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頤煊


《遷徙的鳥》堪稱是一部經典的紀錄片,片中令人匪夷所思的拍攝角度,仿佛給了觀眾一雙翅膀,陪著這些大自然的精靈一起經歷那漫長的遷徙之旅,聆聽翅膀驕傲地劃破空氣的聲音,看到它們身上細小的羽毛在風中扇動、在雪中撲飛、在油污中掙扎,和它們一起穿過湖泊,越過田野,飛過大海,飛越城市和農莊。
為了拍攝影片《遷徙的鳥》,導演雅克·貝漢歷時四年,橫跨五大洲,生活在飛行的候鳥群中,與它們一同飛越大地和海洋,最終選擇50多個國家的175個自然景地,拍攝460多公里長的膠片,動用17個世界上最優秀的飛行員和一個科學考察隊,平均每天都有600人在為此工作。
《遷徙的鳥》給人們展現的是自然的奇跡,沒有任何的人工雕琢。導演雅克·貝漢帶著觀眾走進鳥群,面對詩一般的畫面,聆聽大自然的聲音,讓觀眾一次又一次萌生觸摸那些鳥兒的愿望。
鳥兒氣勢磅礴的贊歌
影片展示給觀眾這樣的畫面:的腳上纏著繩子,它抬起腳,彎著脖子,用尖尖的嘴想把繩子咬斷,惹人憐惜;它的身體陷在污泥當中,抬起頭,瞪大眼睛,無助地哀鳴,它的控訴那么悲涼,令人揪心;它的翅膀被機器折斷,顫抖著、掙扎著,拖著折翅想要逃走,它流的血那么刺眼,讓人心驚。巨大的割草機來臨時,鳥媽媽和鳥寶寶無助的眼神湮沒在隆隆的機器聲中;嬌艷可愛的鸚鵡被關在牢籠中,失去了最珍貴的自由;恣意飛翔的黑額雁被劃破天空的槍彈打得七零八落,連死去的姿態都那么凄美。當脆弱和堅強兩種截然不同的特性被賦予同一種生命時,我們不得不為這小小身軀中所釋放出的能量所折服。天籟般的音樂,真實的聲響,自然與非自然景觀的完美結合,將候鳥遷徙途中的所有歡樂和辛酸展現得淋漓盡致,把危機和鳥兒的拼搏刻畫得扣人心弦,仿佛是為生命唱響的一支贊歌。這贊歌細膩婉轉、氣勢磅礴,這是鳥兒的贊歌,也是人類內心深處的顫動。
那兩只天鵝頭顱相抵,形成一個完整的心形,與水中倒影交相輝映;那只打敗對手獲得心上人青睞的大松雞,挺起胸膛驕傲地抬著頭;白天鵝在紅色的河流上滑翔,一道絢麗的白,宛如星辰滑落天空;黑色的斑頭鷹在白雪的映襯下,與遠處的山脈對照呼應;墨色天空中的鳥和月,繁花似錦的大地上銀白飛鳥;仙鶴展翅翩翩起舞,行云流水一般,輕盈而又舒展;成群的海鷗并起直飛,氣勢磅礴,沖擊視覺。遷徙過程中的每一個鏡頭都是一幅畫,美得令人心醉。自然的美不單單在色彩,在雄壯,在奇特,更多的美在靈魂深處,美在每一個角度都能帶給你最深的感動。導演雅克·貝漢說:“飛翔對鳥來說不是人們想象的什么樂趣,而是為了生存而拼搏,它們要穿越云層、迎著暴風雨,許多困難不是我們能夠想象的。”
清麗旋律盡顯斷金之力
影片讓觀眾站在鳥的視角去看人,用無言的鏡頭告訴人們,在地球這個家園里人類已經占有太多,搶奪太多,在人類以自我為中心的霸道和淫威下,鳥的世界已經被逼到很小的范圍。鳥的遷徙是對生的承諾,而人類的介入使這種年復一年必須要完成的艱難使命變得愈發艱險。每當鳥兒穿過人類的居住地,音樂總會變得緊張,使觀眾感受到極強的侵略性。城市滾滾的濃煙阻礙了鳥兒的視線,不停排放的污水讓原本清澈的湖水變成有毒的泥淖,城市晝夜不分的燈光、高大的建筑和電信設施,無不干擾著鳥兒的飛行,很多遷徙的鳥兒在路過城市時,因為電波的干擾而迷路,最后凍死在冬季的街頭。鳥兒在棲息地不斷減少的同時,還要面對人類無休止的獵殺,而人類的目的不是為了果腹,只是為了嘗鮮或是取樂。
影片最令我難忘的是這些鏡頭:在冷森森的音樂中,一臺巨大的收割機轟鳴著從遠方而來,草叢中一只孤單幼鳥的特寫鏡頭幼鳥傻傻地站立著,它不知道下一刻要發生什么,而此時收割機已經輾壓過來;鳥兒飛過平靜的湖面,一道槍聲尖利地劃過這一片祥和,一群奮力前行的雁兒接二連三從天空墜落,它們下墜的身影仿佛帶著長長的哀鳴,劃過水面,而四個偷獵者剛剛放下舉起的獵槍一只被關在籠中的加拿大雁望著天空中的同伴飛向遠方,鐵絲網后它黑黑的眼睛里寫滿了悲傷。
在讓人絕望的音樂中,一群紅胸雁飛過被嚴重污染的灰色城市,身下是巨大的煙囪。影片用極具張力的表現手法放大了鳥的眼睛,在鳥的眼里人的世界充滿暴力和恐怖,作為鮮明對比的是,導演用大量唯美的鏡頭展示鳥世界的種種美好:夕陽下,鶴群翩翩降落在樹上,它們展翅的剪影美得如畫;彤云下,數以萬計的飛鳥喳喳而過,猶如天空升起壯觀的黑色圓形煙霧……人類的介入給自然帶來了多少傷痕?標榜自己偉大的同時,我們能否靜下心來思考人和自然的關系,認識自身的渺小?什么時候我們能真正學會去珍惜生命,無論是自己或是其他物種甚至是自然的生命?什么時候我們能不再為了一己私利去傷害其他無辜的生命?作為最高級生物的人類,在經歷數千年文明的發展后已經創造了無數財富,然而在與財富做伴的同時,我們也失去了某些可貴的東西,這些財富在《遷徙的鳥》中被無數次體現。這警醒著我們:生活不應該在死寂中,而要有夢想,要有對自己的把握。
這是一個關于承諾的故事,一個關于歸來的承諾,它們的旅程千里迢迢,經歷重重危機,只為了一個目的——生存,候鳥的遷徙是為生命而戰,為承諾而歸。觀眾在影片中看到的那些鳥兒不再是沒有靈性的動物,導演讓我們看到這些生靈是和人類并存于這個世界上的上帝創造的天使,它們具有讓我們汗顏的自由、團結、勇敢、信守諾言的品質。影片的最后,雅克·貝漢和陷入污泥的鳥兒一起發出悲鳴與祈求:“面對鳥類壯麗而悲傷的命運,我多么期待有一天四季不再流轉,而我們即刻便能啟程離開家園,在這顆美麗的星球上,像這些鳥兒一樣,開始一次神奇的旅程!我多么期待有一天人們能夠打破地域國界的阻隔,明白地球是我們共有的家園,那么我們一定能像鳥兒一樣獲得自由!”而這悲鳴和祈求在那只腿上綁著網繩重新回到幼鳥身邊的灰尾雁及那群曾經拒絕老婦人后來又接受老人饋贈的灰鶴身上有了答案,事實上,希望還是有的,只是需要人們去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