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字代詞功能的考釋與探究

姚愛婷

摘 要 “甚”字及“甚”字所組成的詞語，一般都用作連詞或者副詞。但是在口語或者俗文學著作中，“甚”字還可以作為疑問代詞出現。從唐代的變文，宋代的詞，元代的雜劇，明清的小說到民國再到現在的陜北方言著作，疑問代詞“甚”以它獨特的內涵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關鍵詞 甚 疑問代詞 口語

中圖分類號：H146 文獻標識碼：A

“甚”字在先秦時期常常單用，一般用做副詞。在某些著作中也和“至”組成“甚至”，比如《禮記·檀弓上》：“孔子先反，門人后至，孔子問焉，曰：‘爾來何遲也？”曰：‘防墓崩。”這里面的“雨甚至”極言雨很大，在這里“甚”做的是副詞，“至”表示大，“甚至”是一個定中短語。相近似的還有甚且，甚而。中古時期，“甚至”開始由短語凝固為獨立的雙音詞，常常用做副詞或連詞。方一新認為副詞“甚至”的詞匯化過程首先是從“甚”和“至”的同義連用而形成，是因為人們又為了滿足韻律的要求，自覺地把單音形式換成雙音形式以達到流暢的效果。連詞“甚至”的形成是由于跨層結構的重新分析而成。

“甚”字不僅可以作為副詞，還可以同“至”組合形成“甚至”作為副詞和連詞。但是，“甚”還有一個用法，就是它作為代詞的用法。在陜北方言中，“甚”字像普通話中一樣，可以做副詞，也可以組成“甚至”作連詞和副詞，還可以用來作疑問代詞，常常譯為“什么”“什么樣子”。比如：

還可以充當形容詞，做狀語，可以譯為“什么樣的”。

發生了甚事？路遙《平凡的世界》

要是幾天不回去看看女兒，他就心慌意亂，甚事也干不成！路遙《平凡的世界》

還可以和“為”字組合成“為甚”形成介詞短語，“甚”是介詞的賓語。如：

陜北方言中的“甚”字讀作，音“勝”，主要是陜北方言前后鼻音不分。和“甚”字意義相同的“什么”一般只用做形容詞，做定語，讀作[si31ma35]，而代詞“甚”前后都可用。兩個詞都可以單用，一般出現在口語問答中。如：

“貓蛋，你等一下！什么？”

在這里的意思是“干什么”，表示詢問。“甚”字單用和“什么”的意思一致“。如：

”貓蛋，你等一下！甚？“

一個方言詞匯的特異現象并不是偶然出現的，必定有它的歷史淵源。”甚“用作代詞大量的使用是在元代。它在當時主要有這么幾層意思：

1表示疑問，相當于”何“”什么“

1.1宋姜夔《齊天樂·蟋蟀》：”曲曲屏山，夜涼獨自甚情緒？“

清龔旭開《登石臺》：”甚日晴明甚日雨，不曾出戶不關心。“

第一例中，”甚“字用作無指代詞，做了”情緒“的定語。第二例中，”甚“用作無定代詞，做了”日“的定語，同時兼具疑問代詞的特點，可以重復發問。

1.2《三國演義》第二回：”此等害民賊，不打死等甚！“

宋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卷一：”當時張生卻是見甚的來，通甚的來？“

”甚“做了”等“和”通“的賓語，不同的是，上一例”甚“的語氣成分非常濃厚，兼具疑問和感嘆。后一例中后邊有賓語補足語，語氣只有疑問，較弱。

1.3《儒林外史》第三回：”內中一個客人道：'周客人有甚心事？為甚到了這里，這等大哭起來？卻是哭得利害。“

《儒林外史》第二回：”好好到貢院來耍，為甚這么號咷痛哭？“

《清平山堂話本·快嘴李翠蓮記》：”你是婆婆，如何不管？緊著他放潑，像甚模樣？被人家笑話！

這三例中，“甚”做了介詞“為”和“像”的賓語，構成介詞短語。

1.4宋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卷三：“紅娘，你好不分曉，甚把我攔截？”

元佚名《醉花陰·怨恨》：“鸞鏡缺，何時聞堪？鳳釵折，甚日重簪？”

“甚”字用在開頭，獨立做疑問代詞。

2詢問原因，想當于“怎么”“怎”

宋周密《一枝春·酒旁聞歌》：“東風尚淺，甚先有，翠嬌紅嫵？”

清鄭沄《長亭怨慢·送金棕亭》：“甚想見匆匆如此？落木秋帆，酒闌人起。”

兩個句子中，“甚”放在動詞的前面，表示詢問。

從上面的例子中可以看出，“甚”作疑問代詞，兼具其他疑問代詞的所有特點，同時還具備其他疑問代詞沒有的特點，比如后面可以跟后置狀語。從元代的“甚”到現代陜北方言的“甚”，基本用法保持一致。甚至，元代的用法比現代陜北方言的用法更為豐富和常規。我們所看見的疑問代詞“甚”常常見于口語白話中，最為通俗。

既然“甚”字用作疑問代詞，常常在口語中出現，那么它起于什么時候？歷史的傳承又是怎樣的？

現在能找到最早的就是敦煌變文。

《敦煌變文集·維摩詰經講經文》：“我也深知你見解，為甚如今謙退？”

《敦煌變文集·維摩詰經講經文》：“我也深知你見解，為甚如今謙退？”

宋杜世安《蘇幕遮》：“僅思量，還尀耐，因甚當初，故相招買。”

元鄭光祖《王粲登樓》第四折：“不由我肚兒里氣，他有甚臉來俺門上！”

明徐復祚《投梭記·敘飲》：“東海王越井蛙窞鼠耳，成得甚事。”

清鄭沄《長亭怨慢·送金棕亭》：“甚想見匆匆如此？落木秋帆，酒闌人起。”

現在主要用的地方是在陜北方言中，其他的方言或是文獻中也可能存在。富含陜北方言詞匯的代表性著作《平凡的世界》就是一個很好的展現。

可以看出，盡管是口語詞匯，但是“甚”作為疑問代詞從唐、宋、元、明、清、民國到現在一路傳承下來，也展現了口語在語言發展過程中有跡可尋。

參考文獻

[1] 方一新，姜興魯.“甚至”的詞匯化歷程了[J].江南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