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林
“王老師,今天班主任姜老師不在,陽光體育還上嗎?”一下課小凱就在走廊里追著我問?!斑@孩子,今天的作業還沒改正,雙休日的習作也還沒補上來,怎么盡想著玩呢?”我心里嘀咕著,正準備說他兩句,一抬頭看到他那充滿期盼又帶有點惴惴不安的眼神,遲疑了一下,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今天我帶你們上吧,到時你讓大家整好隊等我”。
下午時間一到,學生開始排隊,小凱一會催促著同學,一會聚攏著隊伍。我靜靜地站在一旁,感受著學生眼神中“語文老師上陽光體育”的新奇和興奮。室外春光和暖,草坪里綠意盎然。我喊一聲“出發”,同學們歡呼而出。
“子越、慧英你們去領器材,其他人做準備活動。子揚你到前面領操、喊口令?!毙P指揮若定,一副大將風范。站在一旁的我有點恍惚,這是那個每天被我追著要作業的小凱嗎?是那個字寫得那么凌亂,以至于被同學撇嘴不屑的小凱嗎?
開始活動了,學生們分組跳繩和轉呼啦圈。這時,我又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那些所謂的學霸們,大多在等著別人來邀請,有幾個甚至因為沒人邀請,也不主動找人加入,只好尷尬地站在一邊。而那些在課堂上表現平平的孩子,卻很快就領了器材,呼朋引伴地活動起來……
震驚中,我不禁自問:如果這是一個大學的自主招生面試現場,或某個公司的招聘會,我會選擇誰呢?看著小凱和那些活蹦亂跳的孩子,再看看樹影下那幾個旁觀的學霸,答案已不言自明。我不禁滲出一些冷汗來了——作為一個“老”教師,盡管我能熟練地背出多元智力理論,能就孔子的“有教無類”思想侃上半天,但我所認為的“好學生”究竟是些什么樣的孩子呢?
我不由想起一篇很火的網文《教師選女婿》。文章里說到,當年安靜、勤奮,遇事不沖動,做事一絲不茍,考試讓人特別放心的得意門生,如今的副科級公務員,卻在一頓飯后被老師評價為:“眼鏡上的鏡片太厚,背有些駝,沉穩得連話都沒有,我女兒不能跟這樣沒有情趣的人活一輩子?!蔽蚁?,是啊,所謂的 “品行、健康、能力、情商”,這不就是家長為子女擇偶的“核心素養”和“關鍵能力”嗎?企業招聘員工大抵也就這些要求。
想想平時,我們研究文本,探討寫法,品詞析句……我們以為這樣培養的就是最優秀的孩子了,可孩子們在活動課上的表現告訴我們,其實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總以為對學生很了解,今天才發現我對他們的評價是多么狹隘。我雖然熟悉多元智力理論,卻不了解孩子們在其它方面的表現,而家長也和我一樣,只看到成績,沒看到行為。可這些成績,在人的一生中是多么微不足道。
看著場上的小凱,我的目光不覺柔和了許多,再也沒了早晨時那種恨鐵不成鋼的心理。記得小時候父親曾買過一筐土豆,過了幾天,發現有些土豆發芽了,就準備扔掉。母親攔住說:“這些土豆都有作用,只是放錯了地方。”她把那發芽的土豆放在玻璃瓶里,水培成一棵土豆盆景,另一些切成片擦洗不銹鋼水龍頭,把它們擦得跟新的一樣。父親只知道用土豆做菜,卻不了解它還有其他效用。我何嘗不是犯了和父親當年同樣的錯誤?
我不禁慶幸今天能有機會代上了這樣一節陽光體育課。它讓我明白了,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精彩,只是要在對的地方才能發現。孩子智力的多元,需要老師多元的觀察,多維地發現。
(作者單位:蘇州工業園區方洲小學 江蘇蘇州 215028)
責任編輯 余志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