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

窗外有敲擊聲。是錘頭與鏨子的聲音。

這樣的聲音曾經熟悉，石匠常常會弄出這樣的聲音。現在，窗外的聲音不是來自石匠，是來自建筑工人。六中在陳校長的時候建設的平房，正在被這樣的聲音從大地上清除。在這個世界上，一些舊的事物消失了，一些新的事物自然會誕生。舊的事物的消失常常會借助外力，誰說過，掃帚不到，灰塵照例不會自己跑掉。

這棟舊的建筑壽命不長。大約是1993年的房子。有些教師在這里住過。是過度的宿舍。可是，在擁擠的校園里，讓平房還占據著寶貴的空間，是不劃算的。因此，這房子的消失是有理由的。只是，也會消失許多因此而產生的故事。

一些永恒的問題，常常讓我內心里充實。

愛與恨，生與死，榮與辱，恐怖和安詳，自由和禁錮，民主和專制，狹隘和大度，等等。我們總是這樣想，這個世界如果人人都能幸福，該多好啊。可是，這個世界不會人人都幸福。這個世界總會有許多的不幸。有愛的溫暖就會有恨的冷酷，有生的歡樂就會有死的悲哀，有榮譽的自豪也會有屈辱的自卑，有安詳的月夜也會有狂暴下的驚魂，有自由的表達也會有表達的律法，有民主的選舉也會有層出不窮的弊案。有大度的君子也會有狹隘的小人。而且，常常相生相伴。

我們回避不了。

比如，那些敲擊的聲音觸動我的耳膜。這沒有什么。我以為這沒有什么。也許，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侵害，習慣了低下頭做人，習慣了讓各種各樣的聲音強行進入我的耳朵。因此，我在窗子內聽著這樣的聲音，不讀書也不寫東西。只是想著世界上為什么會有那么多奇怪的聲音不經過允許就破窗而入。而且，它們好象有絕對的理由和權利一樣。其實呢，都經不住推敲。為什么這樣咚咚咚是對的呢，那樣的啪啪啪就不對呢。

我現在知道，我這樣胡思亂想是不對的。我這樣胡思亂想不符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