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新華日報》三次著名的“開天窗”

王詠梅　蘇芮

在抗日戰爭時期和解放戰爭初期，《新華日報》是中國共產黨在國統區的機關報，報館1938年從武漢遷往重慶后，處處受到國民黨壓制。為了反抗審查機關對言論的控制，揭露國民黨壓制新聞自由的真相，《新華日報》多次采用“開天窗”的方式進行抗爭。

在抗日戰爭、國共合作的特殊時代背景下，《新華日報》1938年1月11日創刊于漢口，這是中國共產黨創辦的第一張在國統區公開出版、向全國公開發行的報紙。1938年10月25日由于武漢陷落，該報遷至重慶出版。《新華日報》是在國統區唯一公開出版的共產黨的報紙，國民黨有礙于國內外政治環境而無法剔除，便想方設法對報紙進行刁難。在此情況下，《新華日報》不得不采取各種特殊的編輯出版方式，包括“開天窗”。

《新華日報》以敢說真話著稱，有些新聞或者言論觸到了國民黨當局的痛處，被檢查機關從版面上強令抽去或刪改，甚至禁止發表。面對這種情況，編輯部有時不用其他稿件填補，報刊出版時版面上出現形如窗洞的空白，即“開天窗”。這種版面語言是進步新聞工作者暴露和抗議國民黨政府壓制新聞出版自由的一種方式。該報抗戰時期曾21次采取“開天窗”的方式與國民黨書報檢查機關抗爭。這些“開天窗”事件，大多集中在國民黨發動“反共高潮”期間，以及抗戰勝利前夕，其中比較著名的有三次。

第一次發生在1940年1月6日。1939年底，國民黨發動第一次反共高潮，隨之，國民黨當局對輿論的壓制達到一個高峰，先后頒布了《修正新聞檢查標準》、《修正戰時新聞禁載標準》、《戰時新聞違檢懲罰辦法》，規定所有報紙在出版前，內容都必須經國民黨新聞檢查機關審查，通過后才能付印。《新華日報》尤受刁難，送審稿件經常被扣、被刪。1940年1月5日，連續有兩篇社論稿被重慶郵電審查所扣留。第一篇是《論冬季的勝利》，主題是談打擊日寇，因其中論及反對投降主義，新聞檢查所便借口“系軍事論文”“未經軍令部軍事新聞組審查，不能刊登”。第二篇是轉載《新華日報》華北版的文章《起來，撲滅漢奸！》，檢查所認為其內容“又有未妥，不能露布”。于是，編輯部在第二天報紙社論欄內刊了八個木刻大字“抗戰第一！勝利第一”，并在一側附注，說明兩篇文稿被新聞檢查所扣留的情況。這是報館遷重慶后，第一次用“開天窗”的方式來抗議國民黨頑固派對言論的鉗制。

第二次是在1941年1月18日。這年1月4日，國民黨發動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國民黨政府軍事委員會發出“通令”和“發言人談話”，誣蔑新四軍為“叛軍”，取消新四軍番號，將軍長葉挺交軍法審判并迫令各報刊載。為了揭穿國民黨的謊言，《新華日報》多次試圖刊載相關文章說明事實真相，但均被國民黨當局扣押。1月17日，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發言人在重慶就“皖南事變”發表談話，宣稱此次事件，完全為整頓軍紀，懲處叛變。周恩來得知后，怒斥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參謀總長何應欽上將：“你們的行動，使親者痛，仇者快。你們做了日寇想做而做不到的事。你何應欽是中華民族的千古罪人。”當晚，周恩來指示《新華日報》拒刊軍事委員會“通令”和“發言人談話”，堅持照常出報，并部署了應付各種可能情況的對策。1941的1月18日，當天的報紙上登載周恩來的題詩：“千古奇冤，江南一葉，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為江南死國難者志哀。”這次“開天窗”在國統區引起強烈震動，讀者對國民黨的說辭產生了質疑。

第三次發生在1941年3月7日。皖南事變后，國內抗戰營壘內出現重大裂痕，蔣介石為了緩和緊張局勢，希望中共參政員參加3月1日開幕的國民參政會二屆一次會議，以此來減少國內外對他的非難。為此，他讓國民黨參政員去動員救國會、第三黨等八個黨派的參政員一起勸說中共讓步，但是中共識破了國民黨的圈套，拒絕參加此次會議。3月7日，《新華日報》一版開了一塊有題無文的“天窗”，題為：“中共參政員未出席本屆參政會真相”。直到3月10日，參政會閉幕，《新華日報》才在一版左下角刊出一行通知：“中共參政員不出席參政會之全部文獻請閱今日本報增刊”。增刊登載的“文獻”有七件，其中“文獻”第七件詳細列舉了國民黨在全國各地逮捕、殺害中共和八路軍人員，以及迫害進步人士、文化團體等罪行。關于此次參政會的報道，《新華日報》采取了“一虛一實”的方式，即開天窗與增刊相配合，在輿論上，從正面和側面給予國民黨沉重一擊。

“開天窗”作為一種版面語言，以其具有特殊視覺沖擊力的空白版面，配合富有一定內涵的文字或標題，啟示讀者進行聯想，從而強化了傳播效果。《新華日報》采取這一方式招致了國民黨當局更加瘋狂的迫害：1940年12月至1941年5月，《新華日報》原稿受檢查免登達260件，被刪節的有150次；其中1941年1月8日送檢稿子15件，11件被扣。但在輿論戰場上，“開天窗”使《新華日報》巧妙地變被動為主動，在國統區充分發揮了黨報的正面宣傳作用。

（王詠梅：山東大學新聞傳播學院副教授；蘇芮：該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