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山精神強調同舟共濟】
《同舟共進》:1997年7月1日,香港正式回歸中國,對于親歷者來說,這是非常重要的一天。您還記得當時的感受嗎?您身邊的親人、朋友反應如何?
雷鼎鳴:香港回歸的那一天,我和家里人都非常高興,我有些親人當時在外地,但也都在電視里看了回歸典禮。總體而言,香港人對國家的態度是非常正面的,對香港的前途也寄予了很大希望。董建華先生在成為第一任特首時的威望很高,大家都相信公務員團隊能帶領香港好好發展,對未來的信心很足。
《同舟共進》:上世紀70年代,電視劇《獅子山下》紅遍香港,“獅子山”成為了香港人的精神象征。您怎么理解獅子山精神的內涵?
雷鼎鳴:《獅子山下》說的是香港老一輩人的故事,他們身上有一種非常重要和可貴的價值觀。簡單來說就是一種打拼精神,自己的事情首先要靠自己解決,而不是依靠政府。過去,香港人有問題很少找政府,而且港英年代找政府也不管用。當時香港也是市場經濟體系,但福利卻不多,可那一輩香港人在碰到問題時卻從不埋怨別人,對外地人的態度也比較友善。
獅子山精神現在依然存在于香港中年人身上。所以很多中年人特別看不慣社會撕裂,因為同舟共濟也是獅子山精神的一個重要內涵。
現在一些年輕人容不下別人的觀點,這肯定是不符合獅子山精神的。事實上,最近幾年我能明顯感覺到,很多香港人對于修補社會裂痕寄予厚望,一般老百姓對這種局面已經很厭惡,迫切希望尋求改變。
《同舟共進》:香港人的專業精神一直備受尊敬,很多港人不僅專業素質高,而且在崗位上兢兢業業。不知您怎么理解香港人的職業精神?這種精神在年輕人身上是否得到延續?
雷鼎鳴:香港人的確有這個優點,尊敬自己的職業應該是港人的特點之一。現在不少年輕人也很敬業。但我作為教育工作者,有一個職業病,就是對年輕人要求高,更先看到不足。其實好的職業精神并不是天生的,而要經過訓練,少不了良好的社會氣氛和學校的教育、培育。
【繼續挖掘全球化的機會】
《同舟共進》:2017年1月,國家主席習近平在瑞士達沃斯論壇上為全球化搖旗吶喊,并引用紅十字會創辦人杜楠的話:“真正的敵人不是我們的鄰國,而是饑餓、貧窮、無知、迷信和偏見。”后來您在評論文章中對這次會議給出了很高的評價,形容這屆達沃斯是“歷史轉捩點”,還指出港人也應重視這次論壇所傳達的精神。
雷鼎鳴:近30年來,世界經歷了全球經濟一體化的過程。全球經濟一體化有以下幾個特點:第一,在全世界范圍內,有些國家經濟比較發達,有些國家經濟增長很快,還有一些國家國民收入本來就很高,只是GDP增長較慢,但也有一些依舊貧窮的國家。如果把整個世界看作一個地球村,去除國與國的邊界,在這種情況下來考察全球人口的經濟狀況,會得出有意思的結論。
有專門的研究發現,從1988年到2008年的這20年里,世界人口中最窮的10%,他們的收入在扣掉通脹后幾乎沒什么增長,很多非洲的窮人就屬于這10%。世界人口的第2個10%到第8個10%中,也即占世界人口70%的這部分人,他們的收入在扣除通脹后,增加了很多,至少有百分之五六十以上。這說明,不能隨便指責全球化對世界經濟有什么重大破壞,這是不對的。那為什么仍有10%的人口特別窮?這是因為他們所在的國家或地區沒有參加或沒有充分參加全球化。而那些參與了全球化的國家,如中國和印度,大部分人的收入增加了百分之五六十以上。那世界上原本就很有錢的那20%的人呢?他們在全球化過程中得到了什么?研究結果發現,從第9個10%的人開始,他們的收入在扣除通脹后,增長的比例很少。這些人就是過去那些發達經濟體里的中產階級。而在95%以后的那部分人,也就是最有錢的5%,他們的收入增長就非常多。
香港人處于什么位置呢?他們屬于最后的這20%,大多數人在全球化過程中,收入并沒有顯著增加。那么,他們的感覺如何呢?首先,港人會很自然地跟附近的人作比較,尤其是內地,然后發現內地人民的收入在直線上漲。從2016年的數據看,內地人均GDP是1978年的140倍。拿深圳舉例,30年前的深圳是個什么樣的地方?在當時香港人的眼中,深圳是一個各方面都很一般的城市。但現在的深圳和當年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深圳的GDP(按購買力平價計算)已經超過香港了。所以,一些香港人就會覺得自己處于這樣的境地:前無去路,后有追兵。其實不光是香港,美國和歐洲等地的發達經濟體都面臨同樣的問題。
所以這20%的世界人口在面對這個問題時,就會下意識地反全球化,因為他們覺得自己沒有得到好處。但實際上,全球化對于所有參與者來說都是有好處的,只不過這種好處難以平均分配而已。為什么?以一個普通的香港技術工人為例,在沒有全球化的時候,他可以有一定的收入。但在參與全球化競爭后,他能做的事情,全世界很多其它地方的人也可以做到,那他的薪水憑什么比別人高出幾倍?
2008年的時候,美國底特律的汽車工人都是藍領,沒有念過大學,沒什么競爭力,但因為他們有強大的工會等組織關系,這些人一年也能有15萬美元左右的收入,這直接導致了工廠負債累累,最后不得不要求政府搭救。在全球化時代,資本家和某些專業人士的薪水上升得最快,因為他們掌握了資金和技術,世界對他們有需求。目前的發展趨勢是金融和科技融合,如果能從事這方面的工作,收入就會非常可觀。當前在香港從事金融服務業的人,比如在投資銀行工作的,收入都很不錯,薪水也增長得很快。
《同舟共進》:站在世界的角度看香港,香港能為世界做什么?
雷鼎鳴:香港社會現在面臨的挑戰,其實很多發達國家和地區同樣要面臨,如果問題得不到解決,民粹主義就會有所抬頭。民粹主義有幾個特點。第一,它是排外的。那些收入不高的人會覺得別人搶走了他們的機會。最近十幾年來,香港社會出現了本土主義思潮。本土主義本身并不是什么壞事,欣賞自身的優點也無可厚非,但要是發展到極端,那就荒謬了。比如說,具有本土主義思想的人對內地游客很不歡迎,這就是不對的。當然,很多明事理的香港人對過分的本土主義也很反感,他們知道內地游客購買商品會給香港帶來資金,對香港經濟發展是有好處的。
我在國外有個有趣的發現,無論在美國舊金山還是洛杉磯,很多商場的主要購買者都是中國內地游客。為了吸引他們到來,這些地方不惜大興土木。而香港呢,有些人卻想要趕走內地游客,這是匪夷所思的。這種本土主義其實也是民粹主義的一種表現,這種人因為自己的收入上不去就一味埋怨別人,從來不思考為什么有人可以在這個環境中賺大錢,而自己卻不行。香港的服務業和物流業發展得很好,有些人能抓住機會,成為全球化的受益者,那些人為什么不去嘗試抓住這些機會呢?
公平地說,面對內地這么一個發展快速的龐大經濟體,香港其實有很多機遇。如果香港能利用自身諸多獨有的優點,對內地的發展是可以起到很大的服務作用的,而服務的過程當然就是賺錢的過程了,這是互利的。問題在于,一些香港人未必能充分抓住這個機遇。主要有兩方面的問題:第一,有些人沒有這方面的能力、學問和技能;第二,態度能否轉變,想不想去做這件事情。
第一個問題其實是人力資源配置問題。在全球化的條件下,如果香港能把內地服務好,充當內地與世界有效連接的中介,從香港的歷史傳統來說,這其中有很多可以發揮的空間,以香港年輕人的學識與能力,他們絕對能勝任。
第二個問題現在值得關注。假如一些港人從一開始就沒有好的意愿和態度,那肯定不會有好結果。可以想見,一些人可能會失業,甚至只好變成“啃老族”。現在香港有一些宅男、宅女,躲在家里不愿出來工作,收入水平比較低。這些宅男、宅女受過大學教育的比例其實挺高的,但收入不高,還靠父母養著。他們的社交活動主要集中在網絡上,偶爾有些實體活動,就是跑出來示威游行。由于長期躲在家里不出來工作,不接觸實實在在的社會,這反過來又使得他們的情緒變得更差。其實,他們完全可以從這個矛盾中走出來,社會也愿意幫助他們。
【“一帶一路”給香港帶來發展空間】
《同舟共進》:在內地快速發展的過程中,香港應該如何抓住機遇?
雷鼎鳴:香港未來要好好分析對自身有用、有利的發展機遇,比如“一帶一路”對香港就是個很好的機會,如果不好好利用的話就太失策了。目前,一些港人對“一帶一路”的了解還很不足。在“一帶一路”沿線的66個國家里,大多數經濟發展程度都低于西方。西方經濟雖然發達,但繼續增長的動力有限,而中低等收入國家的經濟增長力是比較高的,尤其是在全球一體化的今天,科學技術的轉移很容易。雖然從歷史經驗來說,窮國不一定都能變富,但那些善于開放的國家,只要愿意學習別國的先進經驗,要富起來并不難。所以在未來,“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濟的平均增長率應該會比西方國家高。當然,這樣的增長不會自動發生,而是需要政策去推動。
在參與“一帶一路”過程中,這些沿線國家首先要搞一些基礎建設,比如碼頭、鐵路建設等。香港在這方面其實很有優勢。此外,香港在物流、金融服務和空運方面也有豐富的經驗,而“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要發展,其實很需要這方面的經驗。那么,香港是不是可以借“一帶一路”的東風來進一步發展呢?如果仔細思考,就會發現香港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當然,這有一個關鍵的先決條件,就是香港人要解放自己的思想。
此外,香港還需要多吸收一些新東西。香港雖然是個國際城市,但主要是對歐美國家比較開放,而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如阿拉伯地區國家和俄羅斯等,香港還有不少東西需要學習,例如多培養一些熟悉和了解這些國家語言和文化等方面的專業人士,目前在做這些工作的人屈指可數。我舉個例子:好幾年前,阿拉伯有個全世界最大的石油公司,想要搞一個MBA課程培訓,他們邀請我們香港科技大學商學院去開發課程,給他們訓練人才。最近,俄羅斯某大學的商學院也找到我們,因為他們籌建了大概10年還沒成功,于是想跟我們合作建立和發展他們的商學院。我想,不光是俄羅斯有這個需求,中亞、西亞等國家在經濟逐漸發展起來后肯定也需要提供現代工商管理教育。“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有這么多,光是這一點,對香港來說是不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樓市困局如何破解】
《同舟共進》:樓市是許多香港人關心的問題,您作為香港特區政府長遠房屋策略咨詢委員會會員,對未來香港的樓市政策有什么建議?
雷鼎鳴:從1997年10月開始,亞洲爆發金融風暴,這對香港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挑戰。后來,在中央政府的大力支持下,金融風暴總算過去了,但從1998年到2004年這幾年里,香港又經歷了一個通貨緊縮的過程,物價降了大概百分之二三十,這對香港經濟造成了負面影響。香港有一個衡量地產市場價格變動的中原城市指數,它把1997年7月第1周的指數定為100,到2003年第2季度時,這個指數就變成37了,說明平均樓價跌了63%。這反映了金融風暴對香港經濟的整體沖擊很大,引起了市民的不安情緒,因為從2003年開始,很多香港人就有了負資產。所謂“負資產”,意思就是你當初花1000萬買了一套房子,首付30%,向銀行貸款700萬,但在樓價大跌后,房子實際只值370萬了,其價值遠遠低于向銀行貸款的700萬。在當時,能夠買房的人起碼都是所謂的中產階級,他們本來是社會中比較穩定的一股力量,但當他們的身上都背負著負資產的時候,心里也不太好受了。
2003年是個轉折點,從這一年開始,香港樓價才慢慢上升。原因在于,第一,2003年6月底,時任國務院總理溫家寶訪問香港,帶來了一系列有利于香港發展的政策。中央政府與香港特區政府簽署了《內地與香港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同時也開啟了內地人到香港自由行的大門。
當時的一系列政策給投資者吃了一顆“定心丸”,使資金重新回流到香港。如此一來,香港經濟才慢慢從谷底回升。
但我們也要知道,中央對香港的政策支持,只是香港經濟良好發展的外因,如果香港本身發展不好的話,就算中央怎樣幫助,效果總是有限的。在1997年,很多香港人都認為樓價太貴了。但是到2003年時,由于樓價跌得太厲害,社會又受不了了。那幾年香港樓價為什么會跌得這么厲害?一方面,房地產泡沫破滅了;另一方面,當時的供地量增加了,由于亞洲金融風暴的影響,房子的需求跟不上供應,所以樓價就掉下來了。
2002年9月,香港政府的長遠房屋策略委員會做出了一個判斷,要減少香港人的負資產,必須要保住樓價,而不是打壓樓價。怎么保呢?就是要控制土地供應。沒有土地供應,房子供不應求,樓價自然會慢慢上升,這效果是立竿見影的。到了2005年左右,樓價就較為合理了,當時的中原城市指數在50到60之間,樓價從1997年水平的37%上升到50%以上,并不是很貴,而且人們的負資產也減少了很多。到了這個時候,香港政府其實就應該把土地供應的管制重新解封,慢慢增加土地供應了,只有這樣,后來的樓價才會健康發展。但當政策取得成功的時候,讓它改變是很難的,所以后來就依舊執行著控制土地供應的政策。這樣一來,由于土地供應長期不足,新建房子少,樓價又變成了一直上升,今天的中原城市指數已經到了150到151之間,比1997年房地產市場有泡沫的時候還要高出50%。
大概從2011年開始,政府意識到土地供應是個大問題,這是一定要解決的。上面已經說到,本應增加土地供應,多建房子,樓價就會下降,這樣就能解決香港深層次的矛盾。但要解決這個問題有很多阻礙因素,其中影響最大的就是政治因素。香港社會中有一些環保利益集團,我其實一直是支持環保的,但也不得不說,有些環保機構有時候真的太偏激了,他們的過分要求會引起一些負面后果。
舉個例子,每年訪問郊野公園的人數大概是1300萬,但香港人口只有700多萬,也就是說,每個港人平均下來一年也就去兩次郊野公園,每次最多停留幾個小時。但郊野公園占香港土地面積高達40%。考慮到土地供不應求,那么可不可以在郊野公園的占地中,拿出兩三個百分點的土地來建些房子呢?香港人現在私人房屋總體建筑面積才26平方公里,如果把3%的郊野公園土地拿出來,大概就會新增十幾平方公里的建筑用地,自然會把樓價有效降下來。可惜政府就是動不了這些地,因為只要一有動作,環保組織就會站出來反對,有些議員為了得到更多選票,也會一起來反對。特首梁振英也很努力地想多增加建筑用地,但操作起來很難,最后往往只能多填海,可是填海建房太慢了,因為要建設基礎設施,大概11年以后才能取得成效,這就成了“遠水解不了近渴”。
要解決樓價問題,我們當然可以想出很多不同辦法,但任何辦法歸根結底都離不開增加土地供應。前幾年,政府開始實施所謂的“雙辣招”政策,即分別從買賣環節入手,增加交易成本,但目前看來效果有限。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社會上很多人都被誤導了,他們以為樓價這么高是因為地產商在壟斷。實際上,樓價高的問題根源不在地產商。其實,在2003年前后,地產商也虧了不少,他們也希望有更多土地來蓋房子。一個賣面包的人,假如沒有面粉,他是肯定賺不到錢的。但很多人一看到地產商有錢賺就反應很大,把地產商拿地的行為跟官商勾結聯系在一起,質問官方為什么要賣地,讓地產商剝削香港人。這些人對經濟規律一知半解,過于情緒化,其實要明白這個道理并不需要什么高深的學問。
【年輕人要走出“字典式偏好”】
《同舟共進》:您曾說過,一些香港年輕人過于幼稚和以自我為中心。這背后的深層次原因是什么?您對香港年輕人今后的發展有什么建議?
雷鼎鳴:由于互聯網科技的發展,現在香港社會還面臨著一個過去沒有預料到的意識形態問題。對于現代人來說,互聯網并不是壞事,也不可怕,我自己就每天上網。但在不少社交媒體上,由于很多人都是匿名的,他們發表什么觀點,別人也不會知道他們是誰,而且所發表的內容也沒有經過編輯的把關,所以就會有很多胡說八道的言論充斥于網絡。
社交媒體還有一個很大的特點,假如你喜歡某些帖子,點個贊,系統就會自動把同類文章推送給你,使得你慢慢接受同一類型的觀點。如果從小到大都如此,那所認識到的東西就很狹隘了,容易以為看見的東西就是世界的全部。當前一些香港年輕人就是這樣,只要有人提出不同的觀點,跟他們辯論,他們就會聯合網絡上的其他人,一起把持有不同觀點的人都罵走,這樣一來就更是惡性循環,人自然容易走極端。當然,大部分香港年輕人還是不會像那樣走極端的,他們會仔細考證別人的觀點是對還是不對。
2016年9月的“梁游案”,這兩個年輕的議員其實也是受害者。我為什么這么說?因為他們在發表很離譜的公開言論后,還自以為說得很對。估計他們看到自己的言論在社會上引起那么多批評時,也會感到很驚訝。因為在他們自己的小圈子里,成員們都是擁護他們的。另一個重要的社會原因,就是他們覺得自己的收入比較低,買不起房子,而這些都是別人害的。這當然都是經不起考驗的說法。
所以,互聯網的發展一定程度上催生了社會上的極端人士,他們對某些事件的看法往往只看單一因素,這肯定是不全面、不客觀的。他們在作判斷時,常以單一因素凌駕于所有其它因素之上,認為只要所認同的某種意識形態沒有被別人認可,那么后者無論有什么優點都只能是邪惡之輩。經濟學稱此種怪異心態為“字典式偏好”。在字典中,某一個字的頭一個字母對這個字的排列有著決定性的影響力,其次是第二個字母,以此類推。例如,“axe”這個字在字典中就比“cat”排得前,盡管前者的第2個字母“x”在26個字母中遠遠排在后者的第2個字母“a”之后。我想以此說明的是,只著重一樣東西而完全忽視其它,這種思維很多時候都會導致愚蠢的甚至是非理性的行為,但這些人卻還是“樂此不疲”。
同樣的道理,中國內地的發展本來有很多正面因素,大部分港人對此是持積極態度的,但一些人只看到一個負面因素。假如他們認定這個負面因素是不對的,就算你有一千個很對的正面因素,他們也會完全否定你。這就是因為他們的思想比較偏窄,往往只有一個簡單的偏好,痛恨什么,喜歡什么,都是單一的、不平衡的。人類在進步的過程中,為了得到一方面的成果,有時候可能不得不在另一方面作出犧牲,但這些人并不懂這個道理。當然,不光香港存在這個問題,這在整個世界范圍內都是存在的。
《同舟共進》:對于香港的未來,您有什么期許?
雷鼎鳴:首先要解決房地產問題,這樣才能化解社會很大一部分的問題。要解決高樓價,最重要的是增加土地供應,但這并不是容易的事。其次,香港必須要有一個強有力的政府。面對某些存心搞破壞的政客,政府往往難以實施一些真正利民的政策,甚至連通過財政預算案都有困難。政府應該在一些平臺上,更加大力地推銷對經濟發展有利的觀點,只要把
道理跟市民講通了,市民肯定會支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