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危機的第三條路

高浩容：

歷任大學講師、雜志顧問、公共事務部副主任，已出版二十部作品。現同時攻讀教育學、哲學雙博，于上海專職咨詢與寫作。

現實生活中，我們好像經常失去選擇，而只能是被生活選擇。

就好像有時當我們發現另一個人變心，我們貌似能做選擇——選擇去留，但其實我們沒選擇，因為無論選哪一個，都不是我們真心所愿，都是我們不得不為了對方而改變自己的結果。

離開，那是帶著淚;而留下，淚卻可能是擦不干的。

感情復雜嗎？

也許是我們把感情變得復雜，于是做選擇就成為一種復雜中撥云見日的方式。我們試著做出“最好”的選擇，好讓自己不要陷入一個無止盡的噩夢。

反過來，有時變心的是我們，想要離開的也是我們，只是我們不知道該怎么說，僵持在那里，下不了決心，又得面對因傷害對方留下的內心羞愧。

即使如此，給對方的傷害已經造成。無論是否能面對自己的丑陋，我們的想法和作為，套句《一代宗師》的臺詞：“人生如棋，落子無悔。”

終究無論站在哪一邊，傷人或被傷。

婚姻中，除了留下或離開，沒有第三條路。

然而，電影《消失的愛人》（Gone Girl）中，男主放著嬌妻獨守空房而熱衷于在外偷情，事跡敗露之后，妻子沒有選擇原諒，也沒有選擇開誠布公商量之后的去留。

妻子選擇了報復，選擇讓先生陷入痛苦之中，變成一個被許多人懷疑、敵視的一個人。

報復也是一條路，但這條路會讓我們開心嗎？當面對感情生變，我們到底該走哪條路。

情感選擇背后的機制

多數情感危機，都可以歸結為認知差異的結果。

認知差異引起的危機，通常有兩種，一種是“認知謬誤”，一種是“意見分歧”。

好比妻子生病，先生用自己的醫學常識幫助她，結果把妻子的病情弄得更嚴重，這是認知謬誤。

妻子和先生在醫療方面有不同的想法，一個要看中醫，一個要看西醫，這是意見分歧。

無論是哪一種，都會破壞伴侶關系的和諧。謬誤會造成傷害，分歧會引發沖突。

所以伴侶關系能否維系，關鍵不在兩個人是不是天作之合，而是能否在個體差異間“異中求同”。

人和人之間存在很大的個別差異，包括生理與心理，背后牽涉到兩個人的成長環境，多年來建立的價值觀。這些差異，又能細分為兩個層面。

一是“理性”層面，包括認知與邏輯思維。

◎認知：一個人認識事物的能力。我們說一個人認知能力強，指的是一個人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對外在事物或內在觀念能通盤理解。

◎邏輯思維：一個人從A推出B、B推出C的推理能力。好比一個人的推理毫無根據，譬如你沒出軌，伴侶卻拿奇怪的事情作為證據，硬說你出軌，說明他的思維邏輯能力不夠周全。

二是“情感”層面，包括感性與情緒。

◎感性：一個人在感情方面的覺察能力。共情能力高的人，特別能體察到他人情緒的人，顯然感性能力強。

◎情緒：針對內在或外在刺激，產生情緒反應。情緒有高低起伏，并且情緒往往會對理性產生影響。情緒能通過正念、認知治療等方式，或者用中國所謂“修養”法門后天調整。

簡單地說，認知能力不足，加上錯誤推理，誤解就容易產生。

譬如美國西南大學心理系助理教授卡琳·佩里尤（Carin Perilloux）和其他心理學家研究發現，男人更容易高估自己的性吸引力，連帶地產生誤解女性拒絕的信號，或將被拒絕的信號歸結為外在（與自身無關）的因素。

相對地，女性較容易過分放大男性行為背后的情感因素，好比吵架后，在內心想：“他一定是不愛我了。”

有了上述背景，不難了解情感危機往往是理性與情感的戰爭。

所謂選擇，選擇接下來該怎么走，表面上是選擇留下或離開，離婚或不離婚，實質上是在選擇要聽從理性指引的路還是情感指引的路。

選擇是一回事，處理又是一回事

加拿大“渥太華夫妻與家庭研究所”主任約翰遜（Susan Johnson）博士，從“情緒取向的婚姻治療”（Emotional Focused Couples Therapy）觀點，不斷提到“危機就是轉機”的觀點。從EFT的角度，或能通過以下這幾點，幫助我們度過情感危機：

1.防治危機，而非回避：交往之初，伴侶在對方眼中，往往自帶美顏濾鏡，忽略明明看得見的缺點。隨著交往深入，看見彼此更多的差異，便會帶來互相磨合、溝通的機會。做好這方面的準備，好比開始即敞開溝通的管道，便能減少沖突帶來的影響。刻意回避分歧，并不能化解分歧。

2.檢視自我的依戀關系：情侶關系背后，潛藏著我們成長過程中與家庭成員和他人之間互動后逐步完善的自我。和父母之間如果沒有健康的依戀關系，很可能就會把這種不健康的方式帶進伴侶關系。這時伴侶的角色就會混淆，譬如女朋友成了母親的替代品。因此，在關系中，我們若能檢視自己過往在其他情感中的經歷，以及對我們依戀關系的影響，就能更好看清與伴侶之間的困境。

3.讓情感走在理性之前：即使理性方面的問題化解了，爭吵可能還會延續，就為了“爭一口氣”。許多危機的產生來自認知，但能終結問題的還是情感。尤其那些爭誰對誰錯的指控，更是情感殺手。放下說理，更多地用情感體察，提供關懷、依賴與安全感，伴隨情感的交流，這樣才能化解情感危機。

4.性：性生活對伴侶關系有顯著的正面效益，促進伴侶關系和諧。另一方面，性生活也會反應出伴侶關系的情況。可以說，性本身就是關系的一張石蕊試紙。

結語

人性深處總有難以掩飾的自私。強迫自己做出一個貌似理性的選擇，并不會比全然不理性的選擇好多少。憤怒與傷痛會在我們心中爆炸，傷害我們自己。最終，我們會失去真正選擇的時機，把自己逼到沒有選擇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