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托管中學衛生室法律實務探討

文/彭楚溪

醫院托管中學衛生室法律實務探討

文/彭楚溪

我國當前中學衛生室基礎設施建設水平低、質量不高，確有必要引進醫院托管模式增設新的衛生室、改良現有衛生室。

校醫在學校醫療衛生、保障學生安全方面起著重要的作用，其職責包括健康教育、健康管理、健康宣傳、校園意外事故處理、食品衛生安全監督、傳染病和常見病的防治等重任。校醫隊伍和衛生室的設備設施，影響著學校衛生工作的整體水平。將醫院托管的模式應用于中學衛生室，將大大提高中學衛生室整體服務水平，建立高水平、高質量、高標準的校醫務室，以保障師生衛生健康。

醫院托管中學衛生室的必要性

之所以對中學衛生室進行醫院托管應當從三方面考慮：醫院托管模式本身的優勢、我國當前中小學校衛生室人員和設備現狀、中小學生生理心理健康發展的雙重需要。

醫院托管模式本身的優勢

醫院托管將醫院和學校衛生室聯系在一起，校方與院方簽訂委托管理協議，按照協議的權利義務規定，校方享有衛生室的所有權和監督權，院方則取得衛生室的經營權和使用權，這樣的權利分離模式，給學校、醫院、學校師生帶來極大的好處。通過醫院派駐具有衛生專業執業資格的醫護人員坐診學校衛生室，提高學校衛生室隊伍的專業水平，面對突發醫療事件，及時、有效地作出專業診斷，更好地維護老師學生的生命健康權利。醫院托管中學衛生室，本身具有公益性和營利性雙重屬性，在展示醫院公益性形象的同時還能成為醫院新的利潤增長點，而人員外派也能有效解決某些醫院人員冗雜的問題。于學校而言，轉讓衛生室的管理權，只須通過日常監督就可以保證衛生室的正常運轉，減輕學校的衛生管理責任，提升學校衛生室的質量和安全性。

當前中小學校衛生室人員和設備配置現狀

由于學校類型、學校性質和地域差異，我國當前中學衛生室發展狀態并不樂觀，主要存在專業醫護人員匱乏、基本醫療救護設備不齊全、衛生室普及程度不夠等問題。本文以廣東省中小學衛生室現狀為例進行分析，理由有二：一是廣東省作為我國經濟發達省份，可以以管窺豹，若經濟發達地區中學衛生室建設堪憂，那么其他省份情況必然更糟；二是廣東省教育較為發達，多種學校并存且基數較大，選取其作為研究對象，數據更具統計學意義。

根據我國《國家學校體育衛生條件試行基本標準》之《中小學校衛生（保健）室建設基本標準》（以下簡稱《衛生室建設標準》，有如下明確要求。

寄宿制學校必須設立衛生室，非寄宿制學校可視學校規模設立衛生室或保健室。

寄宿制學校或600名學生以上的非寄宿制學校應配備衛生專業技術人員。衛生專業技術人員應持有衛生專業執業資格證書。

衛生室建筑面積應大于40平方米，并有適應學校衛生工作需要的功能分區。

2016年對廣東省中小學衛生室建設及人員配備的調查顯示：第一，設有衛生室的學校僅占39%，而無衛生室或者掛靠附近醫療機構的學校占61%；第二，衛生室面積大于等于40平方米的學校約25%；衛生室取得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的約18%；第三，約有3/4的學校至少配置一名校醫或保健教師，但專職校醫占比不到1/2。另外，私立學校的各項指標明顯高于公立學校，城鎮地區中小學校指數也明顯高于農村地區。由此可見，廣東省中小學校衛生室數量和專業校醫配置情況很不樂觀，與國家標準相去甚遠，亟待完善。從經濟發達的廣東省的調查數據看中國，我國當前中學衛生室基礎設施建設水平低，質量不高，確有必要引進醫院托管模式增設新的衛生室、改良現有衛生室。

學生生理心理健康發展有賴于學校衛生室建設

隨著社會競爭日益激烈的發展趨勢，學生們的課業負擔也日益沉重，不僅要學習課本知識，還要綜合發展各項能力，對學生們的心理素質提出挑戰。目前，我國青少年心理疾病頻發，因此釀成的事故亦不在少數，故青少年的心理生理健康發展是當前教育體制變革中應當注意的重要問題。教育部辦公廳于2015年發布了《中小學心理輔導室建設指南》，倡導學校重視學生心理健康，建設軟、硬件設施配置遵循中小學生身心發展特點和心理健康教育規律的心理輔導室，為在校學生提供心理輔導和心理健康服務。在專門的心理輔導室建設條件還不成熟的學校，建設衛生室能夠有效承擔心理輔導室的部分工作。在配置專業醫護人員的基礎上，再配置一名心理輔導師，集個別心理指導和全校心理素質宣傳職責為一體，促進中小學生身心健康發展。

托管雙方權利義務分配和法律風險

醫院和學校在進行衛生室托管時應當簽訂托管協議，明確雙方的權利義務關系，并約定違約時如何分配違約責任。學校和醫院作為托管協議的委托方和受托方，如何合理分配雙方的權利義務以及規避合同履行中可能出現的法律風險，是醫院托管中學衛生室法律實務研究中的核心問題。本文以義烏市曙光小學衛生保健室托管協議和萊州市云峰中學醫務室托管協議的托管實踐為例分析托管雙方權利義務應如何分配。

醫院托管中學衛生室，在展示醫院公益性形象的同時還能成為醫院新的利潤增長點。

校方的權利義務

學校作為托管協議的委托方。首先，衛生室所有權屬于學校，學校有權阻止醫院私自轉讓衛生室的經營管理權以及衛生室場地和屬學校所有的設施設備。其次，學校享有監督管理權。在同醫院簽訂托管協議之前，學校應當認真審核托管醫院的資質和其欲派駐人員的職業資格證等。在協議履行過程中，學校不僅有權監督醫院在經營過程中按照國家法律法規行醫，并且要求醫院在學校的大政方針的指導下行使衛生室管理權，還有權對院方使用的移交設備、器材進行監督，防止設備出現毀損、滅失。對于院方在經營管理過程中出現的違法違規行為，校方有權書面要求其在合理期限內整改，若院方拒絕整改，院方此時享有因受托方原因導致協議無法履行的單方解約權。當然，權利和義務是相對的，沒有無權利的義務，也沒有無義務的權利。

學校應當履行如下義務：第一，為院方提供行醫場所，按照《衛生室建設標準》的相關規定，應當是建筑面積大于40平方米的場所，并且提供《衛生室建設標準》要求的相應器材設備。當然，雙方可以另行約定在《衛生建設標準》之上的場所和設備要求，在此基礎之上，屬雙方自由協商的范圍，應當充分尊重當事人的意思自治。第二，校方保證院方正常的水電供應，水電部門限水限電、檢修特殊情況或因乙方未繳費導致停水、電除外，水電費用由院方根據市場價向有關部門繳納。第三，校方應當充分尊重院方的自主經營管理權，對其人事任命、管理規章只能監督，不能無故干涉。

院方的權利義務

院方作為托管協議的受托人，享有衛生室的經營管理權和使用權。受托人在協議期內有權自主經營。在人事任免方面，院方可以自主選派醫護人員到衛生室工作，可以根據業務需要決定人員的配備、安排報酬和招聘任用等。雙方可以自由約定在同等情況下，優先聘用委托方人員。但是應當符合《衛生室建設標準》的基本要求，即至少選派一名專業的具有執業資格的專業衛生技術人員。在經營管理方面，院方有權在委托授權的范圍內自主行使其管理權，包括設備配置、藥品入庫等，在同校方簽訂的協議規定的營業時間、環境衛生標準等要求內自主經營。院方要嚴格遵守相關法律、法規，接受當地行政部門的監督，交納與經營相關的正當行政收費。

同時，醫院應當承擔其相應的義務：第一，必須嚴格按照國家的法律、法規行醫,遵守醫生的職業道德,為學校師生提供優質的醫療服務。這一義務是醫院托管學校衛生室模式的核心，是提高學校衛生室醫療服務質量的關鍵，涉及全校師生的生命財產安全，應當嚴格按照法律法規執行。第二，應維護好校方現有設備、器材,若有損壞,按價賠償。對學校按照《衛生室建設標準》的基本要求內提供的醫療器材設備和學校提供的其他物質設施，院方應當合理使用和保護，并且對因院方行為或第三人原因致損的，院方應當承擔賠償責任。第三，在托管期間，醫院不得將學校的醫療用房、設備等相關醫療的設施轉租。這是基于院方對學校的場地設備僅享有使用權的基礎上提出的要求，除非雙方另有約定，否則院方不得轉讓轉租。

醫院托管中學衛生室的法律風險及規避

醫院托管中學衛生室將給中學衛生室建設帶來若干好處，但是在這一模式推進的過程中，若一方違約時另一方如何救濟，以及因雙方托管協議致第三方人身損害應當如何分配法律責任，也是值得深思的兩大法律風險。

其一，受托人擅自轉讓經營管理權。委托人將衛生司托管給受托人，受托人享有較大的自主經營權利，盡管雙方在協議中約定了受托人不得擅自轉讓其經營管理權，但是并不能完全杜絕這種行為的出現。受托人可能在通過某些方式變相轉讓，例如，受托人利用和第三方達成的醫療合作協議，將托管學校衛生室的實際經營管理權交給合作第三方醫療機構或個人行使。我國現行法律沒有對“托管合同”進行詳細規定，“托管合同”系無名合同，其成立、生效、糾紛解決除適用民事法律行為和合同的一般規定之外，可以參照與之類似的有名合同的法律規定。委托人和受托人簽訂的托管協議在一定程度上與建設工程承攬合同相似，只不過是承攬的標的是一種權利，而非一項工程，相當于學校是發包方，醫院為承包方，學校將其衛生室管理經營權發包給醫院，醫院承包經營權實施實際的經營管理。對于受托人擅自轉讓學校衛生室經營管理權的行為，筆者認為在可以比照非法轉包行為對待，應當認定轉讓合同一律無效，并且委托人有權據此解除和受托人之間的托管協議，同時應當收繳受托人已經取得的非法所得。學校在與醫院簽訂托管協議時，應當謹慎審查托管醫院的資質和信用，明確約定變相轉讓行為無效，不能對委托人產生法律效果，并且在協議中約定違約責任。

其二，受托方在托管協議期內，非法行醫，造成重大醫療事故，法律責任如何分配，受害人應當如何維權？在托管協議期內發生醫療事故涉及三方當事人——委托方（學校）、受托方（醫院）和受害人（學生）。根據我國《侵權責任法》第40條規定“無民事行為能力人或者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在幼兒園、學校或其他教育機構學習、生活期間，受到幼兒園、學校或其他教育機構以外的人員人身損害的，由侵權人承擔責任；幼兒園、學校或其他教育機構未到管理職責的，承擔相應的補充責任”。受托方（醫院）的工作人員損害學生人身權的，系學校以外第三人致損情形，直接責任人為實施侵權行為的受托方，委托方（學校）僅在未盡妥善管理責任時承擔補充責任。因此，這一法律風險即轉化為學校對醫院的監督管理職責。為了有效避免這一法律風險，學校在同醫院簽訂托管協議時應當制定全面合法的監督管理規則，并寫入托管協議，與醫院達成共識，明確學校“已盡監督管理職責”的具體標準，避免在學校補充責任大小的劃分上產生分歧。當然，此時應當注意一點：對學生在校期間的生命健康安全學校負有監管責任，當學生因衛生室校醫行為致損，學生家長必定是找學校理賠，學校如何妥善處理和學生之間的法律責任承擔問題。為了使得醫院托管學校衛生室模式的順利運行，有必要在立法上規定“損害結果發生時，受害人有權第一時間要求學校完全承擔損害責任”，保證學生權益不因學校和醫院之間的托管協議而延遲實現，避免風險轉嫁至學生身上。

中小學校醫療衛生服務普及程度低、質量低下的現實狀況和目前醫院托管模式在醫療體系中迅速發展的情形，決定了在我國推行醫院托管學校衛生室的必要性。在實踐中，應當注重托管雙方在權利義務分配上的合法合理，又各有側重，將維護師生生命健康權作為根本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從協議本身和立法上規避可能的法律風險，推動這一模式在實踐中大規模推廣適用。

作者單位為長沙市雅禮中學

編輯/本刊記者 劉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