低，音樂塑造比較凄苦、壓抑。代表作《揚子江風暴》《白毛女》。

英雄式的女性形象（1957年-1966年）：紅色時代女性英雄，像男人一樣參與革命，音樂形象堅強勇敢。代表作《洪湖赤衛(wèi)隊》《江姐》。

逐漸人性化的女性形象（1976年后）：女性已經(jīng)褪去政治化、模式化的色彩，音樂形象處理更加豐富。代表作《原野》《傷逝》。

1981年首演的歌劇《傷逝》，改編自魯迅先生的一篇愛情短篇小說，運用春、夏、秋、冬、插部雙人舞、“再現(xiàn)春”的場序結構表現(xiàn)涓生和子君的愛情故事，借鑒了西方正歌劇所推崇的用音樂推動劇情發(fā)展的手法，并吸收了中國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歌劇的特征，旋律優(yōu)美動聽，具有民謠色彩。

子君這一女主人公形象，是五四運動時代背景下的產(chǎn)物。在以男主人公自述口吻的原著中，子君是一個敢于追求愛情的新女性，婚后卻逐漸泯為普通婦人。在歌劇中，由于劇情需要，歌劇唱段的描繪與女性視角的切入，子君的形象更加豐富多彩，具有豐富的人性。

2歌劇《傷逝》中的女性主義

五四運動期間，新青年們受到西方思潮的影響要求進步，追求自由，向往著沒有禮教束縛、人人平等的社會。在民族存亡的大背景下，反對包辦婚姻、纏足等陋習，興女學，要求男女平等是國家和民族的生存大計，是由新中國法律規(guī)定下來的，是自上而下的思想觀念改革。

《傷逝》中的子君，就生活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子君出生于傳統(tǒng)的封建家庭，但成長過程中又受到進步思想的影響。子君的人生經(jīng)歷決定她骨子里仍是一個具有優(yōu)秀傳統(tǒng)美德的婦女，她勤儉節(jié)約，單純善良，受到進步思想的號召，也勇于改變自己。于是這樣的她視“單純的愛”為婚姻的全部，將“自由的婚姻”看作人生的最終理想。

因此在面對新青年涓生的愛情時，單純的子君便義無反顧地擯棄了傳統(tǒng)價值觀，無視他人的目光，勇敢地宣布：“我是我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我的權利！”

然而涓生并沒有看清楚這一點，他所以為的子君，和他一樣向往著“深山密林中的豪杰、講臺上的教授、昏夜的運動者……”，因此在他看來，婚后的子君“變”得越來越“懦弱”，“變”得在意“油雞”比別人家的瘦小，“變”得只關心柴米油鹽醬醋茶。

在歌劇中，用來表達人物情感的詠嘆調(diào)，集中表現(xiàn)了子君在這一段戀情中的情感體驗和心理轉變。

“夏”場中，子君與反對兩人戀情的叔父爭吵之后，在紫藤花下傾訴《一抹夕陽》。前奏中波浪形旋律鋪墊出情感基調(diào)，描繪出“一抹夕陽映照窗欞，串串藤花送來芳馨”的畫面，同時也表現(xiàn)了子君的“思緒紛紛”——作為一名追求自由戀愛的新女性，在面對親人的質(zhì)疑的時候，還是有過猶豫的。然而“望著窗前熟悉的身影”，在思考過后，音樂情緒激動，旋律起伏增大，子君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自由的美好的未來，于是她義無反顧地決定要“沖開封建家庭的牢籠，去尋求自由的愛情”。音樂推向高潮，子君沉迷在對美好未來的暢想中，涓生對于子君，就是“明亮的星”一樣的存在。接著音樂再現(xiàn)部，子君感到自己的心不再“思緒紛紛”，而是變得“難以平靜”，但音樂旋律的回歸，使得歌曲中的悵然感仍揮散不去，似乎暗示著美好的未來如紫藤花般美麗但也脆弱易逝。歌劇中，“紫藤花”的影子無處不在，這一“紫藤花”音樂主題變化貫穿了整個歌劇，而紫藤花的花語就是“沉迷的愛”。

二、作品《茶花女》與女性主義

1西方歌劇中的女性形象

西方歌劇歷史較早，其中所表現(xiàn)的女性形象也非常復雜多樣。

18世紀之前，西方世界的藝術作品，例如莫里哀的戲劇，布瓦洛斯的諷刺詩，已經(jīng)有了女性主義的萌芽。到了法國大革命時期，人們要求自由、平等、博愛，而女性意識也逐漸覺醒，受大革命影響頗深的貝多芬，還因此創(chuàng)作了歌劇《菲岱里奧》——在這部歌劇中，女主人公菲岱里奧為救出丈夫女扮男裝潛入監(jiān)牢，最終圓滿結局。

然而歷史的發(fā)展總是曲折的，從1789年攻占巴士底獄之后，到拿破侖復辟稱帝，到1830年七月革命，大革命就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數(shù)次的政變。從反映七月革命的名畫《引導民眾的自由女神》中可以看到，在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上，有一個象征自由女神形象的女性，她高擎三色旗，領導著革命者奮勇前進。小仲馬所著《茶花女》就誕生于這樣的時代，但不同于父親大仲馬注重歷史與政治的文學作品，小仲馬的作品帶有現(xiàn)實主義色彩，《茶花女》是他根據(jù)自己的經(jīng)歷寫成，在法國文學史上，這是第一部把妓女作為主角的作品。后來小仲馬將《茶花女》改編成了話劇，在話劇中更突出了愛情的偉大，女主人公的形象更為純潔善良。

威爾第1813年出生于意大利北部，三幕歌劇《茶花女》作于1853年。在這部歌劇中，反映了夫權社會下女性受到壓迫和欺凌的現(xiàn)實，正是由于女性意識的覺醒才造成了悲劇的產(chǎn)生。威爾第在面對將《茶花女》轉換成歌劇的時候，堅持以音樂為中心，利用了歌劇中的詠嘆調(diào)、詠敘調(diào)、重唱、獨唱等方式，深刻地表達了劇中人物的情感，刻畫了女主角維奧莉塔從妓女的形象，一步步為愛轉變成純潔忠貞的形象。

2歌劇《茶花女》中的女性主義

在七月王朝時期，金融貴族們過著奢華放縱的生活，女主人公是上流社會的一名高級妓女，因她習慣以茶花作為裝飾所以被稱作“茶花女”。在遇到男主人公阿弗列德之后，她決定放棄奢侈的富足生活，不顧身份的懸殊和世俗的眼光，與戀人歸隱田園。然而美好的愛情最終敗給了父親的阻礙。

歌劇第一幕中，描繪了紙醉金迷的上流社會生活，在維奧莉塔的家中，正舉辦著以慶祝她身體康復為名的宴會，在宴會中，維奧莉塔認識了阿弗列德，著名唱段《飲酒歌》就出自這里。男女主人公在這里互相試探，表達愛慕之情。當宴會結束后，維奧莉塔卻獨自唱起了《他也許是我渴望見到的人》。

這首詠嘆調(diào)與宣敘調(diào)相結合的詠敘調(diào)篇幅長大，戲劇張力十足，表現(xiàn)了維奧莉塔在遇到所愛之人時，所經(jīng)歷的不安掙扎—心動渴望—沉醉美夢—清醒現(xiàn)實—逃避尋樂的心理過程。

歡樂的場面音樂過去后，維奧莉塔用宣敘調(diào)感嘆“真奇怪真奇怪”，十六分音符在低音區(qū)如回音空蕩，似扣門式提出疑問，營造愛情的來臨帶來不安的情緒。接著在幾個連續(xù)的模進音級之后，音樂開始進入第二部分，節(jié)奏固定下來，似維奧莉塔的心跳聲，渴望著愛與被愛，訴說出“我這顆孤獨的心靈渴望見到的那個人”。接著音符轉變?yōu)榱鲃拥墓靶涡桑S奧莉塔沉浸在對美好愛情的憧憬中，“整個宇宙都在歡欣向往”。然而人在風塵中，茶花女立刻感到，這美夢“真荒唐真荒唐”，音樂在同音上慌張地反復，“我該怎么辦？”。“那就在死亡旋渦中尋歡作樂！”感性與理智的對抗在激動的音樂聲中達到高潮。

總結

1《茶花女》與《傷逝》中女性主義的對比

從腳本上來看，兩部文學作品非常相似，故事都采用倒敘手法，兩對戀人的愛情都是當時社會所不容的。而女主人公為追求愛情而死的結局，引起了人們的情感共鳴，對當時的社會現(xiàn)象都產(chǎn)生了積極意義。另外，魯迅通過《傷逝》表達了五四運動后對思想解放的反思。小仲馬則用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寫成《茶花女》，表達了他對于自己私生子這一身份的抗爭，同時表達了對當時社會下層婦女的同情。

從音樂上來看，兩部歌劇都采用了“主題貫穿”的手法，《傷逝》的“紫藤花主題”與《茶花女》的“愛情主題”“維奧莉塔主題”是整部歌劇的引子與線索。兩部歌劇都是以音樂為中心而創(chuàng)作的，都出現(xiàn)了感人至深并被后人傳唱的詠嘆調(diào)，在這些詠嘆調(diào)中，兩位女主人公得以向世人直接明了地抒發(fā)自己內(nèi)心的情感。

然而，兩位女主人公最大的不同之處在于她們的身份，子君是受過教育的大家閨秀，而茶花女是身份低賤的妓女，她們的愛情最終沒能修成正果的原因也因此有所不同。子君在面對親人的阻撓時，并沒有退縮，在面對生活的困苦時，也選擇與丈夫同舟共濟，然而涓生對兩人愛情的放棄使得她最終走向了死亡。維奧莉塔也同樣不懼世俗的眼光，為愛放棄衣食無憂的生活，但阿弗列德父親的阻礙卻讓她止步不前，阿弗列德卻誤會了維奧莉塔，以為她還是沉迷金錢酒色，身心俱疲的維奧莉塔病情加重。盡管最終兩人誤會解除，父親也諒解了她，而茶花女終是香消玉殞。

2關于當今中國女性主義的思考[BW（D（S，，）][BW）]

人性總是人類生命中雋永的主題，許多優(yōu)秀的文學家、作曲家等都站在女性的角度，為女性爭取過自由的權力，從小仲馬到威爾第，從魯迅到施光南，中間又經(jīng)歷過漫長的歲月。而在這些歷史中，西方經(jīng)歷了19世紀工業(yè)革命，中國經(jīng)歷了“文化大革命”，而女性主義的問題至今仍爭論不休。

不可否認的是，大部分優(yōu)秀的歷史人物，包括本文所談論的文學家和作曲家，都是男性。并且在先天生理結構上，女性確實不如男性。在兩部歌劇中，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階級、什么時代的女性，都為了愛情可以比男性更加勇敢堅強，然而也都因愛情的折磨和身體的病痛而死。人們同情并贊頌女性，女性的社會地位也在逐漸增強。然而女性就只能作為弱勢群體，被道德和法律保護，而不是從根本上與男性平等？

當今社會，我們?nèi)钥梢钥吹剑淌跒橹\取利益宣講“女德”；美國總統(tǒng)競選時，公開辱罵女性來博取中下資產(chǎn)階級的支持；還有電視劇作品中，關于女性的貞潔問題，引起了全民熱烈的爭論。我想，這也是事物發(fā)展所必須經(jīng)歷的一環(huán)，新事物的誕生和發(fā)展總是會引起舊事物的抗爭。從古至今，女性地位的上升已經(jīng)證明了，完全消除性別歧視不是沒有可能的。并且隨著科學技術和信息時代的發(fā)展，女性在生理上的弱勢，最終不再會是男女不平等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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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