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匈牙利烘焙咖啡館

小L

將近12點的匈牙利烘焙咖啡館，坐滿了學生和作家。

迄今已有54年歷史的咖啡館位于曼哈頓上西區，離哥倫比亞大學只有六條街。這家傳奇性的咖啡館每天早上7點半開門，晚上11點半關門，提供即煮咖啡、黃油羊角包、芝士丹麥酥、巧克力泡芙和薄酥蘋果卷餅（著名匈牙利甜點）等。店主是一對希臘夫婦，自1976年接手店面之后，維持其裝潢風格至今。4年前的50周年店慶，哥大通訊還專門為咖啡館做了慶祝報道。來自比利時的博士候選人馬里斯說，這是紐約少有的巴黎風格的咖啡館。

文藝青年愛這老式咖啡館提供的親密感。50多年來，許多年輕人在這里寫書、成為作家，包括被《紐約客》選為“21世紀的20位杰出作家”的內森（Nathan Englander）。他的小說與其他數十本在此寫就的小說一起，被裝裱好掛在店門右手邊的墻壁上。店內沒有安裝無線網絡和充電電源，繼承家業的28歲年輕店主菲利普說，他不希望這里變成網吧或是圖書館。“在咖啡館的時光是一種奇妙的私人體驗。人們一進門就覺得這里似曾相識，即使他們從沒來過。而一旦來過，就會記得。”

的確，少了現代生活的干擾，每個人都在閱讀、寫作，或者談論寫作。我身后的女孩說起她最近在寫的“故事”，前方的男孩們在談論哥大通訊里的一篇熱門文章。女侍者把咖啡端給我隔壁桌中年男子的時候，他也開始說起“自己的書”。

“這是我的書。”男子穿著J.Crew藍色棉襯衫、黑色西褲，有猶太式的大鼻子，彎曲的卷發中顯出禿頂的跡象，活像50歲的伍迪·艾倫。

女侍者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噢，那很棒。”

“你知道，我沒有怎么花力氣推銷我的書，因為這并不是我的性格。”作家繼續說，“它真的很貴，65美元。”

“是的。裝幀很精美。”女侍者放下咖啡。

“如果你從我這里買，可以打七折。”

“噢。”女侍者避過作家言語中透露的期待，技巧十足地將話題略轉，“你是怎么寫出一本書的？”

“我可是花了好多時間呢。我寫，然后重寫。修改，再修改。”

友好的女侍者放下翻了幾頁的書：“真不錯。”轉身離開。被不動聲色拒絕的作家把頭埋進他的手機，刷一下、再刷一下。他是哪種作家呢？我不禁浮想聯翩：剛出版了第一本書的小說家，帶著上帝視角描述發展中國家的非虛構作家，還是寫些“日常經濟學”的商學院教授？

事實證明，以上皆否。作家出去抽煙的工夫，我在他“隨手”放在桌子最頂端的大作上發現，他的作品是關于發生在歐洲的中世紀戰爭。但我也沒有全錯，他真的是一位教授。網上一搜他的大名，就看到他在教授測評網上差強人意的評分：3.5。

“容易發火。”有的學生說。

“很聰明但絕對不是世界上最和善的人。”

還有一條最生動：“如果你想問他問題，他會這么回應：‘現在不行！我在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