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山東與福建船政之芻議

高秀麗

【摘要】齊魯大地是與船政文化結緣的一片熱土。北洋海軍的成軍及海軍將士英雄業績與“務實、創新、愛國”的船政文化息息相關，船政文化的傳播為山東近代工礦業、電信業奠定了基礎，開創了新的局面。福建船政引領中國第二代留學潮，對中國近代社會教育和人才培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與留美幼童形成鮮明對比。

【關鍵詞】船政文化 北洋海軍 濟寧電報分局 近代工礦業 留美幼童

1840年的鴉片戰爭，揭開了中華民族百年屈辱的歷史序幕。西方列強船堅炮利使中國一步步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經過第二次鴉片戰爭和太平天國運動，清政府內外交困、風雨飄搖。面對列強侵華勢力的擴張，清政府屈膝妥協地簽訂一系列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有識之士痛心疾首，義憤填膺，謀求富國強兵之路。洋務興起，船政應運而生，1866年福建船政局的創辦標志著中國近代新型企業的發軔和發展。福建船政是近代中國先進生產力的代表，“務實、創新、愛國”是船政文化的實質精神。船政文化的傳播吹響了中國近代化的號角，成為近代中國先進文化的一面旗幟。

回望船政150年的不平凡歷程，緬懷船政輝煌業績，福建船政不愧為近代中國的“海軍搖籃”。其培養造就出我國近代海軍、近代工業、近代教育的精英人才，為近代輪船制造、輪船運輸及路政、礦政、郵政等行業做出了巨大貢獻。這一批批精英人才如同一顆顆種子，撒向祖國大地，落地生根，開花結果。地處我國北方沿海省份的山東，就是與船政文化結緣的一片熱土。

為抵御西方列強來自海上的入侵，清政府創建北洋水師，在山東半島和遼東半島建立了海軍基地。北洋海軍的創建和山東海防建設，都得益于福建船政的參與和支持。在甲午中日戰爭中，船政先輩血灑疆場，為國捐軀，英雄業績名垂千古，彪炳史冊。

論及山東與福建船政，北洋海軍的歷史發展與山東息息相關。山東有它的海軍基地，威海衛是它的軍港，劉公島建有它的海軍司令部，與山東毗鄰的黃海是甲午戰爭的主戰場。

山東半島“自古形勝，與遼東半島共扼渤海，有天造地設之險，是拱衛京師海上的重要門戶，對全國戰略防御有著重要的意義”。但是，腐敗無能的清政府對我國漫長的海岸線則是有岸無防，在山東長達2000多公里的海岸線上，海防要塞的防衛措施也只是處于中古時代落后水平的炮臺和水師艦船。古代一望無際的大海是護衛國土的天然屏障，近代西方列強對我國的入侵多來自海洋。1874年，日本企圖侵占我國領土臺灣，在洋務派的一致努力下，“海防”之論壓倒“塞防”之論，清政府決心加快近代海軍建設。1875年，由沈葆楨和李鴻章分別擔任南、北洋大臣，從速建設南、北洋水師。清政府采納了沈葆楨的建議：“外海水師以先盡北洋水師創辦為宜，分之則難免實力薄而成功緩。”于是先創辦北洋海軍，駐防負責山東及北面黃海。北洋海軍創建之始，船政學堂的學生就參與北洋海軍總體性工程建設，為組建北洋艦隊做了大量的籌備工作。首屆留歐學生并兼作使館隨員的馬建忠是北洋海軍營務處負責人，主持北洋海軍的全部籌建工作。《北洋海軍章程》也是由船政學堂畢業生參與起草，經清政府批準頒布施行。

1881年，北洋海軍先后在旅順和山東威海衛修建海軍基地，“威海衛與遼東半島的旅順隔海相望，港灣優良，港內劉公島砥柱中流，號稱‘海上鎖匙。威海衛基地由于資金等方面的原因，從1887年才開始全面建設，由于開工較晚，其設計建造比旅順基地更加先進”。1890年，威海衛各炮臺陸續建成。“除炮臺群外，所有配套的后勤設施如鐵碼頭、船塢、海軍醫院、海軍公所等也相繼建成，由此構成威海衛龐大的海軍基地體系。”煙臺和膠州灣海軍基地也分別于1887年陸續開工建設。

北洋海軍在山東的海防其中一部分是李鴻章聘請洋人及調派天津水師學堂的學生參與建設的，另一大部分是清政府調撥福建船政學堂的學生和留歐歸國學生參與建設的。北洋海軍各戰艦將領多由福建船政學堂學生擔任，各艦艦長多是到過英國海軍學院留學實習的，中層軍官多為原留美幼童，其被召回國內，后在船政學堂學習畢業。“據統計，1892年北洋水師所升署的62名各級將官中，船政學堂的學生23名。1894年直接參加中日甲午戰爭的13艘軍艦中，管駕將官中有11名是福建船政學堂畢業的學生。”在甲午戰爭中，山東是主戰場之一。黃海大戰中“北洋海軍將士奮勇抗敵，血灑疆場。在這些將士中，船政畢業生就約有40人。他們在甲午海戰三大戰役豐島（牙山）海戰、黃海（大東溝）海戰、威海衛之戰中舍生忘死，竭力抗敵，英雄業績可歌可泣”。“致遠”艦管帶鄧世昌血戰黃海，與全艦252名將士為國捐軀。“經遠”艦管帶林永升奮勇殺敵，壯烈犧牲。沈葆楨的外甥“鎮遠號”管帶林泰曾撞艦自殺。在甲午戰爭中，14名管帶之中有4人（船政學堂畢業）在黃海大戰陣亡殉國，有3人因戰敗而自殺，真是慘烈之至。“北洋艦隊在甲午海戰中能與強大的日本海軍聯合艦隊相抗衡，使之不能從海上長驅直入而危及京師等方面發揮了重大作用。”北洋海軍將士的抗敵御海精神和一往無前的英雄氣概，展現新時代中國人的愛國主義精神風貌，構成了船政文化的精神內涵。

北洋海軍的大型主要戰艦，多是訂造購買外國的艦船，分別由船政學堂的學生前去監造并駕駛回國。也有清政府調撥船政局制造的艦船，其中有“福靖、建靖、平遠、威遠、康濟、海鏡、湄云、鎮海、泰安”等艦船。北洋海軍駐泊威海衛的艦船總數達50余艘，包括巡洋艦、魚雷巡洋艦、炮艇、運輸船等，總噸位約5萬噸，成為當時世界第六、亞洲第一的海軍艦隊。

在北洋艦隊中唯一以地名命名的“泰安”號艦船駐泊煙臺，是一艘運輸艦。在北洋艦隊50多艘艦船中，主要戰艦皆為李鴻章親自命名。戰艦的命名寓意乘風破浪，勢不可擋。“泰安”號不是李鴻章命名的，而是由其娘家福建船政局命名。“泰安”號因泰山而得名，“泰山安則四海皆安”，寓意國泰民安之意。福建船政局是當時遠東最大的造船廠，共制造各類艦船40艘，其中在歷史上比較有名參與甲午海戰的“靖遠”“平遠”“威遠”“康濟”等戰艦都留下了閃光的一頁。“泰安”號是福建船政局建造的第19艘戰艦，建成不久，即調往煙臺駐防，后來成為北洋海軍一艘專用運輸艦。1884年，朝鮮爆發甲申政變，“泰安”號擔負著當時以幫辦朝鮮軍務身份駐藩屬國朝鮮的袁世凱與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李鴻章之間情報的運輸任務，后調入輪船招商局。1895年“泰安”號又曾到船政局維修。從1877年到1937年，“泰安”號運行60年之久，抗戰爆發，為阻擋日軍登陸，用于阻塞航道，在鎮海甬江口自沉，最終完成了抗御外侮的歷史使命。

濟寧電報分局的創建

19世紀中葉，歐美各國電信事業已十分發達，而中國卻尚無電報。在中國的土地上，西方列強私架電報線路，竊取我國政治、軍事、經濟情報。面對西方列強對我國電信主權的侵略，李鴻章、沈葆楨、丁日昌等洋務派巨擘奮起保衛中國電信主權，將西方近代科技電報引入中國。1876年福建船政局電報學堂誕生，這是中國第一個電報學堂，也是洋務派抵制外國列強侵略的產物，沈葆楨、丁日昌等人為此付出了巨大代價。

1876年3月，船政大臣“丁日昌派唐廷樞與丹麥大北公司簽訂《通商局延請丹國電線公司教習學生條款》。3月9日開學，由大北公司工程師來校教學，教授電氣、電信及制造電線等課程”。“電報學堂先后招收兩班學生，每班70人。到1882年共培養專業電信人員140人。他們被分配到全國各地，培養新的電信人才架設各地電報線路，發展我國電信事業。”

為連接南、北洋電報通訊，出于軍事戰略的需要，李鴻章于1880年8月10日上奏清廷：“倘遇用兵之際，彼等外國軍信速于中國，利害己判若徑庭……全賴軍報神速，相機調援，是電報實為防務所必需。”李鴻章提出連接南北洋電信，請設電報。“請于陸路由天津循運河以至江北，越長江，由鎮江達上海安置電線。”“于天津設立電報總局，并于紫竹林、大沽口、濟寧、清江、鎮江、蘇州、上海七處各設分局。”1880年9月，創辦天津電報學堂。從時間上看，天津電報學堂比福建船政局電報學堂整整晚了四年半。南北洋電報架設工程于1881年3月動工，為加快工程進展，“北方架線由（福建船政）電報學堂畢業生辦理，李鴻章曾提到津滬架線由粵閩學生負責”。南北洋架線工程長達2700余里，途中要建七個電報分局，需要專業技術人員安裝、管理電報機器，船政局電報學堂的學生成了工程主力軍。在山東濟寧，來自福建船政電報學堂的畢業生設架電線、安裝電報收發裝置，組建電報分局，使得濟寧電信業在全國遙遙領先。為什么李鴻章要選擇一條途經濟寧的電報線路？這是有原因的。明清時期，濟寧是京師大運河沿岸七大商埠之一，是大運河重要的交通樞紐，是南北方貨物集散地和交易中心之一。明清時期管理黃河、運河的河道總督衙門就設在此地，設置電報分局也是為勘察、治理黃河、運河之用。在1867年至1868年問，李鴻章為剿滅捻軍曾數次坐鎮濟寧，出于軍事戰略的需要，故而在濟寧設電報分局。

關于濟寧電信業的歷史，濟寧地方志及《濟寧郵電志》都有明確而詳細的記載：“1880年（光緒六年）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李鴻章奏準設南北洋電報，由天津沿運河架設電報線路，經直隸、山東、江蘇跨越長江到達上海，全程2700多里。架設工程由丹麥大北公司承辦。1881年（光緒七年）3月，天津、上海兩地同時開工，同年12月24日全線施工。并在沿線紫竹林、大沽口、臨清、濟寧、清江浦、鎮江、蘇州、上海設立電報分局。天津電報總局濟寧電報分局設在城東關姜店街，12月28日全線各局正式開通收發電報，開放第一個月免收報費，以擴大宣傳，影響民眾，這是中國電報的開始。濟寧是山東省開辦電報業務最早的電報分局，陳錫純任濟寧電報分局局長。”1882年3月30日，濟寧電報分局改為官督商辦。同年10月，調清江浦陳同源為濟寧電報分局局長。1883年6月，調何霖為濟寧電報分局局長。上述二位陳姓局長都是福建船政局電報學堂的畢業生。濟寧電報分局的創建與發展，得益于福建船政文化的傳播以及福建船政電報學堂的參與和援助。至1885年，“濟寧開始架設電報干線兩條：經濟南、濰縣通煙臺的電報線路建成開通；電報西通曹縣、開封、鄭州亦通達武漢”。在濟寧電信史上還記載這樣一件事：“1882年12月，由天津到滬電線因濟寧南路雪大，將線壓斷，數日不能通信，昨夜始接通。”濟寧電報分局在濟寧河標營的配合下，頂風雪，冒嚴寒，夜以繼日奮力搶修，有力地確保了這條事關軍國大事、南北信息交流電信大動脈的暢通。

福建船政電報學堂培養的電信人才，為我國近代電信事業做出了巨大貢獻。他們為濟寧電信業肇始與發展奠定了基礎，為濟寧電報分局的創建留下的業績將永載濟寧史冊。山東近代工礦業的開創

19世紀60年代煙臺開阜后，外國經濟勢力為掠奪中國資源和傾銷商品，在此設立洋行，投資建廠。出現了輪船修理、食品加工、繅絲等小型近代工廠，但山東廣大內陸地區近代工業仍是一片空白。1875年，丁寶楨請求朝廷派員來山東創辦軍事工業，曾在福建船政局任提調的徐建寅于1875年9月被派往山東濟南創辦了山東第一家軍工廠——山東機器局。

徐建寅幼承家學，是我國近代著名科學家徐壽的次子。徐建寅自幼跟隨父親經過多年學習和實踐成為一名化學家、軍工專家，并多有譯著和專著。他先后任職安慶軍械所、江南制造總局、天津制造局等，深受李鴻章、丁寶楨、張之洞等洋務派官員的賞識和青睞。“東撫丁文誠公（丁寶楨）傾倒公才名，調公總辦山東機器局。躬自創造未嘗延西人，越兩年完竣。”關于徐建寅創辦山東機器局一事，丁寶楨作了詳實的報告并給予高度評價。丁寶楨在寫給清廷的奏折中說：“臣初與徐建寅、薛福辰商辦之時，即謂東省設立此局，實為自強起見，非徒增飾外觀，所有一切建廠造屋及備辦機器并將來制造各項，均須自為制造，不準雇募外洋工匠一人，庶日后操縱由我，外人無從居奇，乃于國家有利。徐建寅等頗領臣意，當開局之初，選在省城外濼口迤東相度形勢高亢之區，價買民地三百余畝……旋飭赴滬定購外洋機器、物料，雇募本地各色熟手工匠，并飭調來閩省之‘萬年青輪船載送。”經一年時間將兵工廠建成，從中可以看到徐建寅工作能力之強，又強調了船政局“萬年青”的突出作用。

關于徐建寅在濟南建山東機器局，《山東通志》記載道：1875年，山東巡撫丁寶楨（與徐建寅）創建山東機器局于城北趙家莊。為濟南近代官辦工業之始。雖使用外國機器和進口原料，但始終未用一個外國人。1875年10月到次年10月，所屬機器廠、生鐵廠、熟鐵廠、火藥廠等先后竣工。之后山東機器局逐步擴大……成為晚清時期辦得較有成績的一個中等規模新型軍工企業。

徐建寅在山東時年30歲，正值青春年華，其高超的技藝、協調能力以及一絲不茍的敬業精神贏得了世人贊賞和折服。“一切皆系自出心裁，繪圖定造，器精價廉，毫無浮冒，洵屬心思縝密，精力兼人，而其綜核名實，條理精詳，尤為不可多得。”丁寶楨給予徐建寅高度肯定和褒揚。

山東近代礦業，當推煤礦，起步最早，發展最快。早在1878年就有山東洋務運動先驅者之一的濟寧人米協麟創辦嶧縣中興礦局。該局1882年就使用機器生產，后發展與當時的河北開灤煤礦、遼寧撫順煤礦，并稱為中國三大煤礦。

山東近代金屬礦業的起步與發展，與福建船政密切相連。船政局留歐學生池貞銓、林日章、羅臻祿等人為山東金屬礦業的勘探與開采做出了貢獻。池貞銓在歐洲留學專攻礦務制造理法，并獲得礦務總監的官憑。他是我國近代礦業勘探、開發的奠基者及開創者之一。1882年，北洋大臣張樹聲飭令盛宣懷、池貞銓到山東膠東尋找鉛礦，為制造鉛彈武器尋找原料。池貞銓跟盛宣懷來到山東膠東，不久即找到富鉛礦。此后，池貞銓參與籌建山東登州鉛礦、平度金礦、淄川鉛礦的過程中都做出了貢獻。精于勘礦的池貞銓對中國近代礦業的貢獻，遠不是親自參加開礦，而在于他勘得的那些寶藏今天已成為我國重要的礦產基地。另外，林日章曾出任山東登州鉛礦開采總監，他是我國第一個用西法提純白銀的礦業專家。羅臻祿也曾擔任山東礦務督辦。

留美幼童的歷史研究

福建船政歷來重視人才的培養。沈葆楨就曾提出：船政根本在于學堂，海防根本，首在育人。從左宗棠到沈葆楨及歷屆船政大臣深知“師夷長技以制夷”，既重視本國理論和實踐的學習，更重視西方最新科技成果的吸收。從1877年到1911年，派出留學生107人，共培養了20個學科的專業技術人才。學成歸國的每個留學生幾乎都有一定建樹，成為我國近代化建設的科技精英。由福建船政派遣的留學海軍學生形成的第二次留學潮是成功的，對中國近代社會教育和人才培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它開啟了中國近代教育史上選派留學生出國深造的先河，造就了中國第一批多學科的優秀人才，推動了中國科技、軍事、經濟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

福建船政學堂派遣赴歐海軍留學生為什么能夠成功？這是洋務運動大背景所決定的，也是我國近代海軍、近代工業、近代教育的社會需求所決定的。福建船政學堂制定了切實可行而又行之有效的留學計劃，總結吸取了第一代留學生的經驗教訓。福建船政學堂從招生開始，就執行了嚴格的入學章程。這些學生經過十幾年的學習和實踐，已具有相當扎實、相當水平的專業知識和專業技能。外語程度更不用說，課堂教學互動和實際操作都是用英語或法語交流。福建船政學堂實行考試淘汰制，經過層層選拔，才能獲得留學深造的資格。這些派遣的留學生專業對口，目標明確，并以理論與實踐相結合，潛心鉆研，刻苦攻讀以掌握外國先進的科學文化知識。另外留學生年齡都在20歲以上，學習期限3年符合教育規律，更重要的一條是萬里迢迢來到異國他鄉求學是為實現祖國的富強。

我國自近代興起的留學潮，至今已有140余年的歷史，從晚清到20世紀末已有過10代留學生。按照我國學者的劃分，1872年清政府派遣留美幼童為第一代。第一代留美幼童半途而廢，全部撤回，這是愚昧頑固的封建思想及腐朽的封建制度導致的結果。留美幼童是中國留學史上破天荒的第一次，將10至15歲的幼童送到美國留學15年，本身就是違背教育規律的。在父母眼中，把幼小的孩子送到天懸地隔的蠻夷之地美國，這是絕大多數中國父母都不能接受的。那時出國留學可不是擠破頭的時髦事，無論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都不愿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國門，因為走讀書科舉的道路才是正途。留美幼童來自沿海地區最多，因為這里的人們最早與洋人打交道，接觸洋務的事情多。他們送孩子出國也是事出有因，父母僅僅朦朧地看到可能的前途，就義無反顧地把孩子的一生交給了政府。

留美幼童出國前只是接受了短期培訓，有的僅僅讀過幾年私塾。第一批30名幼童中廣東籍24人，江蘇籍3人，安徽、福建、山東各1人。其中就有“石錦堂，山東濟寧府，年十四歲”。當時與他同行的詹天佑12歲，年齡最小的鄺榮光僅10歲。石錦堂及其他幼童的家長都簽了“具結書”，即簽訂一份合同，那幾乎是一份生死文書。“倘有疾病生死，各安天命。”這些處于成長期的留美幼童，在心理上和生理上應對能力還是很脆弱的。石錦堂早年病逝美國，與他同時在美國留學的還有幾人病逝。石錦堂及其他幼童的死給家人留下了無限的悲愴，也給后人留下了諸多遺憾，這是中國幼童留美史上的悲哀。

留美幼童94人被撤回國內后，其中有16人被船政學堂接受，他們在這里完成了學業。后來在各自的工作中出類拔萃，做出了重要貢獻。有的在中法戰爭中犧牲，如鄺詠鐘、薛有福、黃季良、楊兆南。他們的英雄事跡銘記近代史冊。還有被喻為“中國鐵路之父”的詹天佑聞名中外，為中國近代鐵路事業立下不朽的功勛。

通過船政學堂留歐學生與留美幼童相比較，其結果及意義不可同日而語，在中國留學史上給后人留下了深刻的啟迪和借鑒。筆者于2004年就留美幼童歷史。請教旅美學者高宗魯先生，高先生說：“石錦堂幼童事，也為我多年有興趣的事。因為石是山東人，而我的父親是（山東）臨邑人。我生在濟南，兩歲離開了山東，故也注意到石錦堂早年病逝美國，這是個遺憾，要好好研究中國幼童留美史。”高老將美國學者勒法吉英文原著《Chinas First Hundred，1942》譯成中文《中國幼童留美史》，2006年9月出版。10月高老在美國病逝，這本英文原著為我們研究留美幼童的歷史提供了諸多史實資料。

今天山東的發展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一些科技領域和工業產品甚至已走在全國乃至世界的前列。這不禁讓我們想起一百多年前船政先輩為近代山東工礦業的開創做出的貢獻，他們將近代先進的技術、科學的管理理念傳播到山東，將“務實、創新、愛國”的船政文化精神傳播到齊魯大地，對山東近代的發展起到了推動作用。我們要大力弘揚船政文化精神，珍視歷史賦予的寶貴文化遺產，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而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