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教育生態觀下教育活動的基本要素及其關系

王建

論教育生態觀下教育活動的基本要素及其關系

王建

教育生態觀是一種系統、和諧、整體、相互聯系的教育觀。它強調開展教育活動要以人為本、以人的全面可持續發展為旨歸，強調教育活動各基本要素之間要統整、動態、協同地聯系與發展，這既是一種教育實施策略，又是一種教育理念。教育各基本要素要積極參與，同時需形成一種整體關聯、動態平衡、協同演進的生態關系，才能使教育活動更具生命活力。

教育生態觀；教育活動；基本要素；關系

一、傳統觀念中教育活動的基本要素及其關系

（一）教育活動的基本構成要素

要素是指某種事物、活動必須具有的實質或本質的組成部分，是構成事物、開展活動最基本的因素。以此推之，教育要素就是指開展教育活動所必須的、最基本的因素，但是教育活動的基本要素并不包含構成教育活動的所有因素，只有那些必要因素才被稱為要素。

18世紀，自然主義教育思想家盧梭認為，教育要順承天性培養自然人，人受教育的過程應該是一個從自然到人再到事物的認識過程。進而，盧梭將教育分解為“自然的教育”“人的教育”與“事物的教育”。他認為，學生的才能和器官的內在發展屬于“自然的教育”，（教師）教學生如何利用才能和器官屬于“人的教育”，從周圍事物中學習獲得良好的經驗屬于“事物的教育”。[1]盧梭并沒有直接指出構成教育活動的基本要素，而是將教育分解為兩個“人”——教師和學生與一個“物”的要素。18世紀后期，瑞士教育家裴斯泰洛奇深受盧梭教育思想的影響并將其運用到教學實踐中，認為教學活動的基本要素應是數目、形狀和語言。[2]他雖未對教育活動的基本構成要素做一個詳細而具體的分析，卻為后人考察教育活動的基本構成要素提供了一種思路。19世紀80年代，美國教育家格利哥萊發展了裴斯泰洛奇思想，認為一項完全的教學工作應包括以下七個元素或成分，即，兩個“人”的成分——教師和學生；兩個“心”的成分——語言（傳遞媒介）和功課（被傳遞內容）；三個職能動作或歷程——教授、學習、試驗。[3]

抗日戰爭時期，郭化若將軍認為格利哥萊的教學（教育）七要素并非都是最簡單的要素，其中，語言是教育活動中教師與學生所特有以區別于動物的標志之一，教授與學習是教育活動中教師與學生所產生的兩種職能，而“試驗”則是教授與學習的一種活動，這些并非獨立的最簡單要素。因而，郭化若將軍提出教育活動中只有三個基本要素，即教師、學生與教材（包括教學設備）。[4]

郭化若將軍對教育活動基本要素的歸納已經很接近目前部分學者所倡導的“三要素說”，但有些許差別。南京師范大學教育系編寫的《教育學》認為，教育活動的要素有教育者、受教育者和教育影響；[5]王道俊、王漢瀾把教育活動的基本要素分為教育者、受教育者和教育措施；[6]陳桂生先生在其著作《教育原理》中把教育活動的要素分為教育主體、客體和教育材料。全國十二所重點師范大學聯合編寫的《教育學基礎》將教育者、學習者和教育影響視為教育活動中最基本的要素，[7]而之所以將“受教育者”改為“學習者”是為了應對時代的要求，突出學生的主動性。以上提法雖有不同，但都承認教育活動的基本構成要素應包括教育者和學習者，這也是一項教育活動能夠開展的最基本條件。

當然，有些學者認為“三因素說”的提法并不能完全說清楚教育活動的基本要素，進而提出“四要素說”“五要素說”和“六要素說”。“四要素說”把教育者、受教育者、教育內容和教育手段視為教育活動的基本要素。“五要素說”認為教育是由教育者、受教育者、教育方法、教育內容、教育環境構成。“六要素說”認為教育的基本要素有教育主體、教育目標、教育內容、教育方法、教育途徑和教育環境。

（二）教育活動基本構成要素的關系

1.矛盾關系。在教育活動中，教育者、受教育者（學習者）、教育影響互相獨立。由于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三者在教育活動中所處的地位是不一樣的，發揮作用的方式和程度也有很大的差異。雖然教育者和受教育者（學習者）同為教育過程中“人”的要素，在實踐中處于一種平等的關系，但二者在教育活動中的角色位置卻表現出某種不平等關系，教育者是平等中的首席；教育者和受教育者（學習者）的角色任務也有差異，教育者以促進受教育者（學習者）發展為天職，受教育者（學習者）以發展自己為權利和義務。①教育的基本要素及其關系.https://wenku.baidu.com/view/52917028ed630b1c59eeb585.html.而教育影響是教育過程中的“物”的要素，作為教育的中介發揮作用。

在教育活動中，教育者、受教育者（學習者）、教育影響互相規定、互相聯系、互相作用，共同構成一個完整的教育實踐活動系統。[8]在教育實踐活動中，受教育者（學習者）的年齡、心理特征規定、影響著教育者對教育內容和教學方式的選擇；教育者的學識水平、價值觀又規定、影響著受教育者（學習者）的發展水平和對教育內容的理解程度；同時教育影響（如教育內容、教育方式方法）的發展程度又制約著教育者的發揮和受教育者（學習者）的發展。沒有教育者，教育活動就不可能展開，學習者也不可能得到有效的指導；沒有學習者，教育活動就失去了對象，無的放矢；沒有教育影響，教育活動就成了無米之炊、無源之水，再好的教育意圖、再好的發展目標也都無法實現。[9]

2.主客體關系。[10]通過主客體論來分析教育者、受教育者和教育影響的關系，存在最大的分歧在于對主體的認定，目前學界有兩種看法：“單主體論”和“雙主體論”。持“單主體論”的學者又分為兩派：一派認為教育活動就是教師依據韓愈《師說》中“傳道、授業、解惑”教育要求來開展教學，學生是教師加工、改造的對象，教師是教育活動中唯一的主體，于是就產生了“教育者主體說”。另一派受杜威“兒童中心”思想的影響，認為學生的發展是一切教育活動的目的，教師是為學生服務的，這就是所謂的“學習者中心說”。“雙主體說”指的是教育活動中教育者與受教育者相對而言都是主體，教育者在教學活動中相對學生來說是主體，受教育者（學習者）在學習過程中相對教師來說就是主體。

圖1 “單主體說”

圖2 “雙主體說”

然而，依據以上兩種視角來分析教育要素之間的關系，都有明顯的局限性。如果說”教育是一門藝術”，那么藝術應該是和諧的、富有生命的，而哲學視角下的兩兩因素相互獨立又相互作用的關系明顯將和諧共生的關系給割裂開了。主客體視角研究的局限性在于師生主客體關系中的師生關系是非平等的，價值追求是單向的，主體性的形成過程、方式和結果是單向的和強制的，主體性的形成遵循的是天人對立和主客體對立的規律。[11]雖然“雙主體論”的提出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對教師和學生主體地位的重視和強調，但是，這種“雙主體論”在教育過程中的應用，其實質也是表示師生的“雙客體”的關系。

二、教育生態觀下教育活動基本要素的重構

“生態就像一個家，家是什么?實際上，家始終不可能只是一套房子，幾件家具擺設或者純粹的人口數量總和，顯然，家應該首先是一種關系復合體，蘊含著深厚的并且難以被我們作知性認識的關系結構。”[12]

在變革極其迅速的現代社會，教師傳遞知識的職能可能會被互聯網技術所取代，學校、教室可能會消失，紙質書本可能會被電子書取代，但這些都阻擋不了教育活動的生生不息。因為教育生態觀賦予教育活動以生命，認為教育活動不僅要有血肉還要有靈魂，如此教育活動自身就能夠不斷發展，與時俱進。因此，教育生態觀指導下的教育活動基本要素應包括人的因素、物質因素和精神因素。

人的因素包括教育者與受教育者，強調的是教育活動的主體性和生命性。在教育系統中，教育者與受教育者是一個有機的共存整體，兩者之間相互依存，共同發展，缺少任何一個方面，都不能稱其為教育活動。在教育實踐中，教育者的教和受教育者的學協同開展，教育者的教促進受教育者的學，受教育者的學反過來又影響教育者的教，二者始終是一個有機的生命體。物質因素是指影響教育活動的具有客觀性質的教育影響，如教育媒介、教育內容、教育方法、教育環境等。在教育活動中，教育主體（教育者與受教育者）賦予這些物質因素以生命，同時這些物質因素又促進教育者與受教育者的生命發展。精神因素主要包括教育目的、社會主流價值、制度、心理等因素。這些因素與主體因素、物質因素同在一生命體中，教育者根據一定的教育目的、主流價值整合教育內容，然后采用一定的教育手段促進受教育者的發展。

如果把教育活動看作獨立的生命體的話，那么主體因素（教育者和受教育者）是軀干，物質因素是血肉，精神因素是靈魂，只有三者都具備才能迸發出生命活力。然而，對于教育活動基本要素的確定，以往的學者僅僅把人的因素和物質因素作為教育的基本要素而忽略了教育目的、教育活動背后的社會價值問題。但無論是孔子辦的“私學”還是宋代的書院等教育活動，其背后都隱含著某種教育目的和當時社會的價值導向。因而，教育活動中的人的因素、物質因素和精神因素三者之間應是處在同一個生態圈中，相互依存、相互制約，呈現多向互動作用的關系，其中任何一個要素的改變都將給教育活動帶來某種變化。通過各要素彼此之間的物質、能量與信息的互動，使各要素形成有機聯系。

三、教育生態觀下教育活動基本要素的關系

探討教育生態觀下教育活動基本要素的關系是將其由教育認知領域引向教育生命領域，關注人性，突出發展，賦予教育活動各基本要素以生命力，是人的因素、物質因素和精神因素三者之間的對話過程。是以生態的眼光、態度與方法來觀察、思考、分析教育活動的基本要素之間的關系，所以應該拋掉教育者與受教育者的主客體關系，將教育者與受教育者視為平等的、具有社會性的自然生命體，同時使教育活動中的一切物質的、精神的因子之間有機組合與協調運動，以達到教育者和受教育者的共同發展、持續發展與和諧發展。

（一）整體關聯[13]

有機性是生命的重要特性，整體關聯是生命的內在本質。“生態系統中的所有成員是以一個網狀的關系而使彼此相互關聯,所有的生命歷程皆相互依賴。”[14]教育活動的各基本要素以及各要素內部的各個方面都處在一種整體關聯的關系中。表現為教育者在某種教育目的或某種社會主流價值取向的引導下，運用一定的教育媒介將教育內容傳遞給受教育者，以促使受教育者形成符合社會發展的思想觀念和能力。三者的有機聯系促使教育活動充滿生命能量，三者缺一不可。教育者與受教育者的整體關聯性體現在一方以另一方的存在而存在，少了一方，另一方都不能稱自己為“教育者”或“受教育者”。物質因素中的教育內容、教育媒介、教育方式方法等也是整體關聯的，教育者根據教育內容運用相應的教育媒介，選用合適的教學方法來展開教育活動。精神因素內部各要素之間同樣是整體關聯的，教育目的要與社會主流價值、社會制度相統一、協調。生態視域下教育活動的基本要素的這種整體關聯性突出強調了教育的教育的生命性，其各要素之間及要素的各個方面之間呈網狀關聯。

（二）動態平衡[15]

“生態系統中成員之間的相互依賴包含在連續的循環中交換物質和能量，這些生態的循環有如回饋的環線”，[16]彼此依賴，共同發展。教育活動基本要素的動態平衡關系主要指教育活動中人的因素、物質因素和精神因素一直處在一種不斷運動、不斷循環的狀態中。教育者在教育目的的指導下將一定的教育內容通過某種教育手段傳遞給受教育者，受教育者掌握這一內容后又產生新的需求，進而又促進教育者去學習新的東西來滿足受教育者的需求，其追求的是教育者與受教育者之間的一種平衡狀態。正是在這一不斷運動變化的過程中，教育者與受教育者共同發展，教育目的、教育內容、教育方式等得到更新、進步。教育活動基本要素之間的這種動態平衡關系與哲學觀下的“相互作用說”和主客體觀下的“單主體說”、雙主體說”的最大不同，在于創造了一種民主和諧的教育氛圍，擴展了人才的培養目標和培養方式。

圖3

（三）協同演進

“在自然界中,各種生命層次及各層次的整體特性和系統功能都是生物與環境長期協同進化的產物”。[17]教育功能的發揮是教育活動各基本要素的協同演進所使然。從教育者與受教育者關系的存在形態看，表現為一種共生態,當一方存在狀態發生變化時勢必會引起另一方的存在形態發生變化，一方的存在狀態以另一方的存在狀態為條件和依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教育者與受教育者之間協同演進關系的形象寫照。其實，這種“協同演進關系”更強調要用系統的發展的眼光來看待教育活動中人的因素、物質因素與精神因素的相關性與動態效應。因此，分析教育活動基本要素之間的關系，要著眼于動態的監測、微觀的發現和宏觀的把握，追求三者之間的整體和諧與長遠可持續發展。

隨著21世紀科學技術的飛速發展，教育領域也將迎來“革命性”的變化，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教師的作用將被計算機網絡所取代。身為新一代的教育者我們要時刻充滿憂患意識，要對教育這一人類活動進行不斷的探索與變革。要始終本著“以人為本”的宗旨，煥發出教育學科的生命活力。

[1]盧梭.愛彌兒（上）[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5.

[2]裴斯泰洛奇.西方資產階級教育論著選[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64.

[3]格利格萊.教學的七個原則[M].北京：商務印書館，1926.

[4]郭化若.陜甘寧邊區教育資料（下）[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1981.

[5]南京師范大學教育系.教育學[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4.

[6]王道俊，王漢瀾.教育學[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9.

[7][8][9]全國十二所重點師范大學.教育學基礎（第三版）[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8.

[10][11]王艷芹.教育過程主客體關系的解構及建構[D].武漢：中國地質大學碩士論文，2007.

[12]余治平.“生態”概念的存在論詮釋[J].江海學刊，2005(6).

[13][14][15][16][17]劉貴華，朱小蔓.試論生態學對于教育研究的適切性[J].教育研究，2007(7).

責任編輯：何巖

G6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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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6531（2017）05-0016-04

王建/西南大學教育學部在讀碩士(重慶400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