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凱

【內容提要】明代著名文人、戲曲家張大復與時大彬為同時代人,且張氏曾經擁有過、使用過把時大彬紫砂壺。本文試圖以張大復文獻為基礎,探究該大彬壺的來源、大小、款式以及張大復對此壺的評價等內容,以期有助于時大彬研究的進一步深入。
【關鍵詞】張大復 時大彬 紫砂壺
于2006年便被列入我國“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的宜興紫砂陶制作技藝,有著悠久的傳承歷史。其技藝涉及諸多藝術門類,因此近年來呈現較高的研究熱度。其中,關于該技藝歷史傳承的名家及其名作,也受到廣泛關注。尤其是近年來,隨著一批“大彬壺”的陸續出土,以及許多紙上新材料的不斷發現,時大彬研究成為紫砂史上的一個熱點問題。許多學者借助出土大彬壺以及明清兩代的文獻記載,不斷推進早期紫砂藝術發展史的研究與探討。但是,由于時大彬盛名早著,其生前已有仿作之贗品,且后代的筆記文獻中難免參雜一些傳說的成分。因此,若欲去偽存真,探究大彬壺的歷史真相,最好是尋找與時大彬同時代的,且真正擁有過、使用過大彬壺的人所留下的歷史記錄,這樣的文獻,可信度最高,也最為接近歷史的真相。
非常幸運,筆者發現明代著名文人、戲曲家張大復真正擁有過、使用過時大彬壺。因此,以張大復文獻為基礎,分析其大彬壺之由來、大小、款式以及其對于大彬壺的評價等內容,或有助于時大彬研究的進一步深入。
一、張大復其人
張大復,字元長,號寒山子,又號病居士,世家蘇州之昆山;生于明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崇禎三年(1630年)卒于鄉,享年77歲。大復為明末吳門著名文人、戲曲家、聲律學家,所著有《梅花草堂筆談》《聞雁齋筆談》《梅花草堂集》等,另有戲曲傳奇近三十種遺世,影響很大。在其所有著作中,《梅花草堂筆談》一書最得世人稱譽,此書不僅文字優美,且內容豐富,保存了許多極具史料價值的見聞記述。
明代文學家、書畫家陳繼儒曾這樣評價張大復:“元長貧而不能享客而好客,不能買書而好讀異書,老不能徇世而好經世,蓋古者狷俠之流。讀其書可以知其人也。”由此可見,張大復是一個詩文滿腹、關心時事、交際廣泛的豪邁文人形象。
最先注意到張大復文獻的是南京博物院著名古陶瓷專家宋伯胤先生,在其《明人臧否時大彬》一文中,宋老列舉了三條張大復談論時大彬壺的材料,認為這是研究時大彬的“人間第一香”,是極為有用的“當代雅言”。
筆者認為,張大復的材料在時大彬研究中占有重要地位,不僅僅是因為大復與大彬乃同時代人,更為重要的是,張大復確確實實擁有過、使用過大彬壺,那么,他對于時氏及大彬壺的記述和評價,應當是最為權威的第一手材料,相比于后世人的追憶或同代人的道聽途說之言,更為接近歷史的真相。
二、張大復之大彬壺
關于張大復所有之大彬壺來源,其在《梅花草堂筆談》中有明確記載:
王祖玉貽一時大彬壺,平平耳,而四維上下虛空,色色可人意……(卷三·“洞山茶”條)
此段材料很清楚的交代了張大復確曾擁有大彬壺,而且該壺是由一個名叫王祖玉的朋友贈送的。王祖玉是明代文壇領袖王世貞之孫,歷史無傳,據宋伯胤先生考證:王祖玉與陳繼儒(與董其昌齊名的書畫家)、蘇宣(與文彭、何震鼎足而三的著名印人)等人友善,可見此人喜愛文化藝術且交游甚廣,社會地位較高。
雖然王祖玉生平無法詳考,然其生前為張大復摯友,則可確證。王氏去世之后,張大復親作《亡友王祖玉告文》為祭:
我齒既豁,我釜既塵。人所同去,兄念轉親。人日祖玉,王公之孫。倜儻任俠,妙才寡憐。我從兄游,轉得兄神。我昔誤書,眊類郢人。公笑勒還,同坐莫偵。兄昔造我,必誡小丁。叱奴匿車,酒則汝巡。誰能紈綺,諳曉苦貧?誰能齠秀,護彼眊昏?我車過婁,步步傷心。仿佛音容,永巷將迎。昔贈我壺,刻日時彬。瑩潤無暇,襲之重捆。庶幾半臂,展也如新。與玉俱碎,腹痛誰陳!
祭文之中,張大復對王祖玉評價頗高,稱贊其“倜儻任俠,妙才寡憐”。為人憐貧惜弱,富而不驕,對于患有眼疾行動不便且家中苦貧的作者十分照顧。張大復外出游歷,王祖玉邀請與其同坐一車返回,毫不嫌棄,免去了作者路途奔波之苦。所謂“紈綺諳苦貧,齠秀護眊昏”。張氏對于好友王祖玉之死感到非常傷心。
告文末尾,張大復再次提到王祖玉贈送時大彬壺一事,描述該壺“瑩潤無瑕”。作者對此大為寶惜,平時用很厚的錦帕包裹珍藏。不過可能因為張大復太過喜愛此壺,時時把玩,最終導致該壺不慎損壞。接連損失摯友和寶壺,張氏十分悲痛,稱“與玉俱碎,腹痛誰陳”。而“與玉俱碎”即暗示大彬壺與王祖玉一同逝去。
那么,張大復的這把大彬壺究竟是個什么樣子的?其寶之愛之的時大彬壺有沒有可能為贗品呢?按前述大復之文獻記載:此壺“平平耳,而四維上下虛空,色色可人意”,“瑩潤無瑕”,“刻日時彬”——也就是說,這應當是一把光壺,通體素潔,壺面沒有裝飾性的花紋或題字;款式也不會很復雜,無提梁;有刻款“時彬”或“時大彬”,非印款;整體給人以簡單樸拙、大巧不工的“平平”之感。這樣的形象,與明人周高起形容時大彬壺“不務妍媚而樸雅緊栗,妙不可思”的樣子若合符節。關于落款,周氏認為時大彬“初倩能書者落墨,用竹刀畫之,或以印記,后竟運刀成字,書法閑雅,在《黃庭》《樂毅》貼間”,也和張大復描述有簡單的“時彬”落款相符。再加上贈壺者王祖玉出身名門、家境富裕且雅交甚廣,與時大彬又為同時代人,尚算容易獲取大彬真品,因此,其以贗鼎贈好友之可能性極低。故而,張大復所擁有的時大彬壺可確認為真品無疑。
張大復還隱晦地記錄了時大彬壺的一個重要特性,那就是壺之大小問題。據其《梅花草堂筆談》記載:
生小怯冷,然不如其畏熱。五十后,常取時壺煨手,稍去之,輒拳縮不肯展……(卷十二·“畏寒”條)
張大復自號“病居士”,可見其身體狀況一向不佳;曾有《病居士自傳》一文,自稱一身“毛病”“病悸”“病腫”“病下血”“病腎水竭”等。根據此“畏寒”條記載,張大復從小就很怕冷,50歲以后,就經常要用時大彬壺來暖手,這樣才能減輕“拳縮不肯展”的癥狀。這一點在王祖玉祭文中亦有體現:“庶幾半臂,展也如新”——幸好有了祖玉贈送的大彬壺,可以時時煨手,使得張大復的手臂可以伸展自如,像新的一樣。
由此可見,張大復所有的大彬壺非常適合用來“煨手”,因此,該壺一定不會是像延安楊如珪墓出土的橢圓提梁壺那樣的大壺(高15.3,口徑5.1×6.8,足徑5.2×6.8厘米),而應當是類似無錫縣華師伊夫婦墓出土的柿蒂紋三足圓壺這樣略小的壺(通高11.3,口徑8.4,腹徑lO.7厘米)。據周高起記載:時大彬“初自仿供春得手,喜作大壺,后游婁東,聞陳眉公與瑯琊、太原諸公品茶施茶之論,乃作小壺”。可見,大彬壺有個由大而小的過程。又據陳夢人先生的精彩考證,時大彬“游婁東”的時間當在明萬歷二十三年至三十七年(1595—1609年)之間;而張大復的文獻說明,其在50歲之前(萬歷三十二年,公元1604年),即擁有一把業已做小的大彬壺了。據此,可將時大彬游歷婁東的時間范圍縮小至萬歷二十三年至三十二年(1595-1604年)。
綜上,張大復所有之“大彬壺”,是一把通體光素,刻“時彬”款(也可能是“大彬”或“時大彬”)的紫砂小圓壺。張氏對其十分喜愛珍惜,然此壺后來還是被損,并未能保存下來。
三、洞山茶與大彬壺
茶壺最主要的功能還是用來喝茶,飲名茶必須配上名貴的紫砂壺。明人徐溜有詩云:“虎丘春茗妙烘蒸,七碗何愁不上升。青箬舊封題谷雨,紫砂新罐買宜興。”可見,要喝上好的虎丘春茶,需以宜興紫砂器配之,方能飲出盧仝《七碗茶歌》中“兩腋習習清風生”的效果。
張大復擁有紫砂精品“大彬壺”,又世家茗茶產地蘇州,故自稱“性嗜茶”,是一位茗道高手。其《梅花草堂筆談》一書中,多言及明代茶事,如“試茶”條日:“茶性必發于水。八分之茶,遇水十分,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試茶十分,茶只八分耳。”若非時常品茶論茗且精于茶理者,不可能有如此精到之論。
諸茶之中,張氏最為推崇“洞山茶”。前述《梅花草堂筆談》卷三“洞山茶”條記載:
……今日盛洞山茶酌,已飲,倩郎問此茶何似?答曰:“似時彬壺。”予囅然洗盞,更酌飲之。
作者以心愛的時大彬壺為器皿,盛洞山茶飲,并認為此茶就像大彬壺一樣美妙。飲完之后,張氏還十分開心的親自洗凈茶具,準備再喝一杯,繼續“茗戰”。作者對茶與壺的喜愛之情躍然紙上。
以大彬壺飲洞山茶,如此雅事,張大復似乎十分享受,除了在筆記小品中有所記載之外,還以詩歌吟詠此事:
洞山茶歌戲答王孟夙見寄
吳下烹茗說洞山,幾人著眼斗清閑。
山中傲吏曾相識,紫茸片片氣如蘭。
自入黃梅雨正肥,忙呼博士解春衣。
瓷罌削玉彬壺紫,松火鐺鳴蟹爪飛。
桑苧有經窮則變,盧仝知味古已稀。
莫言世外交情淡,喉舌相安寘是非。
詩中,作者稱贊洞山茶質佳如蘭,精美的茶具有似玉的茶碗和色紫的大彬壺。妙器佳茗,相得益彰。由于明代飲茶習慣與唐代陸羽、盧仝時期有了很大的區別(從復雜的碾末而飲的唐煮宋點,到元明簡捷的以沸水沖泡葉茶),這樣的變化直接催生了宜興紫砂壺的誕生并風靡天下。盡管紫砂茶具論奢華不如金銀,論巧麗不如瓷玉,但經過時大彬等高手匠人的精心創作,使砂壺美質內涵,能激發真茶之色香味,外觀渾樸,本色如正人君子,用久自發暗啞之光,堪供文房雅玩,因而極受如張大復等愛茶文人青睞。
那張大復筆下與大彬壺同樣美妙的“洞山茶”究竟是什么茶呢?筆者認為,“洞山茶”是洞庭東山茶的簡稱,亦名東山茶,也就是現在著名的“碧螺春”茶,產于蘇州太湖東山一帶。明四家之一的唐寅曾有詩曰:
自與湖山有宿緣,傾囊剛可買吳船。
綸巾布服懷茶餅,臥煮東山悟道泉。
唐伯虎不僅眷戀蘇吳湖山,更嗜茶飲,因此不惜解衣傾囊,買船而往,游覽之余,高臥東山,用悟道泉水泡洞山茶飲,雅致非常。
明代是中國茶文化史上繼往開來、迅猛發展的重要歷史時期。有學者認為,自明代中葉起,由于散茶瀹飲法的確立和簡約茶風的盛行,吸引大批高人聞士介入茶飲活動,嗜好茗飲、品鑒名茶、研討茶藝成為文人雅士所追求的一種時代風尚。由此可見,明代的飲茶活動在文人之間非常流行,使用時大彬制紫砂壺飲用名貴的茗茶,是一件值得一書再書的美事。
明代著名詩人、藏書家徐火勃,也是一位茗道好手。徐氏(1570-1642)字惟起,又字興公,福建閩縣人;史稱其“博聞多識,善草隸書;積書鰲峰書舍至數萬卷”。其人雅好嗜茶,自稱許次紓(著《茶疏》)、屠本(著《茗笈》)、聞龍(著《茶箋》)等著名茶人“皆與余善”,曾于萬歷四十年作《武夷茶考》一文,說明其對于茶藝有較高的品鑒能力。徐氏文集之中,有兩首吟詠大彬壺與茶飲的詩:
何舅悌自武夷山歸,惠小春茶
武夷自昔神仙鄉,三十六峰摩穹蒼。憐君杖履遍登歷,云光霞氣沾衣裳。歸來貽我小春茗,一跗一萼如旗槍。呼童烹點燃瓦鼎,親驗火候蟲啥霜。時壺傾瀉翠羽色,宣甌滿注蠶豆香。我方文圉病消渴,得此不減金莖嘗。盧仝籠頭何必著紗帽,陸羽煎喫徒爾需綃囊。惟有王濛元不怕水厄,請君斟酌十六仙芽湯。
——載《續修四庫全書·鰲峰集·卷八》
夏日山齋(五之三)
自燒活火扇風爐,雪浪新翻螂眼珠。
翠竹陰中梧影下,乳花傾瀉小時壺。
——載《續修四庫全書·鰲峰集·卷二十五》
在徐氏筆下,邀上三五知己,或在寧靜自然的野外,或在寂靜幽雅的茶寮,扇爐煮水,將翠綠的茶湯從時大彬壺中傾倒而出的場景,真是“生人閑遠之思”。很顯然,在張大復、徐坳等文人墨客眼中,大彬壺(紫砂器)所擔負的,已遠遠超越了單純沖泡茶葉的物質層面的享用;審美的愉悅、藝術的人生、精神的寄托甚至天下太平的理想,都生動的體現在大彬壺樸質外觀的深處。
四、張大復評價大彬壺
張大復對于大彬壺的評價,集中體現在《梅花草堂筆談》之“時大彬”條上:
時大彬之物,如名窯寶刀,不可使滿天下;使滿天下,必不佳。古今名手積意發憤,一二為而已矣。時大彬為人埴,多袖手觀奕,意嘗不欲使人物色之。如避租吏,惟恐匿影不深。吾是以知其必傳,雖然偃蹇已甚,壺將去之。黃商隱日:“時氏之埴,出火得八九焉。”今不能二三,蓋壺去之矣。故夫名者身后之價,不可以先,不可以盡。吾友鄭君約之塑也,云陽死之。夫先與盡猶不可,況其有兼之者哉。悲夫!(卷十二·時大彬)
張大復通過親身實踐,親自使用大彬壺之后,作出了大彬壺如“名窯寶刀”的評價,認為時大彬必能流傳千古。關于此點,宋伯胤先生在其《明人臧否時大彬》一文中有詳細的論證,茲不贅述。而《梅花草堂筆談》“釣雪”條曰:“時彬壺不可勝”一語,更是張氏對大彬壺的至高評價。
張大復對大彬壺的喜愛且由衷贊美,并不是個例。在萬歷時大彬未卒之年,其所制之壺已得享盛名。除張氏外,與大彬同時代文人多有時壺貴重的記錄。如明代“公安三袁”之一的袁宏道,生于隆慶二年(1568),卒于萬歷三十八年(1610),基本與時大彬為同代人,其在《瓶花齋雜錄》中記載:“近日小技著名者尤多,然皆吳人。瓦瓶如龔春、時大彬,價至二三千錢……其器實精良,他工不及,其得名不虛也。千百年后,安知不與王吉諸人并傳哉!”
當然,時大彬紫砂壺并不僅僅在文人士大夫間聲名日重,作為生活中的一種實用器,大彬壺甚至出現在一些戲曲傳奇中。有小說家在描寫名妓房內鋪陳豪華時道:
香幾上擺一座宣銅寶鼎,文具里列幾方漢玉圖書。時大彬小磁壺,粗砂細做;王羲之蘭亭帖,帶草連真。白紙壁掛一幅美人圖畫,紅羅帳系一雙線佶牙鉤。漆盒中放一串金鋼子,百零八粒;錦囊內貯一張七弦琴,玉軫金徽。消閑的有兩付圍棋雙陸,遣悶的是一爐口叭龍涎。正是一點紅塵飛不到,勝似蓬萊小洞天。多少五陵裘馬客,進時容易退時難。
在金木散人筆下,時大彬的“小磁壺”是和“宣銅寶鼎”“漢玉圖書”及王羲之的蘭亭帖等寶物同樣身價的。雖說這只是小說家編造的夸張之言,可是將大彬壺編入小說戲曲之中,正可以說明其“名滿天下”的程度。
17世紀中葉,江西文人徐世溥(1608—1658)在給朋友的一通信札中,以無比依戀的懷舊心情回顧起萬歷年間(1573—1620)文化事業的繁榮輝煌,并且羅列出一批那個時代的杰出人物及其成就。即使在今天,這通信札仍可以被視為對那個時代文化成就的高度概括:
當神宗(即萬歷年間,1573—1620)時,天下文治響盛。若趙高邑(趙南星,1550—1627)、顧無錫(顧憲成,1550—1612)、鄒吉水(鄒元標,1551—1624)、海瓊州(海瑞,1514—1587)之道德風節,袁嘉興(袁黃,15:33—1606)之窮理,焦秣林(焦竑,1541—1620)之博物,董華亭(董其昌,1555—1636)之書畫,徐上海(徐光啟,1562--1620)、利西士(利瑪竇,Matthew R.icci,1552-1610)之歷法,湯臨川(湯顯祖,1550--1617)之詞曲,李奉祠(李時珍,1518—1593)之本草,趙隱君(趙宦光,1559—1625)之字學。下而時氏(時大彬)之陶,顧氏(名不詳)之,臺,方氏(方于魯,1541—1608)、程氏(程君房,1541—1610)之墨,陸氏(陸子剛)攻玉,何氏(何震,1535—1604)刻印,皆可與古作者同蔽天壤。
在這通信札里,徐世溥將社會地位低微的時大彬(工匠)列入萬歷朝“文治響盛”的人物之中,使之與顧憲成、海瑞、袁黃、焦竑、董其昌等文人士大夫的杰出代表同列,并且相信他們堪與古代的英杰相媲美。在一個恪守“士農工商”等級秩序的社會中,能有如此贊譽,足證時大彬的高超技藝,已經可以助他跨過“工”和“商”的門檻,從而進入“士”的階層了。
五、結語
與時大彬同時代的張大復,從朋友處獲得了一把大彬壺。此壺制作的有章有序,規規矩矩。張氏對此十分喜愛珍惜,經常用它來沖泡名貴的“洞山茶”。通過親身實踐與使用,張大復做出了時壺如“名窯寶刀”的評價,認為時大彬必能流傳千古。
由于明代飲茶習俗的變化,時大彬應運而生,他以高超的技藝制作出堪供文房雅玩的紫砂壺,所謂的“大彬壺”美質內涵,外觀渾樸,在張大復等文人墨客眼中,審美的愉悅、藝術的人生、精神的寄托甚至天下太平的理想,都生動的體現在大彬壺樸質外觀的深處。筆者認為,這應當就是大彬壺被高度評價為“大雅之遺”“千載一時”的原因吧!
(責任編輯:趙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