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的性別歧視

袁越

男女有別，這個自然不用多說。但你想過沒有，到底是什么因素導致了男女之間的差異呢？

多數人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基因，也就是染色體當中負責編碼蛋白質的那部分DNA序列有差別。問題在于，人類基因組當中包含大約2萬個基因，其中絕大多數基因都位于常染色體上，這些基因都是男女混用的。男性獨有的Y染色體上只有少數幾個基因，而且幾乎全都是和男性生殖系統有關的基因。顯然，男女之間絕不僅僅是生殖系統有差別，還有好多地方都不相同，這個怎么解釋呢？

以色列著名的魏茨曼科學研究所（Weizmann Institute of Science）的遺傳學家史穆爾·皮特可夫斯基（Shmuel Pietrokovski）和莫蘭·格舒尼（Moran Gershoni）決定好好研究一下這個問題。兩人借助一項大規模的國際合作研究項目“基因型組織表達”（GTEx），獲得了人體所有2萬個基因的活性數據（科學術語稱為“基因表達”），這些數據來自550名不同性別、年齡和膚色的志愿者，涵蓋了人體內所有的組織和器官。

之后，兩人把注意力集中到性別差異上，一共找到了6500個具有“性別歧視”特征的基因。換句話說，這6500個基因至少在一種組織或一個器官內表現出明顯的男女差異。

兩人將研究結果寫成論文，發表在2017年2月7日出版的《生物醫學中心生物學刊》（BMC Biology）雜志上。這篇論文說明，導致性別差異的原因并不是基因本身有什么不同，而是基因的表達方式男女有別。負責調解基因表達方式的DNA段落大都位于基因之外，所以這個結果提醒廣大研究者，應該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基因以外的DNA段落上。

舉例來說，一些皮膚基因表現出很強的性別差異性，這就很好地解釋了為什么男性通常毛發較多較密，皮膚質感也更為粗糙。

但是，也有一部分基因的性別差異很不好解釋。比如有些基因只在女性的左心室有表達，其他部位都沒有活性，科學家至今尚不知道原因何在，只知道其中的一個基因似乎和鈣的吸收有關系。這個基因只在女性年輕時高度表達，更年期后表達水平直線下降，很可能這就是老年婦女之所以容易得骨質疏松癥的原因。鈣元素的高效吸收對于心肌的保護有很大好處，這就很好地解釋了老年婦女為什么容易得缺鈣性心臟病。

另外，不少基因在大腦中表現出很強的性別差異性，這方面的研究有助于揭開男女思維方式差異的秘密。不過，科學家們更關心的是帕金森氏癥，得這種病的男性比女性多很多，個中原因很可能與那些性別差異性特別強的基因有關。

還有一個器官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這就是肝臟。研究表明很多和藥物代謝有關的基因呈現出很強的性別差異性，這就給藥物研發提出了新的挑戰。

最后，這項發現很好地解釋了為什么至今在人類基因組當中還能找到很多對人體有害的基因。曾經有一種理論認為，某些有害基因可能只在某一個性別中表達，另一個性別中不表達，于是這種有害基因就可以躲在后一種性別的基因組里一直流傳下去了。

兩位以色列研究人員分析了人體2萬種基因中的有害成分比例，發現這6500種明顯帶有性別歧視特征的基因當中有害的比例最高，剩下的1.35萬種不分男女的基因則相對要小得多，這說明進化給予后者的選擇壓力要比前者大得多。

有趣的是，研究人員發現在這6500種具備性別歧視特征的基因當中，越是男性比女性表達活躍的基因選擇壓力就越小，這說明進化更傾向于保護女性而不是男性。不過個中道理也很好解釋：一名雄性可以讓多名雌性懷孕，所以絕大部分種群的繁殖能力只取決于雌性的數量和健康程度，和雄性關系不大，所以男人出點毛病并不可怕，怕的是女人出毛病，這可就會直接影響繁殖率了。

為什么女人的壽命普遍比男人長？因為女人比男人更金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