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東南飛，只因為你，生無絕戀

余春甲

摘要：《孔雀東南飛》的悲劇成因，前人多有探討，但有些方面需要重新審視。《孔雀東南飛》的悲劇是一出由焦家內部隱患、外部社會條件共同作用，最終通過婆媳之間的矛盾沖突表現出來的婚姻悲劇，從中可以看到封建宗法制度和封建禮教橫加于人們意識上的層層枷鎖。魯迅有云：禮教殺人。它不僅僅是一出愛情悲劇、家庭悲劇，更是一出社會悲劇、歷史悲劇。

關鍵詞：孔雀東南飛；病理分析；性格；血色婚姻

中圖分類號：G63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992-7711（2017）03-0108

《孔雀東南飛》給我們敘述了一個感人至深、催人淚下的愛情悲劇：聰明能干、心靈手巧、才貌雙全的劉蘭芝和焦仲卿兩人感情深厚，但為婆婆不容，認為“此婦無禮節”，要趕其回娘家。在這種矛盾沖突中，仲卿希望能夠緩解矛盾，于是百般求告，甚至以“不復娶”相要挾母親，但矛盾不僅未得到絲毫緩解，反遭來母親搥床痛罵，之后母親給他停妻再娶的誘惑。仲卿迫于無奈，只得讓蘭芝暫回娘家以待時間緩解母親的怨氣。話別之時，兩人相約誓不相負。蘭芝回家后，母親見到不請自歸的女兒，十分震驚，后經蘭芝解釋，這才諒解，但不久，縣令、太守相繼為兒子求婚，蘭芝不為所動，一一回絕。蘭芝的兄長為了攀結權貴，步步相逼，這樣使矛盾進一步激化，蘭芝被迫之下選擇允婚。仲卿聞訊，責問蘭芝，蘭芝道出真情，許下諾言，并約定黃泉相見，結婚當晚蘭芝投河自盡，仲卿聽后也自縊于庭書樹之下，他們以死抗爭的方式將矛盾推向了最高峰，最后兩家求得合葬，葬后兩人雙雙化作比翼鳥，告誡世人。

“此婦無禮節”一直被當作蘭芝被修訂的原因。但文中對劉蘭芝的聰明能干和多才多藝的描寫可以看出劉蘭芝琴棋書畫兼之女工的家庭教養遠非普通鄉野村婦所能比擬，這從側面證明文中并未明敘的家世很難和鄉野畫上等號。由此可見，將文中所列“此婦無禮節”云云看成蘭芝被“遣歸”的理由或直接原因是欠考慮的。相反，從文中涉及劉蘭芝在焦家生活的詩句可以看出，她在焦家的所有進退表現可圈可點，沒有任何站得住腳的被遣的理由，焦母的言辭純屬對蘭芝的詆毀。既是如此，蘭芝被休當存在其他更深層次的原因。這是筆者首先得出的結論。其次，筆者想真正的悲劇源頭就是焦母所代表的封建禮教。

一、婆婆的病態心理

蘭芝本無挑剔，那么在整個悲劇中扮演重要角色的焦母就顯得很關鍵了。具體說來，焦母刻意追求功名和權勢，望子成“龍”，渴盼兒子躋身上流社會；而年輕一代則熱切向往生前“結發同枕席”，死后“黃泉井為友”這種心心相印、永不分離的愛情生活。應該說，焦母的生活理想是建立在當時特定的社會基礎之上的，也是現實生活的一種折射。“世襲為官的門閥，西漢晚期已初見端倪……在地方上，也有一批世代為州郡縣僚佐而牢牢控制地方政治的地位較低的門閥。政治家王符曾指出：選官重門閥是那時的一大弊政。”門閥士族逐漸形成了一股新興而又強大的政治力量。以至到晉代，竟出現了“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的嚴重情況。因此，寒門地主總是想方設法躋身士族階層。社會的存在必然會影響人們的社會意識。

《禮記·本命》中記載：“婦有七去，不順父母去，無子去，淫去，妒去，有惡疾去，多言去，竊盜去”。這是在那個婦女沒有任何地位和尊嚴的男權社會中丈夫遺棄妻子的七種借口，也是為維護夫權而強加在婦女身上的七道枷索。只要女子犯有這其中的任何一條，都可以被堂而皇之地出棄。《禮記·內則》中說得更加明白：“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悅，出。”也就是說，如果兒子過于喜歡妻子，引起父母不高興的（認為是兒媳狐媚勾引丈夫），可以休棄。

查閱資料后，掩卷深思，筆者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以封建家長自居的焦母自有“法律”的依據，但筆者更看到了一個對子女情感不健全的家庭，多年媳婦熬成婆的婆婆寡居多年后的戀子情結的病態心理。

焦母常年寡居，性格怪癖，更是到了老年更年期，丈夫早死，少了男人的愛護與依戀，多疑，無事找事。她從心底里嫉妒自己兒媳“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的美貌；她看不慣自己兒媳“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三日斷五匹。”的勤勞能干；她要兒子兒媳知道她才是主宰他們命運的主人，她不能讓他們感覺自己年老無能，無人問津，或許焦仲卿婚后對母親的關懷確實少了，或許她病態的自我感覺是蘭芝的優秀把焦仲卿的愛奪走了，這和后來近代女性作家張愛玲小說《金鎖記》中曹七巧的病態心理有其相似之處。蘭芝在這樣的婆婆面前怎能美好地度日呢？從這個角度看，封建家長制和封建禮教實質充當了讓他們最終雙雙殉情的劊子手。魯迅有云：禮教殺人。它們不僅摧殘了蘭芝美滿幸福的婚姻，更是扼殺了仲卿善良純樸的天性。

二、性格決定命運

蘭芝不僅才貌雙全，而且外柔內剛，一個知識女性具有那個時代格格不入的人格尊嚴。蘭芝自幼的文化熏陶與成年后的自我修養讓她追求一種作為人的活著的尊嚴，讓自己無辜地做出犧牲，堅決不妥協！所以，當她面對獨斷專行的婆婆、品行暴戾的哥哥也都絕不屈服。以死作為保全自己幸福自由的軟抵抗！

蘭芝的個性尊嚴無疑也讓她的愛情成為悲劇走近了一步；丈夫的懦弱也讓蘭芝往愛情的死地又走了一步。在“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東漢，孝治天下。一個官宦世家成長起來的焦仲卿從小接受的就是儒家禮制，“出則忠，入則孝”“百善孝為先”，當愛情違約了孝情的時候，從小接受寡居母親教育的仲卿也只好犧牲自己的幸福。所以，當他面對母親的威逼，就決定了他不可能主動爭取婚姻的幸福。于是，性格迥異的他們只能各自帶著“在天愿做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的愿望共赴黃泉。

千百年來，人們同情、贊美這對青年戀人忠貞不渝的血色婚姻，更欣賞欽佩他們為追求愛情和自由而進行的不屈的理性反抗精神，雖是悲劇，卻極富正義色彩。死后合葬化為鴛鴦即為明證。盡管從藝術的角度講，死后合葬化為鴛鴦的美好團圓式皆大歡喜的結局道德上滿足了，卻也削弱了震撼人心的力量，但是人們崇尚美好生活的愿望卻是不爭的事實。

（作者單位：山西省盂縣一中 045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