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夫妻共同債務的性質

一、問題的提出

（一）案情簡介

1.異議人夏某婚前存款執行異議案

陳某因經營所需，于2012年2月28日向李某借款8萬元，屆期未能償還。2012年11月27日李某向法院起訴要求陳某及其妻子夏某共同償還借款8萬元及利息，后法院于2013年2月20日作出一審判決支持原告李某的訴訟請求。但在判決的履行期屆滿后，被告陳某和夏某并未履行。后原告陳某于2013年9月17日向法院申請執行。法院于2013年9月23日作出執行裁定：凍結、扣劃夏某存款41403.39元。夏某不服，向法院提出執行異議并提供了銀行的存款記錄。法院審理查明了部分存款確是婚前財產，系其個人財產。但在個人財產是否應當償還夫妻共同債務上產生了爭議。

2.異議人陳某離婚后新購買小汽車執行異議案

2010年1月31日，王某因周轉需要向凡某借款20萬元，后于同年7月17日又向凡某的丈夫曹某借款13萬元。后經過多次催要王某均未能償還。曹某、凡某于2012年2月10日向法院提起訴訟。2012年4月6日法院判決王某償還原告曹某、凡某33萬元。但在判決規定的履行期屆滿后王某并未履行。后王某與陳某于2012年7月16日登記離婚。曹某、凡某見履行無望于是向法院申請執行。法院于2013年8月7日作出執行裁定：查封、扣押了陳某的小汽車。后異議人陳某向法院提出扣押的小汽車系其與王某離婚后即2012年7月19日個人購買，應當是個人的財產，并且提供了相應的證據。法院對此予以了認定。但對于離婚后的個人新增加的財產是否能夠用來償還夫妻共同債務產生了爭議。

（二）案例分析

1.妻子一方的婚前存款即個人財產是否也應當用來償還夫妻共同債務

觀點一：本案中被執行的對象是錢，錢是種類物，是不好區分的。夫妻共同債務，妻子也應當償還。至于你是用婚前存款中的錢，還是用其他積累到的錢，在所不問。對此，筆者難以認同。首先，本案中的婚前個人存款，數額確定、存放地點確定，事實上存款在這里已經是被特定化的種類物即特定物了；其次，即使是特定物，比如小汽車，也應當被執行，用來償還夫妻共同債務。

觀點二：夫妻共同債務應當以夫妻共同財產償還，不應用個人財產償還，即夫妻共同債務是有限責任，責任限額是夫妻共同財產。這個觀點有失偏頗。民事責任以無限責任為原則，有限責任是例外，有限責任適用于法律有特別規定的場合。例如《海商法》第十一章規定“海事賠償責任限制”，有限責任的股東以其出資為限，對公司的債務承擔責任。[1]之所以規定公司對外承擔有限責任，是因為公司是獨立的民事主體，其能夠獨立承擔民事責任，其是與公司的股東相獨立的，公司只需以自己的資產對外擔責，資產不足以償還時并不需要股東用自己的財產加以補償。而家庭則不同，家庭不是獨立的民事主體，而是由夫妻及子女共同組成的，對于夫妻共同債務夫妻應當承擔無限責任

2.離婚后前妻新買的汽車是否應當用來償還夫妻共同債務

有觀點認為，夫妻共同債務應當以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獲得的財產進行清償。婚姻財產清償后，債務消滅。至于離婚后新增加的個人財產不應納入其中。筆者不贊同這種觀點。《婚姻法司法解釋（二）》第25條第1款規定：當事人的離婚協議或者人民法院的判決書、裁定書、調解書已對夫妻財產分割作出處理的，債權人仍有權就夫妻共同債務向男女雙方主張權利的，人民法院應當支持。第26條規定：夫或妻一方死亡的，生存一方應當對婚姻關系存續期間的共同債務承擔連帶責任。可見夫妻共同債務不因婚姻關系的終結而消滅，男女雙方對于夫妻共同債務仍應當用離婚之后個人新增的財產承擔連帶清償責任。

通過以上兩個案例的介紹和分析，自然而然地引出了下文將要論述的重點：夫妻共同債務的性質。

二、夫妻共同債務的性質

（一）法律規定

2001年《婚姻法》第41條規定：離婚時，原為夫妻共同生活所負的債務，應當共同償還。共同財產不足清償的，或財產歸各自所有的，由雙方協議清償；協議不成時，由人民法院判決。

（二）司法解釋的規定

《民通意見》第43條規定：在夫妻關系存續期間，一方從事個體經營或者承包經營的，其收入為夫妻共同財產，債務亦應以夫妻共同財產清償。

《離婚財產分割意見》第17條規定：夫妻為共同生活或為履行撫養、贍養義務等所負債務，應當認定為夫妻共同債務，離婚時應當以夫妻共同財產清償。

《婚姻法司法解釋（二）》第25條規定：當事人的離婚協議或者人民法院的判決書、裁定書、調解書已對夫妻財產分割作出處理的，債權人仍有權就夫妻共同債務向男女雙方主張權利的，人民法院應當支持。

《婚姻法司法解釋（二）》第26條規定：夫或妻一方死亡的，生存一方應當對婚姻關系存續期間的共同債務承擔連帶責任。

從《民通意見》即《離婚財產分割意見》可以得出夫妻共同債務是以共同財產為限承擔有限責任的。但《婚姻法司法解釋（二）》明確規定了夫妻雙方對于夫妻共同債務承擔連帶責任。

（三）本文對夫妻共同債務性質的看法

那么夫妻共同債務的性質究竟是什么呢？對此，筆者認為應當以三個時間節點來分情況討論：一是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債權人就夫妻共同債務可以向夫或妻任一方主張權利，故此時夫妻共同債務是連帶責任；二是離婚時，根據《婚姻法》的規定可以推論出此時夫妻共同債務兼具共同債務的有限性和連帶債務的連帶、無限性。即夫妻共同債務首先以夫妻共同財產承擔有限清償責任，只有當夫妻共同財產不足承擔或者沒有共同財產時，才由夫妻雙方以各自的財產承擔連帶清償責任；三是婚姻關系終結后，根據《婚姻法司法解釋（二）》第25、26條的規定此時是連帶責任。

參考文獻：

[1]魏振瀛主編.民法（第三版）.北京大學出版社.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第48頁

作者簡介：

陳翔宇（1990～），男，江蘇省鹽城市人，工作單位：江蘇鹽城市大豐區人民法院，職務：見習助理審判員，研究方向：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