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上的紫蝴蝶

李淺予

1905年夏季的一天，在西班牙著名小提琴家兼作曲家薩拉薩蒂家的院子里，一群藝術家正一邊喝著葡萄酒一邊商議著賑災義演的事。這時，仆人進來稟報：”富商戈蒂爾求見。“

“尊敬的薩拉薩蒂先生。”戈蒂爾一進院子就說，“我從小就崇拜您，為表達對您的敬意，我準備為您立一座塑像。”

“建這座塑像需要花多少錢？”

“一萬比塞塔。”

“干脆讓我站到基座上代替塑像好了。”薩拉薩蒂說，“省下的錢我建議您在我們這次的義演中捐出去，五千比塞塔可以讓旱區多少人喝上水啊！”

“好的，就按您說的辦。先生，今天能見到您，我感到非常榮幸。”戈蒂爾儼然成了宴會的主角，“您的小提琴曲我百聽不厭，特別是那首《吉普賽之歌》，我差不多聽了一千遍，那蕩氣回腸的傷感情調與深厚的小提琴技巧交織出來的絢爛效果，真讓人心醉。”

這時，一位同行插話道：“不過，我們有時不得不承認光靠努力是沒有用的，因為每個人的天賦不同。”

薩拉薩蒂沉思片刻，緩緩說道：“是的，我的確不像別的小提琴家那樣苦練，但這只是現在的我，如果您了解我的過去，就不會這么說了。我五歲學琴，十七歲即開始演奏生涯，一晃四十多年過去了……再后來有一天我突然悟出：對于藝術，我們既不能做它的奴隸，也不能做它的主人，而是要和它成為朋友。這樣一來，我們在享受藝術樂趣的同時，反而會有更多的收獲。”

“說得好！”戈蒂爾大聲說，“您的話讓我想到了我自己，其實我就是您所說的奴隸——雖然我擁有財富，自以為是財富的主人，但在掌控財富的同時，我也被財富所掌控了，從這個意義上說，我何嘗不是財富的奴隸？所以，我還要捐出我這個月全部收入的三分之一。先生，我有個請求，不知您能否滿足我，我想請您現場演奏一曲《吉普賽之歌》。”

薩拉薩蒂點了點頭。仆人趕緊去取一直掛在葡萄架上的那把小提琴，但被薩拉薩蒂制止了。大家這才發現，琴弦上正趴著一只紫蝴蝶。“噓，別打擾它。”薩拉薩蒂輕聲說，“你們聽，它正為我們演奏呢。”大家屏住呼吸，學著薩拉薩蒂的樣子去傾聽蝴蝶的演奏，那蝴蝶卻振了一下翅膀飛走了。

薩拉薩蒂如入夢境，他緩緩走向葡萄架，取下小提琴，將弓懸在琴弦上方約一寸的地方，然后閉上了眼睛，隨即琴聲如流水般傾瀉而出，典雅而奔放，純凈而明亮……在場所有的人都沉醉了。

“我現在才明白像薩拉薩蒂先生這樣偉大的音樂家根本就不需要塑像。”戈蒂爾的臉漲得通紅，他稍稍平靜了一下，接著說道，“我宣布，我要把我的財產拿出一半建立慈善基金會，并且在我死后還要把全部財產都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