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艷 孫衛國
最近品讀了蘇州市高新區實驗小學李志清校長等對“小學語文教學要用教材教,而不是教教材”這句話的解讀文章,心中豁然透亮,理清了自己一直把握不準的“用教材教,教什么”的問題——小學語文教學要借助教材文本,培養學生發展性語文技能。
發展性語文技能在小學語文教學中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是語文閱讀課的核心內容。那么,發展性語文技能到底指什么呢?
任何一篇課文的教學,我們都要引導學生次第學習研究內容、含義、形式。通常先了解“內容”,屬第一個層面,最為淺顯;進而體會“含義”,有了遞進,屬第二個層面;然后研究“語言形式”,為第三個層面,對于小語教學來說,這個層面最重要最神秘,這就是小學語文教師的專業活兒——關注語言形式,搞清楚文本怎樣寫以及為什么這樣寫,這是我們語文課最具學科本位的事情,是發展性語文技能的全部含義。“用教材教而不是教教材”也正體現于此。
一、“我教的不是課文是語文”
語文老師上語文課,教的不是課文。如果僅用課文教課文的話,語文教師的工作也就不需要“專業技術人員”來做了。
李志清校長介紹了這樣一個案例:于永正老師曾經用低年級的課文給高年級的學生上過一課,有的老師提醒他說教材沒什么難度,學生都懂,沒有教的必要。于永正老師當時不慌不忙地說了一句:“你以為我教的是課文嗎?我教的是語文。”他硬是用這樣一篇看似不用教、沒法教的課文給高年級學生上了一節成功的語文課。這個事例生動地告訴了我們什么是“用教材教,而不是教教材”。也生動地詮釋了語文教學絕不是教“課文”的問題。
二、“有語文意識”與“要仔細琢磨每一篇課文合宜的語文點”
朱光潛先生談他讀文學作品時說,他先前讀文學作品,吸引他注意力的是內容,如果文學作品思想和情感本身引人入勝,他便覺得好,根本不注意它的語言文字如何;后來他的習慣完全改過,一部文學作品到手,第一步就留心它的語文,如果它在這方面有毛病,對它的情感就冷淡了好些。他所追求的是語文的精彩妥帖,心里要說的和手里寫出來的完全一致,不含糊也不夸張,最適當的字句安排在最適當的位置,那一句只有那一種說法,稍加增減變動便不是那回事。這種精準妥帖的語文頗不是易事。一般人通常只是得過且過,到大致不差時便不再苛求。
李志清校長盛贊朱先生這種“語文意識”,把語文教師能否具有這種“語文意識”看做語文課改能否“浴火重生”的關鍵,倡導教師教學之前必須認真研讀文本,“苛求”語文“形式”,“仔細琢磨每一篇課文合宜的生長點”。
關于“琢磨課文合宜的語文生長點”,比對李志清校長和賈志敏老師的兩個案例,使我腦洞打開。
比如一年級《雪地里的小畫家》李志清校長是這樣分析的。
李校長說:兒歌似乎是最沒有“講頭”的文本了,我們姑且“苛求苛求”再說:
——變一變兒歌的表達順序:“小狗畫梅花,小鴨畫楓葉,小雞畫竹葉,小馬畫月牙。”從內容看,一點沒變,僅僅是順序的變動就讓原先隱藏著的形式方面的秘妙呈現出來了:韻腳沒有了,兒歌的音樂性消失了,讀起來不好玩啦!你說,這是不是一個語文的點,值不值得我們“苛求”?這“苛求”的事情是誰的事情?自然是我們語文老師的事情。
——改一改腳印跟畫家的關聯:“小鴨畫竹葉,小馬畫梅花,小雞畫楓葉,小狗畫月牙。”韻腳變了嗎?沒有。可是小畫家跟它們相關聯的腳印變了。“楓葉”變成了“竹葉”,“梅花”換成了“月牙”,這樣變行不行?自然不行啊!小朋友們就會嚷起來:“老師,小狗怎么會畫月牙呢?小鴨子也不會畫竹葉啊!”全亂啦!但不要緊張,這是我們語文老師的高明之處。不這樣變一變,誰跟誰般配,這樣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對應關系能凸顯出來嗎?
以上是李志清校長就《雪地里的小畫家》一課琢磨出的“語文生長點”,兒歌里語文形式的秘妙被李校長的“苛求”精神點破。
我們再看賈志敏老師教學滬教版一年級《腳印》一課的片段:
——賈老師把課文中“小雞”和“了”擦掉,課文變成:小雞在雪地里跑,雪上留下的腳印。讓學生說說:雪地留下的腳印像什么?學生回答:小雞在雪地里跑,雪上留下的腳印像竹葉。
——下面兩句話也這樣說。學生回答:小狗在雪地里跑,雪上留下的腳印像梅花。小鴨在雪地里跑,雪上留下的腳印像楓葉。
——在此基礎上,賈老師讓學生把三句話連起來。學生這樣回答:小雞、小狗、小鴨全是雪地里的小畫家。小雞在雪地里跑,雪上留下的腳印像竹葉。小狗在雪地里跑,雪上留下的腳印像梅花。小鴨在雪地里跑,雪上留下的腳印像楓葉。
——賈老師繼續引導學生在中間加上三個字“是因為”,再連起來說。然后,調換語序,引導學生用上“所以說”來表達。
上述片段顯示,從教師不斷地提示,到學生自如地表達,一步一步,循序漸進,學生在真實的語境中學習語文,語言邏輯在深入思考中得到訓練。這是賈志敏老師教學《雪地里的小畫家》琢磨出的“語文生長點”。
同一篇課文,兩位名師,都圍繞著課文語言形式“琢磨合宜的語文生長點”。李志清校長關注了語言的韻律美、事物的對應關系;賈志敏老師關注的是語言的完整性和語言的邏輯性訓練。真可謂“各有千秋”卻又“異曲同工”呀。
語文教學不能止步于文本的“原生價值”—“教教材”,須要密切關注文本的“教學價值”—“用教材教”。這是品讀名師案例給我的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