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歡,佟德元
(贛南師范大學1.文學院;2.中央蘇區研究中心,江西贛州341000)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政治治理體系探究
——以中央蘇區為中心
王 歡1,佟德元2
(贛南師范大學1.文學院;2.中央蘇區研究中心,江西贛州341000)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政治治理體系的建立源于民國時期鄉村社會的政治危機,主要包括封建宗法制的束縛、西方宗教勢力的入侵、軍閥政治的黑暗統治和國民黨治下的混亂政局。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政治治理體系包括政治制度的頂層設計以及蘇維埃決策體系、行政體系和司法體系。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政治治理體系的運作機制包括權力運行機制、廉潔自律機制和權力監督機制。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政治治理體系;中央蘇區
政治治理體系是國家治理體系的主要方面,是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管理國家的政治制度體系,是一個國家政治制度和制度執行能力的集中體現。追求先進的政治文明,是近代中國革命先烈為之拋頭顱灑熱血的奮斗目標。面對兩千年封建專制和近代中國軍閥政治的束縛,以及國民黨黨國體制的阻礙,領導中國人民追求先進政治文明的重任就落在了中國共產黨人的肩上。因此,在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時期,中國共產黨領導蘇區民眾建立了蘇維埃政權,創建了一整套新型的人民民主專政的國家政治治理體系,開創了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新局面。①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版圖是由全國十幾個蘇區共同組成的,各個蘇區的情況雖不盡相同,但建立的歷史背景卻很相似,即民國時期鄉村社會面臨著嚴重的政治危機。因此以當時中華蘇維埃共和國黨、政、軍最高領導機關所在地、全國最大最重要的一塊蘇區,即中央蘇區為主體,來具體地考察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政治治理體系的建立情況,是極具代表性的。
(一)封建宗法制的束縛
贛南和閩西地區是客家人的主要聚居地。客家人聚集區具有一些共同的特點:居住地理環境以山地、丘陵為主,自然生態良好,講客家話,文化上崇文重教,經濟普遍以農業為主,對外交流則兼有封閉性和開放性。②這種封閉性的原因之一就是客家人深受封建宗法制的束縛。客家人慣于聚族而居,宗族姓氏觀念強烈,隨處可見的壯觀宗族祠堂,就是宗族權力的象征,也是客家宗族制度形成的標志。[1]族長無不出自于豪紳地主與官僚,他們往往利用族權和族規,對普通民眾進行控制和剝削。這種封建族權與地方政權的緊密結合,導致豪紳地主掌控著當地的各種權力和資源。如寧都縣城的政治、經濟、文化、教育等公共資源和權力,就被溫、李、蔡、盧四姓豪紳地主所控制。[2]11
(二)西方宗教勢力侵入
從1650年法國天主教士劉迪我第一個來到贛州,建立起第一座天主教堂開始,到美國神父和若望于1921年在贛縣的大湖江、沙地等處建立教堂為止,近三百年時間里贛南18個縣城和主要圩鎮,都已經建立了教堂。③至1920年,贛西各縣已經都有西方教會勢力活動,每縣的天主教和基督教教徒都有二三千人之多。[2]12這些西方宗教勢力往往披著宗教外衣,以“傳教”和辦學校、醫院、孤兒院、養老院等“慈善”事業為幌子,大肆收集政治、經濟和軍事等情報,為西方列強向中國經濟侵略和政治滲透服務。西方傳教士還與當地豪紳地主和軍閥勾結,干預行政與訴訟,傾銷鴉片,強占土地,收租納糧,剝削當地民眾。③
(三)軍閥政治黑暗統治
北洋軍閥統治贛南閩西有14年之久,期間窮兵黷武、混戰不斷。在贛南,從1918年北洋軍閥江西都督陳光遠率軍途經贛南兵犯廣東,到1925年北洋軍閥駐贛南鎮守使方本仁與蔡成勛部和廣東北伐軍在贛西大戰,八年時間里軍閥混戰不斷。這些兵災戰禍使贛西南民眾深受其害,而其禍根則是北洋軍閥的黑暗統治,所以贛南民眾將北洋兵稱之為“瘟兵”。③在閩西,北洋軍閥直皖各派系交替統治福建,導致福建政局變幻莫測,統治者猶如走馬燈一樣頻頻更換。而為了鞏固地盤和統治地位,北洋各派系軍閥不斷地收編雜牌軍、土匪和民團勢力,使福建形成了長期“官匪合一”的軍閥割據混戰局面。[3]
(四)國民黨統治下的混亂政局
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政局異常混亂,其表現主要是國民黨內派系林立,政爭不斷。蔣介石建立南京國民政府之后,國民黨分裂為寧、漢、滬三方,國民政府則寧漢對峙。而隨著國民革命軍北伐,南北方舊軍閥紛紛脫離北洋系,轉而加入國民革命軍,加入國民黨,成為國民黨新軍閥派系,如桂系、馮系、晉系和奉系等。但這些新軍閥仍保留著自己的地盤和軍隊,內斗混戰仍然不斷。如1929年至1930年,國民黨新軍閥之間就接連爆發了“蔣桂戰爭”“蔣馮戰爭”“蔣唐戰爭”和規模最大的“蔣、閻、馮中原大戰”。在國民黨的混亂政局下,民國鄉村社會得不到政府的有效治理,工農群眾仍然飽受貧窮之苦。歷史的發展要求中國共產黨不僅要肩負起領導中國革命的重任,更要肩負起開創新型國家治理體系、建設中國政治文明的重任。
中國共產黨在革命實踐過程中,已充分認識到了清末以來封建制度、軍閥政治和國民黨政治的腐朽與反動,因此建立一個人民當家作主的、民主專政的新型國家和政治制度,就成為中國共產黨的重要政治使命。1931年所建立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就是中國共產黨踐行新的國家治理體系的碩果。
(一)政治制度的頂層設計
第一,國體和政體。《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憲法大綱》明確規定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國體,是“工人和農民的民主專政的國家”。[4]6所謂民主,是指“蘇維埃政權是屬于工人、農民、兵士及一切勞苦民眾的”;所謂專政,是指對“軍閥、官僚、地主、豪紳、資本家、富農、僧侶及一切剝削人的人和反革命分子”進行專政,他們沒有“參加政權和政治上自由的權利”。[4]6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政體是蘇維埃代表大會制度,包括全國、省、縣、區、鄉(市)五級代表大會制。《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憲法大綱》規定:16歲以上的蘇維埃公民“均享有蘇維埃選舉權和被選舉權”,可以“直接選派代表參加各級工農兵會議的大會,討論和決定一切國家的地方的政治事務”。[4]7鄉蘇維埃代表大會實行直接選舉制,區、縣、省和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則實行間接選舉制,由下一級代表大會選舉代表組成,并選舉產生區、縣、省蘇維埃政府和中央政府。
第二,民主制度確立。《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憲法大綱》規定,凡是“蘇維埃政權領域內的工人、農民、紅軍兵士及一切勞苦群眾和他們的家屬,不分男女種族宗教,在蘇維埃法律面前一律平等,皆為蘇維埃共和國的公民”,[4]7均享有各種民主權利,尤其是蘇維埃的選舉權和被選舉權。蘇區的民主選舉制度是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民主制度建設的主要方面。
為了保證民主選舉制度的實施,蘇維埃中央執行委員會正式制定了《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選舉細則》,[4]112-119并發布了《關于變更和補充居民與蘇維埃代表的比例標準》的第八號訓令,[4]122-123對不同階級成分的居民與蘇維埃代表的比例進行了詳細規定,參見下表。

表1 居民與各級蘇維埃代表的人數比例
資料來源:《關于變更和補充居民與蘇維埃代表的比例標準》,廈門大學法律系、福建省檔案館《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法律文件選編》,江西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122-123頁。
通過該表我們可以看出在無產階級人數不占優勢的蘇區,通過降低城鄉居民與各級蘇維埃代表的人數比例,尤其是大幅降低城鄉的工人、苦力和雇農等無產階級居民與各級蘇維埃代表的人數比例,同時提高縣、省兩級蘇維埃代表的無產階級成分比例,有效地保障了無產階級對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領導權。在前述各種條例頒布以后,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民主選舉制度得以確立并健康發展,越來越多的蘇區民眾踴躍參與到蘇維埃代表的民主選舉運動中,蘇區民眾真正行使了管理國家的民主權利。
(二)決策體系
根據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憲法大綱、憲法草案、中央蘇維埃組織法和地方蘇維埃暫行組織法等相關法律規定,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政治治理體系可分為三部分,即決策體系:各級蘇維埃代表大會及執行委員會;行政體系:中央人民委員會及地方各級執行委員會;司法體系:各級法院。
根據《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憲法草案》的規定,“全中華蘇維埃代表大會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最高政權機關”,由省蘇維埃代表大會選舉代表組成,“每年召集一次”。在全蘇大會閉會之后,由其選舉產生的“中央執行委員會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最高政權機關”。中央執行委員會“是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立法、行政、司法的最高管轄機關,指揮蘇維埃政府一切行政機關的工作,監視蘇維埃憲法、全蘇大會及中央執行委員會的決議案和命令之施行”,該委員會“對全蘇大會負責”,委員人數不超過150人,“每五個月召集一次”。在中央執行委員會閉會之后,由其選舉產生的中央執行委員會主席團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最高政權機關,主席團由15人組成,推選出中央執行委員會主席3人,“日常監督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憲法的施行,全蘇大會和中央執行委員會的各種決議的實施”。[5]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地方蘇維埃暫行組織法(草案)》規定:“省、縣、區、市、鄉各級蘇維埃政權機關,為蘇維埃政權的地方組織,稱地方蘇維埃。”[4]37省蘇維埃代表大會是全省最高政權機關,省執行委員會由其選舉產生,為其閉會期間的全省最高政權機關。省執行委員會由委員55至95人、候補委員11至19人組成。省蘇維埃執行委員會互推13至19人組成主席團,為省執行委員會閉會期間的全省最高政權機關。省執行委員會主席團互推主席1人,副主席2人。[4]55縣、區、鄉、市各級蘇維埃建制與省蘇相仿,執行委員會也由其選舉產生,由若干委員和候補委員組成,并推選出主席團。[4]37-55
可見,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最高權力機關是各級蘇維埃代表大會,將議會制的優勢和直接民主的優勢集于一體,選舉產生并組織各級蘇維埃政府,制定各種法令法規,決策重大事項。
(三)行政體系
根據《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蘇維埃組織法》規定,中央人民委員會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行委員會的行政機關,綜理全國政務,其人員組織由主席、副主席和外交、勞動、軍事、財政、國民經濟、糧食、教育、內務、司法等人民委員及工農檢查委員會主席等成員組成。[4]82-88中央人民委員會下設有內務、財政、軍事、外交、教育、勞動、土地、糧食、國民經濟、司法等人民委員部及革命軍事委員會和工農檢查委員會。各人民委員部設人員委員1人,副人員委員1至2人,委員若干人。各人民委員在權限內有單獨解決一切問題之權,但重要問題須交該部的委員會討論。[4]88-89
省、縣、區等各級蘇維埃執行委員會之下,設立勞動、土地、軍事、財政、內務、國民經濟、糧食、裁判等各部,工農檢查委員會及國家政治保衛局分局。下級蘇維埃各部均直隸于上級蘇維埃各部,成為垂直的組織領導系統,下級必須絕對服從上級。地方蘇維埃的各部除隸屬于自己的上級各部外,還受到同級執行委員會及其主席團的指導和節制。地方蘇維埃各部設部長1人,副部長1至2人,下設各科、局、處等專職部門。各部均設有相應的委員會,如勞動部設勞動委員會、土地部設土地委員會等,各部委員會由部長、副部長、科長、局長及其他所屬部門負責人組織。[4]37-80可見,地方蘇維埃的各部是地方行政機關,與中央人民委員會及各部,形成了自上而下的一整套行政體系。
(四)司法體系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司法體系,從中央到地方分為四級組織系統,即最高法院和省、縣、區三級裁判部。最高法院隸屬于中央執行委員會,是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最高審判機關,也是“在審判程序上為最后的審判機關”。④最高法院設院長1人,副院長2人,正副檢察長各1人,下設刑事、民事和軍事三個法庭,并各設庭長1人。[4]87最高法院下的省、縣、區各級裁判部為地方審判機關。地方裁判部由正副部長、民事法庭、刑事法庭和省縣兩級的看守所、勞動感化院等組成。[4]388-392
最高法院隸屬于蘇維埃中央執行委員會,受中央執行委員會領導,而最高法院對地方各級裁判部則實行垂直領導。下級裁判部直接受上級裁判部領導,同時受同級蘇維埃執行委員會主席團指導;在審判方面受最高法院節制,在司法行政上受中央司法人民委員部指導。[4]388-392這說明,法院在行政上受蘇維埃政府的領導,而在行使司法權時具有相對獨立性。
(一)權力運行機制
第一,議行合一制。議行合一制是指國家政權機關決議權與行政權統一的制度,“即立法權高于行政、司法兩權,而行政權、司法權必須服從立法權”。[6]議行合一制,是與蘇區戰爭環境下要求高效的社會動員密切相關的。毛澤東指出:“一切蘇維埃工作要服從革命戰爭的要求”,[7]只有“依靠于民眾自己的鄉蘇代表及村的委員會與民眾團體在村的堅強領導”,才能“使全村民眾像網一樣組織于蘇維埃之下,去執行蘇維埃的一切工作任務”,而這正是“蘇維埃制度優勝于歷史上一切政治制度的最明顯的一切地方”。[8]在中共的強力領導下,蘇維埃代表制度將各級政權的效能發揮到了極致。誠如白區報刊的報道:蘇維埃的命令,“是如水之流下,由區鄉政府,而黨員,而直達群眾。黨員向群眾傳達命令的方式,對農則在田野,對工則在工廠,對商則在市廛”。⑤可見,國共兩黨都看到了蘇維埃模式的優勢。當然在國民黨圍剿和封鎖下,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所實行的議行合一制也出現了一些弊端,比如蘇區的黨政關系就出現了以黨代政、黨政不分現象。[9]
第二,行政監督司法。行政監督司法,是指蘇維埃政府有權領導和監督法院,只有在審判案件時,法院才行使相對獨立地審判權。在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制度建構上,審判機關與司法機關被納入到了中央政府行政機關的建制中去。因此,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最高司法機關實際上是中央人民委員會的司法人民委員部。在這種體制下,司法權和司法系統都不能獨立,完全受制于蘇維埃;司法機關與蘇維埃政府也不是同級關系,而是上下級關系,司法機關要接受同級蘇維埃的領導和監督,并嚴格執行中共的方針和政策。
議行合一與行政監督司法,都是與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所處的客觀環境相適應的。蘇區戰爭頻繁,時局不穩,蘇維埃政權必須建立最大權威,才能高效處理生產建設和革命動員,乃至妥善應對各種突發事件和重大問題。而司法機關受政府的監管,也適應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初期時的法律不完備、組織不健全、司法干部能力低,尤其是法制觀念淡薄的實際情況。[10]
(二)廉潔自律機制
為了加強政治治理,強化對權力運行的監管,防止黨政機關內的貪污腐敗等行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黨和蘇維埃政府清楚地認識到,在依靠強力手段予以打擊的同時,還要從源頭抓起,加強制約與監管,建立一套既有權威而又行之有效的廉潔自律機制。
第一,加強思想政治教育,提高防腐拒變能力。1932年3月,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發布《政府工作人員要加緊學習》的第6號命令,要求各級蘇維埃政府工作人員,尤其主要領導人都要學習馬克思主義、黨的方針政策、蘇維埃政府制定的制度和法規以及文化知識,盡快提高思想理論水平和文化程度。⑥為此,臨時中央政府創辦了多種短期培訓班,培養鄉蘇、區蘇和縣蘇的干部,還創辦了馬克思共產主義學校和蘇維埃大學,加強對蘇區黨、政干部的思想政治教育。這些舉措大大提高了蘇區干部的思想政治素質,增強了防腐拒變的能力。
第二,加強黨政自律監察。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黨政監察,是要充分發揮黨和蘇維埃政府的監管主體作用,以保障領導干部廉潔自律。首先,建立黨內的紀律監察機構。1933年9月,中共中央作出決議:“為要防止黨內有違反黨章,破壞黨紀,不遵守黨的決議及官僚腐化等情弊發生……特設立中央黨務委員會,各省縣……成立各省縣監察委員會。”[11]據此,中央蘇區各省委和縣委,從1933年冬起都成立了監察委員會。中共中央黨務委員會也在1934年1月成立,董必武任書記。其次,在蘇維埃政府內組建監察機關,即工農檢察部,主要職責是“監督著國家企業和機關及有國家資本在內的企業和合作社企業等”,是否“正確地執行蘇維埃的各種政策”。[4]411-412一蘇大會后,中央工農檢察部成立。二蘇大會后,中央工農檢察部改組為中央工農檢察委員會,項英兼任主席。在省、縣、區三級蘇維埃設工農檢察部,鄉蘇維埃設工農檢察委員會,城市蘇維埃則設工農檢察科。[4]411
第三,強化法制懲處,劃定廉潔自律底線。蘇維埃中央執行委員會于1933年12月15日發布了《關于懲治貪污浪費行為》的第二十六號訓令,規定:“凡蘇維埃機關、國營企業及公共團體的工作人員,利用自己地位貪沒公款以圖私利者”,“貪污公款在五百元以上者,處以死刑”,“貪污公款在三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者,處以二年以上五年以下的監禁”,“貪污公款在一百元以上三百元以下者,處以半年以上二年以下的監禁”,“貪污公款在一百元以下者,處以半年以下的強迫勞動”。⑦該法令的頒布,為廣大黨員干部劃定了廉潔底線,但凡碰觸底線者,都將受到司法機關的嚴厲審批。
(三)權力監督機制
第一,輿論監督。中共和蘇維埃政府充分借助蘇區范圍內數量眾多的報刊來發揮傳媒的輿論監督作用。蘇區各種報刊均開辟出專欄,以便行使監督權。如蘇維埃中央政府機關報《紅色中華》,借助《突擊隊》專欄,批評官僚主義和貪污浪費等腐敗現象。紅軍總政治部主辦的《紅星》報,借助“鐵錘”專欄,批評紅軍中各種不良現象和作風。少共中央局主辦的《青年實話》,有“輕騎隊”專欄,全總蘇區執行局主辦的《蘇區工人》,有“批評與指導”、“反對貪污腐化”等專欄。[2]920這就使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各個機關,均處于強大的輿論監督之下,使各種腐敗現象難有藏身之地。
第二,群眾監督。群眾監督是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對權力進行監督的重要補充方式。作為蘇維埃政權的主人,工農群眾不僅有選舉代表參加蘇維埃政權管理之權,還有對蘇維埃政府的工作人員進行監督檢查之權,如對不稱職的蘇維埃代表,選民們有權撤換他們。群眾監督的主要方式有:在工農檢察部設立控告局,組織突擊隊和輕騎隊進行突擊檢查等。1932年9月,中央工農檢察部頒布《工農檢察部控告局的組織綱要》,規定各級工農檢察部都必須設立控告局,“以接受工農對于政府機關或國家企業”的實名舉報和控告。[4]416-417突擊隊和輕騎隊都是群眾監督蘇維埃政府的重要方式,前者由工農檢察部領導,后者由共青團領導,隊員都由工農大眾組成,檢查任務也大致相同,一是檢查“關于政綱政策執行得是否真確,工作計劃是否實現”,二是檢查“官僚、腐化、貪污現象等問題”。[4]414-415
第三,審計監督。審計監督,是在經濟領域對蘇維埃政府和企事業單位的進行審計檢查,以堵塞漏洞,預防貪污腐敗。1932年8月《財政部暫行組織綱要》頒布,明確規定財政人民委員部下設審計處,掌管“總預決算的審核、登記之檢查及審核國家預準備之支出、國家現金及存款事項”,⑧省財政部則下設審計科。1933年9月,中央人民委員會決定成立中央審計委員會。該會負責“審核國家的歲人與歲出”,并“監督國家預算之執行”。[4]88同時,省和市蘇維埃執行委員會也下設審計委員會,隸屬于中央審計委員會。
在中共領導下,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創建了以蘇維埃代表大會制度為基石的新型政治治理體系,包括蘇維埃政府決策體系、行政體系和司法體系,有效解決了民國時期鄉村社會的政治危機,普通民眾從被壓迫和奴役的地位翻身成為蘇區社會的主人。同時,中共還制定了符合蘇區戰時環境特點的權力運行機制、廉潔自律機制和監督機制,有效保障了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政治治理體系的可持續運行,這些都為今天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提供了經驗。
注釋:
① 目前學界對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問題的研究剛剛起步。
② 客家人特質的相關研究可詳見鐘聲宏《中國大陸客家人居的空間分布及群體的特質》,《廣西民族研究》2007年第4期。
③ 中共贛州地委黨史工作辦公室:紅土魂(贛南黨史資料第13輯),1990年,第15頁。
④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司法程序.紅色中華,1934年第176期。
⑤ 孫荷寵.消滅土匪的意見.市政半月刊,1934年第1期。
⑥ 人民委員會命令第6號——政府工作人員要加緊學習[N].紅色中華,1934年第12期。
⑦ 關于懲治貪污浪費行為[N].紅色中華,1934年第140期。
⑧ 贛州市財政局、瑞金市財政局編.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財政史料選編,2001,第24-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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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范 藻]
Study on the Political Governance System of Chinese Soviet Republic
WANG Huan1, TONG Deyuan2
(1. Literature School, 2. The Central Soviet Research Centre, Gannan Normal University, Ganzhou Guangdong 341000, China)
In order to solve the political crisis of countryside society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including shackles of feudal patriarchal, invasion of West religious forces, warlord political darkness and chaotic political situation under the rule of the Kuomintang,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established the Political Governance System of Chinese Soviet Republic. The Political Governance System of Chinese Soviet Republic included top-level design of the political system and the Soviet decision-making system, administrative system and justice system. The operating mechanism of the Political Governance System of Chinese Soviet Republic included the power operating mechanism, self-discipline mechanism and supervision mechanism.
Chinese Soviet Republic; political governance system; Central Soviet Area
2017-01-10
四川革命老區發展研究中心資助項目“川陜蘇區與中央蘇區中共執政特色比較研究”(SLQ2015B-05)
王 歡(1981—),女,遼寧新民人。講師,碩士,主要從事中國近現代史研究。
D231
A
1674-5248(2017)03-006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