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童年

陳怡丹

一場秋雨自遼闊的蒼穹飄下，落在屋頂，飄在樹梢，濺在地上，滴答滴答，仿佛回蕩在天地間的歡歌笑語，如同幼年時耳邊夢囈般的搖籃曲。地上白亮如銀的積水，雨點飄下，漾起圈圈漣漪，似童年如畫的夢境。綿密如絲的雨細細潤潤地落到我的身上，如同一條條悠長的情絲，牽出了我那悠遠的記憶。

五月，一個綠意滿地、果香四溢的初夏。爸爸特意帶著我這個小不點去郊外楊梅園里摘楊梅。我提著一個比我腦袋還要大許多的籃子，歪歪斜斜地一個勁兒地往前跑。縱使不小心摔了幾跤也不以為意，一心只念著楊梅那酸甜的味道和紫紅的顏色。爸爸擔心我在如潮人海中走散了，便使勁拽著我，但我還是不安分地蹦蹦跳跳，想掙脫父親的手。

在人海里穿行了好久，總算進入楊梅園里。一眼望去，一個個紅紅的楊梅，在繁密枝葉的遮掩下笑嘻嘻地在甜蜜芳香的微風中搖擺著，如同一團團跳躍的火焰，一個個血紅的太陽。樹上還著幾只可愛的小鳥兒，嘰嘰喳喳地私語，似乎在歡迎我們的到來。我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來，連忙拉著爸爸跑上前去。站在楊梅樹下，一個個楊梅如同一個個可愛的小娃娃，正沖我笑呢。我伸手想要去摘楊梅，無奈個子太矮夠不著，跳了兩下，不但夠不著反而還摔了一跤。爸爸看著我這傻樣子，也只有無奈地用肩托起我，讓我過過摘楊梅的癮。

我喜歡挑選果實最大的狂摘。有的枝丫太高了摘不到，便使勁向上蹭，卻不小心讓樹枝給戳疼了。我便跟楊梅較上勁了，摘不到，非要摘，用力把樹枝一扯，繁茂的樹葉撓得手和臉癢癢，但還是一定要使勁用力摘。我用力向前一伸，再伸，終于摘到楊梅，才心滿意足地從爸爸的肩上下來，向另外的楊梅樹進攻。

有些長得矮的楊梅樹，我便非要自己跑去摘。在樹下左瞧瞧右看看，物色好幾顆大的楊梅，便千方百計用各種辦法去采摘。當把大楊梅摘好后，回頭一看卻發現周圍都是密密的樹枝樹葉，不知道怎么出去了。我只能郁悶地找空隙鉆出去，每次一鉆，便有幾個肥碩飽滿的楊梅從籃子里掉出去，讓我心疼不已。

不知不覺，籃子里已經裝滿大大的紅紅的楊梅了，我跟爸爸尋了處亭子坐下來。我連忙拿起一顆楊梅往嘴里塞，酸酸甜甜的。越酸甜越不停嘴，連楊梅核都要細細地品嘗一陣，將整個楊梅的味道吮完，才依依不舍地將楊梅核吐出來，又抓起另一顆楊梅往嘴里塞。

楊梅的味道實在太讓人迷戀了，一上午的成果轉眼間便被我消滅了。此時，我身上濺滿了楊梅的汁液，紅紅的，讓爸爸哭笑不得。我用手胡亂在臉上抹了幾下，又提著籃子去尋找新的目標。

摘楊梅時，偶爾也會摸到樹枝上一條條肥肥的蟲子，這是我最怕的了。總是與蟲子“深情”地對視幾秒后，便“哇”的一聲手舞足蹈地跑開了。辛辛苦苦摘的楊梅灑了一地也不去撿，跑得遠遠的。

我總是摘多少吃多少，籃子裝滿不久，便又無聲無息地空了。一直這般反反復復，待我吃夠了才會保持著裝滿的狀況。有時爸爸看不下去我被楊梅汁弄花的臉，替我擦一擦，但總是不出五分鐘便又變成了花臉。

一路摘著楊梅來到山頂，向下望去，如同一片綠色的汪洋，條條紅色的小魚兒在水里嬉戲打鬧著，我也想加入他們去暢快地玩一番。偶爾一陣帶著楊梅味兒的清風拂過，讓人神清氣爽。

清爽的秋雨仍然滴答滴答地下著，像極了楊梅園中小鳥兒清脆的歌聲和孩童的歡歌笑語，我不禁想起那一顆顆笑嘻嘻的楊梅……

★致酸甜細節

多年以前，我最尊敬的一個導師曾反復強調，要有“文本細讀”的能力。我當時就想，那得文本本身就是細節豐滿鮮活的啊。而要如何才能寫出細節豐滿的文字？這很考驗寫作者的功底。不過，從這篇細節豐滿的文字中，我倒是看出幾點值得推敲之點：1.有改變思路能力。寫摘楊梅，從高樹寫到低樹，從一種心理和行動過渡到另一種心理和行動。2.有觀察生活的能力。是的，觀察生活是一種能力。摘楊梅的細節，就是真實生活的展示和再現。我們就是會高低起伏地去摘取自己需要的果實。我們也會貪吃貪玩貪享好時光。

生活，無非一些細節；童年，無非一些酸甜。但，我們要扎進生活里，改變思路，才能讓細節重現。（肖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