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召鵬
一
3月27日晚,忽然看到朋友圈里有人發布時勇老師去世的消息,同事們都感到震驚和惋惜。
是的,時勇老師身體一直不錯,平時又特別注意鍛煉,曾騎車到青海湖,后來不知怎的竟得了失憶癥,但退休兩年便匆匆離去,確實令人唏噓。看著他搜集的老照片,翻開他整理的與校史有關的圖書,眼前不由得浮現出那張熟悉而和善的面孔……
時勇老師在部隊11年,退伍后先是到河南大學人事處工作,1988年調到學校黨委宣傳部,20多年里,一直擔任校報攝影記者和美編。其間,他多次舉辦攝影講座和攝影培訓班,面向全校學生開設攝影選修課,并先后在10多個院系中講授新聞攝影、建筑攝影、體育攝影等課程。鑒于他對攝影的普及和攝影教育的發展做出的貢獻,他榮獲了“中國攝影教育優秀教學獎”,還獲得過“德藝雙馨”獎。
2012年9月,河南大學舉辦建校100周年慶典后,時勇老師去了新聞與傳播學院,擔任攝影老師。盡管離開了宣傳部,但是如果遇到特別重要的活動,學校還會邀請他參與。在校園里遇到他,總是感覺很親切,經常會站著聊一會兒再走。行政機關搬到金明校區后,有一次,宣傳部曾經邀請他給大家舉辦講座,傳授拍攝照片心得。平常的講座一般是一個小時左右,那天他興致很高,足足講了兩個小時,講完之后還跟大家合了一張影。誰也沒料到,這會是跟他最后一張合影……
二
20多年來,時勇老師為學校留下了數量眾多的珍貴圖片。更有意義的是,他以挖掘河大老照片為樂趣,并系統地整理了河南大學百年的老照片。靠著堅持不懈和多方搜尋,他讓河南大學百年歷史呈現得更為豐富和完整。
我不太清楚時勇老師是什么時候開始搜集老照片的,但在他的工作室里,我驚訝于他對老照片的癡迷。他購買了全套的《老照片》,同時在網絡上下載了數量可觀的圖片。據他介紹,在到黨委宣傳部任職前,河南大學以前留存的照片資料非常有限,于是他利用工作之余千方百計地尋找。一旦找到與河大有關的老照片,他都會興奮得像個孩子一樣,別提有多高興了。20多年來,他不僅整理出來歷任校長的照片,而且把不同歷史時期的照片進行整理,先后出版了《與世紀同行:河南大學90年》《百年河大》《百年鏡像》等圖書。這些攝影作品受到了河南乃至全國教育界的關注,被人稱作是“河南教育百年圖譜”。
作為有心人,時勇老師不僅挖掘老照片,還整理了大量的校史典故。河大90年校慶前后,他只是寫一些與老照片有關的故事,嘗試用照片故事來講述百年辦學歷程,不過工作量太大,他多少有點心虛。時任校長關愛和了解情況后對他說,這件事情很有意義,要甘心在冷板凳上獨坐十年,這給他了莫大的鼓勵。從2002年到2012年,時勇老師通過各種渠道搜集河大老照片的同時,還努力挖掘照片背后的故事。在寫作過程中,時勇老師突發心臟病,但在醫院休養的半個月中,他卻瞞著愛人偷偷敲出了幾萬字。就這樣,他先后寫出了100多篇精彩的文稿,終于趕在百年校慶前出版,書名為《百年憶往》。在這本書的后記中,他動情地寫道:“因為維護河南大學歷史文化遺產,是每位河大人不可推卸的責任,筆者近30年負責河南大學圖片拍攝與管理工作,分擔此任更是義不容辭……”
三
時老師業余時間愛“玩”,但玩著玩著,就玩出了新境界。
前些年,跟時勇老師一起外出,無論是在海邊還是山上,他總愛找奇形怪狀的樹根,還特意交代大家看到了告訴他。大家樂意幫他,看到啥樣的樹根都叫他,他總是聽到呼喚就跑過去,若是看到中意的就想辦法帶走。等他喬遷新居,大伙去他家“燎鍋底”,進門一看便驚呆啦:他家里到處是根雕,大到客廳的茶臺,小到墻上的裝飾,個個形神兼備,堪稱精品。
時勇老師玩根雕,事出偶然。24歲時,他從部隊回家探親,在大相國寺看了一場根雕展,感覺到非常驚奇,得知辦展的人是外地人,他暗下決心要辦開封人自己的根雕展。有了這個愿望,時勇老師就下了狠功夫。隨著作品越來越多,獲獎也越來越多,時勇老師逐漸在圈里有了名氣,還接受邀請,給全國園林與盆景藝術培訓班的學員們上課。更不得了的是,在上世紀90年代,當全國根雕屆還在糾結該叫“根的藝術”還是叫“根雕藝術”時,時勇老師不聲不響地出版了自己的專著《根雕藝術》,這也是全國第一本系統論述根雕藝術的專著。不僅出書,他還面向全校開設選修課,吸引不少學生愛上了這門實踐課。
玩根雕,他玩出了大名堂;玩小玩意,他也能玩出新花樣。就是這樣一位老頑童,退休后給大家送了一本書《中國民間遺趣》。翻開書一看,我大吃一驚:里面的很多玩具,不就是在工作室里看到的么?原來,他從上世紀末開始搜集整理此類物品,開始的時候純屬自娛自樂,后來與專家學者閑聊受到鼓勵后,他就更來勁了。他在祖國各地走街串巷,實地采訪,順便買一些獨特的玩意兒;有些實在買不到,他就看著網上或書上的圖片,自己動手制作。多年積累,他以此申報并完成了兩個科研項目,并在即將退休時把書稿交給了出版社。
時勇老師隨性開朗,也很幽默,跟同事關系都很融洽。他經常對單位里的年輕人說,不要叫我老師,叫老師會把我叫老;都叫“勇哥”吧,這樣會顯得我年輕些。開始以為他是開玩笑,大家都不太在意,可一叫他“老師”,他就讓改口。于是,大家干脆也不管禮貌不禮貌了,見他都叫他“勇哥”,他就會呵呵笑起來。
然而,這樣一位和善的兄長,這樣一位好玩的老頑童,竟然在退休后得了失憶癥,不久便離開了大家,這實在令人深感痛惜!
一個錚錚鐵骨的軍人,一位德藝雙馨的攝影家,一位有著高雅情趣的民間藝術家,一位受學生愛戴的好老師,一路走好!
但愿天堂里,您能想起過去一切的美好……
(作者系河南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