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已初步進入中高速平穩增長軌道

張立群

一、經濟增速回調初步觸底

2016年中國經濟增長總體呈現平穩態勢，第一、二、三季度GDP增長率均為6.7%，從10月、11月的經濟數據看，第四季度預計不會低于這一水平，全年增速預計不低于6.7%。觀察2016年經濟運行的主要指標，可以看到支持經濟增速觸底的因素明顯增加。

第一，消費持續保持10%左右的較高水平增長。2016年1～11月份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按照可比價格同比增長9.6%，較前三季度GDP增速高出2.9個百分點。最終消費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達到71%（第一至第三季度）。消費與經濟增速之間的反差，與政府持續、大力度地保障基本民生的工作緊密關聯。面對經濟下行壓力加大的嚴峻形勢，從2012年以來，政府堅持社會政策托底的原則，全力保障基本民生，著力抓好精準就業、精準扶貧等重點關鍵環節的工作，取得了明顯的效果。從2012年以來就業形勢持續保持基本平穩，2016年1～9月城鎮新增就業1067萬人，提前一個季度完成年度就業目標。在就業基本穩定、扶貧幫困效果日益顯現的支持下，全國居民收入保持了大體平穩的增長態勢。2016年前三季度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按可比價格同比增長6.3%，與經濟增長大體同步。受收入平穩增長的支持，居民生活水平繼續平穩提高，網購、旅游、餐飲等各類消費活動較為活躍。盡管受住房、汽車市場等的波動影響，消費增長出現了一些起伏波動，但綜合當前的就業和收入形勢，預計未來消費將繼續保持平穩增長，對經濟增長的托底作用比較穩定。

第二，基礎設施投資持續保持較高增速。2016年1～11月基礎設施投資同比增長17.21%，持續保持較快增長。其占全部投資的比重，已由2012年的17%左右提高到25%左右。作為投資增長穩定器的作用趨向增強。從項目儲備、開工和資金保障情況看，預計未來基礎設施投資仍將保持較高水平的增長態勢，對投資的穩定作用會進一步顯現。

第三，房地產投資有望保持平穩增長。2016年1～11月份房地產投資同比增長6.5%，增速較2015年提高5.5個百分點。從第一季度以來，房地產出現了局部過熱現象，無論從市場銷售，還是在新開工面積擴大、土地購置等方面，都存在不穩定、不可持續的問題。針對這些風險隱患，2016年“十一”期間，20多個城市紛紛出臺了限購、限貸等有針對性的調控措施。重點控制由金融杠桿支持的投資、投機性買房活動。這些針對性很強的分城施策調控，效果開始顯現。從10、11月一二線城市的房價和房地產銷售情況看，房價環比出現不同程度的回落、回穩，商品房銷售增速也有所回落，房地產局部過熱的問題正在得到初步控制。這一變化預計將有助于房地產投資保持平穩增長。中國房地產發展的基礎條件是城鎮化的持續推進，近年來新型城鎮化步伐加快，繼一線城市人氣度持續提高之后，一批二線城市人氣度開始加快提高；同時在城市群發展的推動下，一些三四線城市的人氣度也有所提高。這些將是支持房地產市場需求持續增長的基礎性力量。到11月末商品房待售面積較最高點（2016年2月末）減少4800多萬平方米；1～11月房地產企業資金來源同比增長15%，總額達到12.9萬億元。綜合這些情況，預計未來房地產投資總體將保持平穩增長態勢。

第四，工業企業經濟效益結束下降態勢，轉型升級效果日益明顯。2016年1～11月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實現利潤同比增長9.4%，增速比1～10月又加快了0.8個百分點。在41個工業大類行業中，30個行業利潤總額同比增加，其中煤炭開采和洗選業利潤總額同比增長1.6倍，非金屬礦物制品業增長11.3%，黑色金屬冶煉和軋延加工業增長2.7倍，有色金屬冶煉和軋延加工業增長37.4%，這些數據表明市場需求趨穩對企業銷售和經營活動的積極作用開始顯現。受市場銷售形勢和經濟效益好轉的拉動，制造業投資結束回落，增長轉穩、轉升的態勢開始顯露。

綜合2016年經濟運行的基本特點及其背后的支持因素，可以認為中國經濟增速回調過程已初步觸底。

二、2017年經濟形勢展望

2017年全球經濟復蘇總體將呈疲弱和不穩定狀態。當前美國的投資和就業持續恢復，經濟保持復蘇態勢。但收入差距大、消費增長不及預期等，使其市場需求恢復的基礎不穩定；因收入分配差距導致的保護主義、民粹主義浪潮涌動，其國內政治環境的不確定因素增加。預計其總統換屆對政治經濟走勢的影響較大，經濟復蘇進程的不確定因素較多。英國“脫歐”使其與歐盟成員國未來的貿易和金融關系變得不明確，對歐洲的投資和就業產生了抑制作用。移民問題催生了歐洲的民族情緒，離心政治力量的擴大阻止了結構性改革進程，使歐洲經濟前景低迷，不確定性增大。日本經濟尚未擺脫日元升值、通縮等因素的拖累。中國等新興國家經濟復蘇態勢總體好于發達經濟體，但基礎仍不穩固，仍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還應該注意到，全球經濟正在遭遇“去全球化”逆風，各種貿易保護、貿易壁壘趨向增強。綜合來看，2017年中國出口形勢仍然不容樂觀。但考慮到基數較低，穩出口的多項努力效果逐步顯現，轉型升級帶來的出口競爭力提高等因素，預計2017年中國出口將呈現低位企穩的態勢。

2017年中國投資預計將呈現平穩增長態勢。第一，圍繞新型城鎮化和“一帶一路”的布局，重大工程項目已經有較多儲備，前期準備工作良好；地方債置換、地方發債、PPP等資金配置模式已經積累了一定的經驗。在此基礎上，預計基礎設施投資將繼續保持較為強勁的增長態勢。第二，新型城鎮化的推進將逐步改善房地產發展環境，并將持續提供需求支撐。考慮到房地產建設規模的恢復明顯弱于市場銷售的恢復，存量房持續減少，資金比較充裕，預計房地產投資總體將保持平穩增長態勢。受基礎設施投資、房地產投資的帶動，制造業投資在2016年已經止降企穩，預計2017年將呈現增速持續恢復態勢。綜合來看，2017年投資將保持平穩增長，水平不會低于2016年。

保障和改善民生仍將是2017年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經濟恢復平穩增長對就業和居民收入增長會形成更可靠的支持。盡管住房、汽車相關需求的變化可能對消費增速產生一定的影響，但2017年消費總體仍將保持平穩增長態勢，對經濟增長的支持會比較穩定。

綜合以上分析，預計2017年中國經濟增長將總體平穩，水平與2016年大體相當。從市場需求恢復和供求關系變化看，價格水平會有所提高。CPI漲幅預計在2%-3%之間。

三、政策與建議

穩步進入中高速增長，既包括增長水平的穩定，也包括增長模式的轉變。必須繼續堅持需求和供給兩個方面措施并舉，短期目標和長期目標相結合的辦法，精準穩需求、穩增長，著力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進一步鞏固經濟中高速增長的基礎，提高增長的含金量。

1.財政政策的作用應進一步增強。目前市場需求有所恢復，企業效益有所好轉。但投資回報率仍然較低、風險較大。市場引導的投資和各類資源配置活動仍不活躍。同時，化解城鎮化矛盾、推進“一帶一路”建設，亟需進行面向長遠、大規模的基礎設施建設，具有奠基的意義。為此要進一步增強政府投資能力，依靠基礎設施投資穩定投資，促進新型城鎮化和“一帶一路”進程。要注重抓好長遠、綜合規劃工作，提高項目選擇和儲備水平；地方財力應適度集中，支持區域性補短板的建設任務；注重總結地方債發行的經驗，加快完善相關評級制度和二級債券市場建設；繼續做好地方債置換工作；繼續抓緊重大工程項目進度督查，盤活和統籌使用好財政存量資金；用好PPP引導資金，促進PPP項目更好發展。

2.貨幣政策應堅持好穩健中性的基調。合理掌控好貨幣投放的水平、節奏和方向，是控制金融風險、穩定人民幣匯率、促進實體經濟發展的關鍵。從2017年的經濟運行態勢看，貨幣政策宜慎重使用利率、存準率等手段，主要通過公開市場操作、合理釋放相關信息引導預期；重點把握好資金流入的方向，配合房地產熱度高的區域做好相關貸款政策的調整。加強對基礎設施建設、房地產熱點地區住房建設的資金支持，加強對實體經濟企業融資的支持。

3.積極推進新型城鎮化進程。緩解城鎮化瓶頸制約，提高城市發展水平，是釋放我國巨大發展潛力的關鍵環節。一是要引導好人氣度快速提高的二線城市的城鎮化進程，避免一線城市已經出現的一系列突出問題。從規劃、基礎設施、公共服務體系建設、與周邊城市相互關系的統籌協調等多個方面系統準備，預留出長遠、高水平發展的足夠空間，打好堅實基礎。二是加快推進以一線城市為中心的幾個大城市群的發展，及時總結實踐中的經驗和問題，從調整財政分灶吃飯的體制機制入手，加快形成區域內大中小城市聯合發展、統籌規劃建設的模式。

4.完善基本經濟制度，加快形成開放、有序、競爭的市場環境。去產能、去杠桿的關鍵，是完善基礎性制度，提高市場競爭配置資源的能力和水平。目前市場對產出水平的調節較為有效，對產能水平調節相對較差；金融高杠桿率與此緊密聯系。要完善和嚴格產權保護制度，嚴肅、及時追究國有資產損失責任；盡快完善個人和法人的社會征信系統。完善和嚴格金融監管制度，提高監管能力和水平。在放權讓利的基礎上，盡快完善財產責任追究制度。要堅持推進“放管服”改革，進一步理順政府與市場的職責與分工。

5.筑牢民生的安全網。這既是穩定當前經濟社會發展大局的需要，也是全面建成共享型小康社會的需要。要兼顧當前與長遠，統籌好應對當前緊迫民生問題和長遠社會保障制度建設的目標。要適當加大財政對去產能過程中分流職工的支持力度；對困難地區采取階段性措施，加大一般性轉移支付力度，保證這些省份的養老金及時足額發放。推進扶貧開發與農村低保制度銜接，守住貧困人口的生存底線。繼續做好保障就業的各項工作，完善勞動力就業市場建設，加強對高校畢業生、農民工的定向培訓和創業創新的指導服務。

作者系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

責任編輯：王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