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麗淡雅 語淡情深

鷓鴣天

晏幾道

十里樓臺倚翠微，百花深處杜鵑啼。

殷勤自與行人語，不似流鶯取次飛。

驚夢覺，弄晴時。聲聲只道不如歸。

天涯豈是無歸意，爭奈歸期未可期。

杜鵑，又名子規、杜宇。相傳戰國時蜀王杜宇稱帝，號望帝，為蜀治水有功，后禪位臣子，退隱西山，死后化為杜鵑鳥，叫聲像“不如歸去”，啼聲凄切。歷代詩詞作家，由其叫聲引起的吟詠頗多。

自然界的一草一木，都能引起人的共鳴。更何況杜鵑這等牽愁惹恨的生物。“十里樓臺倚翠微，百花深處杜鵑啼”，一上來，先交代了杜鵑啼叫的環境和季節。春天百花盛開，詞人在靠著青山的十里樓臺旁邊，聽見杜鵑的叫聲。這叫聲不僅回蕩在這片爛漫春光里，更回蕩在遠行人的心上。杜鵑在花間的不斷啼叫，就跟和行人說話似的，很是殷勤。此處作者還拿流鶯的隨意飛動，對人漠不關心作比。實際上并不是流鶯冷漠，而是流鶯不如杜鵑能激起遠行人此刻的情懷。試想，百花齊放，春意盎然，行人自然是流連駐足。但無奈，遠行人的心腸最柔軟。“春光無限好，猶道不如歸”，杜鵑的叫聲，引起思家之念、離鄉之愁。

下闋轉入對行人心理的刻畫。杜鵑聲里，行人似是從夢中回轉過來。“不如歸去”“不如歸去”一聲比一聲急切，叫著遠行人的無奈。但杜鵑哪里知道，不是遠行人眷戀著天涯不想回去，而是回家的日子自己也無法預料啊。結尾兩句尤能碰撞讀者，念如此，誰人不起故園情？

語淡情深是晏幾道詞的風格特色，他善于用平淡的語言、常見的景物表現不同尋常的深情。古人評價：淡語皆有味，淺語皆有致。觀這首《鷓鴣天》，的確能于清麗淡雅中體會深摯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