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園教授辨治B細胞小淋巴細胞性淋巴瘤病例剖析

孫呂斌++曹芳 周曉園

【摘要】周曉園教授立足辨證，慢病守方，擅長中西醫結合治療腫瘤疾病，臨床多使用湯劑，同時配合麝珠散等口服治療。在減輕放化療毒副作用、提高患者體能等方面，取得了較好療效。

【關鍵詞】B細胞小淋巴細胞性淋巴瘤；周曉園；驗案

【中圖分類號】R249217【文獻標志碼】 A【文章編號】1007-8517（2017）10-0081-03

Abstract：

Keywords：

周曉園教授醫術精湛，醫德高尚，業醫40余年，學驗俱豐，臨證屢起沉疴，每獲良效，擅長中西醫結合治療腫瘤，臨床多使用湯劑，同時配合麝珠散等口服治療。在減輕放化療毒副作用、提高患者體能等方面，取得了較好療效。筆者有幸跟隨周曉園教授侍診抄方，現對周老運用扶元化積湯、加味參蘇飲等湯劑辨治B細胞小淋巴細胞性淋巴瘤的典型驗案剖析如下，以饗同道。

1病案實錄

患者趙某，女，64歲，2010年11月18日因“發現雙側頸部多發淋巴結腫大4個月”入住于山東省總隊醫院，行骨髓穿刺檢查示：慢性淋巴細胞白血病。活檢病理示：（左腹股溝淋巴結）B細胞小淋巴細胞性淋巴瘤。免疫組化：CD3點狀少量陽性，CD45R0點狀少量陽性及背景弱陽性，CD20+，CD79A+，BCL-2+，CD10-，CD23大部分弱陽性，CyclinD1-，KI67散在陽性，CD30-，遂分別于2010年11月27日、2010年12月19日、2011年01月11日、2011年02月11日行CHOP方案化療4個周期，2013年11月25日行COP方案化療1個周期，2013年12月24日行CHOP方案化療1個周期，2014年09月10日患者出現右頜面部腫脹發紅，疼痛，并進行性加重，行COP方案化療1個周期，化療結束后右側頜面部腫脹消失。2014年10月03日左頜面部腫脹伴，伴發熱，再次行CHOP方案化療1個周期，2015年11月17日行COP方案化療1個周期。既往史：2007年12月于齊魯醫院行CT示：右肺中葉周圍型肺癌并縱隔淋巴結、腋窩淋巴結轉移，2007年12月28日行手術，術后病理示：（右肺）高分化乳頭狀腺癌，術后未行放化療。患者因化療出現的副作用難以耐受，故來我院門診求中藥治療。2015年12月4日初診，現癥見：貧血貌，全身乏力困倦，頭暈沉，耳聾、耳鳴，右側腋窩淋巴結腫大，左上肢腫脹，口腔潰瘍，納谷不馨，眠可，大便不暢，舌質淡胖，苔白，脈細。辨屬癌毒彌漫，正氣虧虛，飲邪內停，治宜扶正消瘤。組方：扶元化積湯（周曉園教授經驗方：黃芪30g，黨參15g，茯苓18g，陳皮12g，醋雞內金9g，白術15g，甘草3g，砂仁12g，醋莪術12g，醋香附15g，麩炒枳殼15g），加當歸9g，丹參9g，蓮子心9g，竹葉12g，升麻6g，柴胡9g，黃連9g，浙貝12g，連翹12g，夏枯草12g。7劑水煎服，另服麝珠散2g，每日3次。服藥期間，囑：起居有時，忌生冷、油膩、辛辣之品，避風寒，暢情志。

2015年12月11日二診；患者服上方后，右側腋窩淋巴結腫大較前明顯縮小，頭暈減輕，左上肢腫脹較前減輕，口腔潰瘍已瘥，納較前好轉，現癥見：咳嗽，吐黑黏痰，流濁涕，眠一般，大便里急后重感，舌質淡胖，苔白，脈細。初治見效，繼以前法治之，中藥上方加石膏15g，細辛3g，白花蛇舌草15g。28劑水煎服，成藥同前。

2016年01月08日三診，患者右側腋窩淋巴結腫大已不明顯，左上肢腫脹明顯減輕，頭暈減輕，咳痰癥狀稍有，現癥見：眠差，易醒，有時僅睡1～2h，納差，大便里急后重，右眼流淚，舌紅苔黃膩，脈細。周曉園教授以前法為基礎，加養血安神之品，扶元化積湯加玫瑰花12g，焦山楂18g，重樓12g，酸棗仁30g，生龍骨、生牡蠣各30g，紅花12g，珍珠母30g，合歡花12g，夜交藤15g，夏枯草15g，當歸9g，升麻9g，柴胡6g，浙貝12g。共56劑，水煎服，成藥同前。

2016年4月8日四診，服上方后眠較前明顯好轉，能睡4～5h，咳痰減輕，大便排出稍有不暢，偶胸悶、胸痛，心慌，口鼻咽干燥，眠一般，舌質紅，苔白，脈細。癌毒尚得控制，寒痰阻滯，胸陽不振，處方以扶元化積湯加薤白12g，瓜蔞12g，半夏9g，葛根18g，夏枯草12g，生龍骨、生牡蠣各30g，炒谷麥芽各30g。7劑，水煎服，成藥同前。

2016年4月15日五診：患者因家庭矛盾生氣后頸部出現腫脹，納少，眠差，大便排出稍有不爽，咳少量黃痰，舌紅，苔薄黃，脈細。病機為肝氣犯胃，氣機郁滯，前方加入疏肝解郁、理氣之品、加柴胡9g，薄荷9g，焦梔子12g，酸棗仁30g。7劑，水煎服，成藥同前。

2016年4月22日六診，患者外出受涼感冒，現乏力，雙頸部仍腫大，面部紅腫，自覺發燙，聲音嘶啞，咳嗽有痰，難以咳出，眠差，大便排出較前通暢，舌紅，苔黃，脈細數。患者素體脾肺氣虛，內有痰濕，復感風寒，治以益氣解表，理氣化痰，組方：加味參蘇飲（周曉國教授經驗方：紫蘇葉12g，葛根15g，陳皮12g，桔梗12g，枳殼12g，連翹12g，柴胡15g，蜜枇杷葉12g，浙貝12g，菊花12g，前胡12g，甘草6g，黨參9g，川芎12g，北沙參15g，黃芩12g，石膏18g，瓜蔞12g），加徐長卿15g，雙花18g，澤瀉30g，紅花12g，當歸9g，豬苓30g，赤芍12g，車前子30g（包煎），三七粉3g（沖服）。14劑水煎服，麝珠散同前。

2016年5月6日七診，患者服上方感冒已瘥，頸部腫脹稍有好轉，面部浮腫消退，眠較前好轉，面部雖紅但灼熱感已無，大便日2次，不成形，舌薄黃，脈細數。病機為脾失健運、運化失司，囑上方加薏苡仁18g，山藥24g，木香6g，黃連6g，枳殼6g，大黃6g。14劑水煎服，成藥同前。

2016年5月20日八診，面部紅腫已消退，大便排出較前好轉，舌質淡紅，苔白，脈細。主病仍有腫瘤，繼以扶正消癥治之，加大軟堅散結之力，中藥上方加夏枯草12g，生龍骨、生牡蠣各30g，荔枝核12g。28劑水煎服，成藥同前。

2016年6月17日九診，服上方后，現咳嗽，咳白色膠黏痰，上半身起紅色皮疹，瘙癢，雙下肢發涼，大便稍有里急后重，舌質紅，苔白，脈細，病機為肺氣不宣，皮毛失湊，方選加味參蘇飲加雙花12g，桑葉12g，紅花12g，夏枯草15g，木香12g。14劑水煎服，成藥同前。

2016年7月01日十診，服上方后皮疹明顯減少，但仍有瘙癢，咳痰明顯減輕，里急后重感已不明顯，眠一般，舌質紅，苔薄白，脈細。加用清熱解毒之品，上方加重樓12g，蛇舌草15g，半枝蓮15g，徐長卿15g。14劑水煎服，成藥同前。

2病例剖析

對腫瘤的治療，周曉園教授認為應該在盡可能的情況下先行手術或介入治療，再行放化療，若過分強調化療，則有些病人可能出現嚴重的副作用，甚至危及生命，所以此期間都可配合中醫藥治療。周曉園教授認為中藥作用有二：一是扶正抗癌延緩病情，二是減輕放化療的副作用。此患者為B細胞小淋巴細胞性淋巴瘤并肺癌轉移，行多周期化療后的病例，周老認為對該病要全面評估，整體治療。病因病機上，“邪之所湊，其氣必虛”，《素問·評熱病論》，首先是正氣虧虛，外界邪毒乘虛侵犯，病情進一步發展，邪毒愈加旺盛，正氣愈加受損，故周老治療重點和主線是扶正抗癌，強調扶正與祛邪并用，扶正是前提和基礎，在扶正的基礎上適時、適度祛邪，方能把握腫瘤治療的精髓。初證見正氣虧虛，癌毒較甚，故重用黃芪、黨參、白術之品益氣扶正，用當歸養血和營，協黨參、黃芪以補氣養血，陳皮、香附理氣和胃，使諸藥補而不滯，以四君子湯為基礎方，益氣健脾，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故周老尤重視顧護脾胃，脾胃虛則納谷不馨，《陰陽應象大論》：“清陽出上竅，濁陰出下竅，清陽發腠理，濁陰走五臟，清陽實四肢，濁陰歸六腑。脾胃位居中焦，是升降運動的樞紐，脾主升清，胃主降濁，由于脾胃虛弱，中氣不足，清陽不升，不能上榮于腦府、清竅，故見頭暈，全身乏力困倦、耳聾、耳鳴。《本草綱目》謂：“升麻引陽明清氣上行，柴胡引少陽清氣上行，此乃稟賦虛弱，元氣虛餒，及勞役饑飽生冷內傷，脾胃引經最要藥也”，故周曉園教授用升麻、柴胡，均入脾胃經，善引脾胃清陽之氣上升。蓮子心、竹葉入心經，竹葉甘淡，清心除煩，淡滲利竅，導心火下行。周曉園教授遵循《內經》“堅者消之，結者散之”的原則，予以軟堅散結、化瘀散結、理氣散結、解毒散結等治法，已達到標本兼治之效，臨床常用浙貝、連翹 、夏枯草、莪術軟堅散結之品。雖藥味較多（21味），但組方有序，思路清晰，用藥不雜，絲絲入扣，步步為營，數易調治，值得師法。

二診：氣虛得補，精神轉振，治療仍以扶正為主，加細辛溫肺化飲，另加白花蛇舌草、石膏，加強清熱解毒之力。

三診：從“失眠入手”，方一去丹參、蓮子心、竹葉、黃連等清實火之品，加用生龍牡、珍珠母鎮驚安神，配合歡花、酸棗仁、夜交藤養血安神，另加玫瑰花、焦山楂疏肝和胃之品，不僅做到藥證相宜，更體現出藥物用量的重要性。因本病為惡性腫瘤，仍守原方繼續調治，周曉園教授提出：慢性頑疾只要辨證準確，方法相符，就當守方常服，方能取效。

四診：經治已見效機，能睡4～5h，因“心慌、胸悶、胸痛”故在原方的基礎上，加薤白、瓜蔞、半夏、葛根，周曉園教授用“瓜蔞薤白半夏湯”，瓜蔞味甘性寒入肺，滌痰散結，開胸通痹；薤白辛溫，溫通散結，化痰散寒，能散胸中凝滯之陰寒、化上焦結聚之痰濁、宣胸中陽氣以寬胸，乃治療胸痹之要藥；用半夏增強祛痰散結之力。周老喜用葛根，葛根甘涼，歸脾胃經，能鼓舞脾胃清陽之氣上升，既有生津止渴之功，又能治下痢，現代藥理研究證實，葛根總黃酮能夠擴張冠脈血管和腦血管，增加冠脈血流量和腦血流量，降低心肌耗氧量，增加氧供應[1]。用葛根可謂一舉三得，生津止渴，升陽止瀉，又能擴冠。

五診：患者因情志不暢，癥狀加重，周老切中病機乃肝氣郁結，絡脈不利，佐疏肝降逆和絡法調治，中藥上方加柴胡、薄荷、焦梔子疏肝解郁之品。中藥治療的優勢在于湯劑處方可根據病人病情靈活調整藥物，隨證加減。肝郁易化火，結合患者舌脈，已出現熱象，用梔子苦寒清降，清泄三焦火邪，安未、已及之地。

六診：患者素體肺脾氣虛，內有痰濕，復感風寒而成，周曉園教授以經驗方加味參蘇飲加減治療，其效如鼓之應桴：方中蘇葉辛溫，歸肺脾經，功擅發散表邪，又能宣肺止咳，行氣寬中，為君藥；臣以葛根解肌發汗，黨參益氣健脾；桔梗、前胡、枇杷葉、瓜蔞、浙貝止咳化痰、宣降肺氣；枳殼、陳皮理氣寬胸，醒脾暢中；如此化痰與理氣兼顧，既寓“治痰先治氣”之意，又使升降復常，有助于表邪之宣散，肺氣之開合；加澤瀉、豬苓、車前子利水滲濕；徐長卿、紅花、當歸、赤芍、三七粉活血通絡；諸藥合用，方證相符。

七診：重抓“大便不成形”癥狀，為脾失健運、運化失司，方中加薏苡仁、山藥健脾止瀉；木香、黃連為香連丸加減；方中本已大便不成形，但周曉園教授仍用大黃，巧妙之處體現“通因通用”理念。

八診：經治大便排出較前好轉，頸部腫塊基本得控，主病仍有腫瘤，繼以扶正消癥治之，加大軟堅散結之力，加強療效。此后的治療仍以抗癌解毒為法，在九診中，周曉園教授從“肺主皮毛”的理論論治，用雙花、桑葉歸肺經藥物，層次分明，對證施藥。

3小結

周曉園教授立足辨證，軟堅與活血同施，慢病守方，據癥施藥，顧護脾胃。在使用湯劑的同時，往往配合中成藥，最多的是麝珠散，麝珠散主要成分是守宮、全蝎、蜈蚣等蟲類藥，因蟲類藥有扶正溫陽、補腎益精、破血逐瘀、解毒通絡散結等作用，遠甚草木類藥物的功效，可用于多種中晚期惡性腫瘤的治療，能減輕放化療的毒副作用，提高免疫力。縱觀治療過程，雖病恙此平彼起，然辨證準確，從容有度，收效明顯。因腫瘤病程較長，期間可見諸多兼證，周曉園教授隨證加減，游刃有余，信手而瘥，復法組方，證機洽和，是筆者學習師承之處，當細心究之。

參考文獻

[1]高學敏.中藥學[M].2版.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7：78-80.

（收稿日期：2017-03-27編輯：梁志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