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俊哲
都說書常讀常新,書是思想“活水”的來源,確實不錯,這次我帶著“魯迅為什么選擇‘狂人而不是‘正常人”的問題,重溫了魯迅先生的《狂人日記》。我認為,魯迅之所以塑造“狂人”,是因為“狂人”代表的是一個人,而“正常人”指的是一群人。他想借“狂人”這個與眾不同的角色,來展示“正常人”這個群體是如何扼殺脫離群體的“狂人”這樣的個體,從而創造出所謂的平和的“從來如此”的社會。而且,作者將“狂人”這個未完全被世俗化的個體,放在“正常人”這個群體的對立面上,更為全面地揭露了“正常人”的罪惡。繼而,再從這個小群體擴大到全部國民這樣的大群體,揭露了國民麻木不仁的“吃人”的本質。這里我用一個游戲來解釋我的觀點。
在孩童時代,我們總是樂此不疲地玩捉人游戲:被選定的人被蒙住眼睛,其他的人躲起來,十秒后被選者開始尋人,若一人被抓住,角色就變更。就是這樣的一個簡單的游戲,卻向我們揭示了群體與個體的隱藏的矛盾。從游戲的第一步開始,就是一個微型的優勝劣汰的過程,被選者往往是通過石頭剪刀布等方式選舉出來的被群體遺棄的放逐者。在游戲過程中,勝出者雖然各自為戰,躲在不同的地方,但是他們是一個無形的團體,他們共同維持著固有的游戲規則,而被選者則是大伙兒共同的敵人,是和群體格格不入的。但是,當團體中的一人被抓,那這個人就脫離了團體,轉而成為了團體的遺棄者。
“狂人”就是一個突然被放逐的集體的遺棄者,當他發病前,他也是群體中的一員,是“躲藏者”“吃人者”,而當他發病的時候,他脫離了群體,發現了群體的劣根性,打破了游戲秩序,成了集體的罪人,成了“被吃者”,他病愈后,回某地候補,價值觀回歸“正道”,又成了“躲藏者”“吃人者”。“狂人”從團體中的一員到突然被放逐成為流浪者再到回歸集體的過程,展示了我們“從來如此”的以多勝少的文化,任何不合理、愚昧的制度、文化,有了時間的積淀,有了多數人的服從信守,便成了傳統。魯迅先生著重描寫的是“狂人”脫離群體后的見聞、心理狀態,就像在游戲中一個人蒙著眼睛,什么都不知道,在尋找伙伴們,但是原來的伙伴們早已自成一團,仇視著這人,想要“吃”了他。我們可以想象這人的惶恐心態,為了尋求安全感,他往往會追隨群體的影子,抓出另外一個“狂人”,從而使自己混入團體中。
中國國民骨子中多含有“集體主義”的血液,這血液通過中國傳統文化代代相承,于是越來越多的人學會了隨遇而安。亦如文中的“我”,是團體的忠實擁護者,當有一人冒冒失失,脫離群體,那“我”就趕緊隨著眾人站出來,指責他,排擠他,“吃”他,直至他回歸隊伍,以此來表達我對“集體”的忠心。集體中的“我”的任務就是,對那一個走在集體前面的人進行嚴厲地打擊,用最恐怖的手段折磨他,讓他受盡欺辱回歸隊伍;對那一個落在集體后面的人,窮盡譏諷之術,讓他自覺消失;對在集體隊伍中的人,和和氣氣,抱成一團。此外,“我”要時刻關注自己的步伐,不讓自己孤立出去。針對這樣的現實,魯迅先生不得不借助被傷害的個體——狂人來敲響警鐘,揭發“我”的殘忍,群體的虛偽,全體國民麻木愚昧的劣根性。
魯迅先生的作品,從來沒有過時。《狂人日記》更像是一面鏡子,折射出我們的現實生活。現如今,網絡“噴子”們抱成團,“同仇敵愾”,不弄清事情的真相,就對一些持相左意見的“個體”進行大規模的言語攻擊,從精神層面讓這些“個體”崩潰;閑看笑話的人們,紛紛站隊,為“噴子”點贊,助長了“噴子”們的囂張氣焰,給那些被口水淹沒的“個體”們帶來更大的精神壓迫。想到這些,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我愿做一個獨立的人,不抱團,一直隨著真理前行……
點評
從總體上來講,這篇文章語言流暢,思路清晰,其最大的亮點就在于它的思想性。對于一位高中生來說,能將魯迅的作品,讀到這一層面,實屬不易。文中從“一個人”和“一群人”的角度入手,來解讀《狂人日記》中的“狂人”和“庸眾”之間的關系,很有創新性。另外,作者能用游戲來印證自己的觀點,為原本枯燥的理論增添了趣味性。文章的末尾結合生活,聯想到了網絡“噴子”們對少數人的惡毒攻擊和對真相的漠視,很新穎,也使文章的內容更豐滿。若要說遺憾處,就是文章收尾過于倉促,情感轉變有點突兀,可以再改進。
【作者系浙江省溫州市育英國際實驗學校高三(8)班學生,指導并置評:林翔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