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有棵棗樹

張慶和

故鄉半山坡上，丁字路口處，有一棵棗樹，這樹很有些年紀了，樹干很粗，要三個小孩子牽手才能抱得過來。

老李家人說，這棗樹是他爺爺的爺爺的爺爺在野地里撿到一棵樹苗，看那丁字路口有個土坑，就把它埋下，又隨意撒泡尿，那樹就活了，慢慢長大起來。

老張家人說，這棗樹是他爺爺的爺爺的爺爺見那丁字路口有土，用鐵锨一剜，就把自家院里一棵小棗樹移植過來了。澆水、養護，那樹就慢慢長大起來了。

鄉親們覺得他們說得都有理，多少代人也沒有認定這樹的完全歸屬。

這是一棵甜棗樹，樹上每年都會結不少棗子。

春天，棗樹長葉、開花都很晚，小伙伴們就盼著它開花、結棗。到了秋天，便有大孩子爬到樹上，把先紅先熟的棗子摘下來，裝進口袋，下樹后分發給小孩子。給多給少，先給誰后給誰，那可是有講究的：“以后從家里再拿什么好玩的出來，必須要先給我；以后不能再找誰誰去玩了……”

為了能吃到棗子，小伙伴們對這棗樹很是愛護。如果發現有誰拿小刀在它身上亂刻亂劃，有誰用石塊打它的葉子，小伙伴間會立即通報“情況”，很快便會有人通知他家大人，如果那家大人不肯接受孩子們的“報告”，說不定哪天夜里他家院子里就會落下一塊土坷垃來。

上世紀50年代末，家鄉鬧了大旱災，大家都過起了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要說那日子有多苦，小孩子并不懂，只知道那些飯菜不如以前好吃了，小伙伴們誰也不再把零食拿出來分享了。為了不挨餓，有的人家便外出討飯，有的人家便選擇了搬家。老張家選擇了后者。

老張家的人走了，那棗樹便歸屬到了老李家的門下。棗樹有了歸屬，棗樹的主人對它就“格外”看管起來：先是在棗樹周圍壘起一圈石墻，見依然擋不住孩子們的攀爬，又在棗樹干上捆扎了好幾道酸棗枝圪針。孩子們吃不到甜棗不甘心，每年那棗樹剛做果就有人趁夜色偷偷拿石塊打嫩。再后來，不知是什么原因，老李家就把那棗樹給殺了（老家人管砍樹叫殺樹）。據說那棗樹干和棗樹枝被做成了很多打場用的木锨、木耙、木叉，有的還做成了犁杖，拿到集市上賣了不少錢呢。

一晃快過去60年了，不知道那個丁字路口閑置的土坑里，是否有人新栽了什么樹？如果栽了樹，那樹的命運又如何？

責任編輯 李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