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表象化的符號學成因（二）

張治渝

符號被看作“社會信息的物質載體”，后現代學者詹姆遜借用索緒爾符號學理論提出指符、意符和參符三要素。現實主義階段，完整的符號體系產生，即在意符和指符之外出現參符?，F代主義階段，在“物化力量”滲透下，參符與符號中另外兩部分分離。在旅游中表現為，旅游過程所體現出的文化內涵與原真文化斷裂。后現代主義階段，“物化力量”最終滲透入到指符和意符之間，指符與意符斷裂，甚至意符完全被驅逐，符號只剩下自動的指符，它帶給我們一個全新的、自動的邏輯：只有類似精神分裂式的文本，卻沒有意義。體現于旅游過程中，象征某種文化內涵的物質形式，與相關文化內涵脫離分裂，即旅游“表象化”的文化成因。旅游“表象化”，導致各符號體系之間失去差異性，從而失去符號的意義。如今，游客逐漸習慣于花花綠綠的指符帶來的感官愉悅，摒棄了其背后深層的文化內涵，更是久違了文化所植根的真實土壤。

一、指符、意符與參符

（一）對符號的界定

研究符號學，首先要對符號概念本身有一個正確認識。我國學者對這個問題的研究和探討尚不深入。目前，較為流行的界說來自于雙重意義學派的思想，即把符號看作是“社會信息的物質載體”，并由此概括出符號的三個必備特征：①符號必須是物質的；②符號必須傳遞一種本質上不同于載體本身的信息，代表其他東西；③符號必須傳遞一種社會信息，即社會習慣所約定的、而不是個人賦予的特殊意義。這一觀點把符號的物質性和思想性有機地統一起來，因此得到了大多數學者的認可。

（二）符號體系的三個要素

二十世紀初，被稱為“現代語言之父”的瑞士語言學家索緒爾提出，符號是由能指（符號的物質形式）和所指（符號的內容，即所表示的概念）兩個互不從屬的部分構成的統一體。美國符號學家皮爾斯作為現代符號學奠基者之一，提出了“三元關系”符號理論，即一個符號包括3個要素：能指、所指和聯結能指和所指的方式。

研究符號學的后來者很多，但不得不提到的是，后現代學者詹姆遜，他借用索緒爾的符號學理論，提出了指符、意符和參符三個要素。

1.指符是指符號的物質形式。

2.意符是則是一個詞在人們的思維中所引起的觀念。

3.參符，是指指符和意符所指明外在物體，是客觀現實中的序列。

在符號系統中提出了參符的概念。詹姆遜的不同之處在于將文化形態的演變同經濟形態相對應，尋求二者之間的因果聯系。符號作為文化的表現形式、載體，詹姆遜認為，符號也和經濟形態有著某種聯系。

二、符號體系的斷裂

（一）斷裂產生的動因：“物化力量”

首先，我們必須明白什么是符號體系的斷裂，即三要素不再環環相扣，而是彼此分離。而后現代主義之父詹姆遜認為，促使分裂發生的力量，主要是“物化力量”。

“物化力量”是通過金錢和市場體系表現出來的巨大力量，扯下了籠罩于古老社會之上的宗教神秘面紗，打破了溫情脈脈的傳統人際關系，將一切置于世俗化、非神圣化的“物”的關系之中。把它理解為生產力、經濟動力，似乎都過于簡單。

（二）現實主義階段，參符的出現

文化演進階段可以發現，規范總是在建立與解體之間反復。對此，在《現實主義、現代主義、后現代主義》一文中，詹姆遜以得勒茲和瓜塔里的《反俄狄浦斯》為例，說明前資本主義時代是規范形成階段，而人類歷史進入資本主義時代以后，則開始了規范的解體，即摧毀一切神圣的殘余，把世界從錯誤和迷心中解放出來，使它成為一個可以被科學說明、衡量、掙脫了一切舊式的、神秘的、神圣的價值客體。文化上，即是現實主義的興起。

詹姆遜認為，“在資本主義形成的“去魅”時代（馬克斯。韋伯語），產生了完整的符號，即在意符和指符之外出現了參符，這讓人感到文學和科學中的說明性詞匯描述是一個歷史的真實。而促使參符產生的根本性原因在于一種“物化的力量”，我認為如果把它理解為生產力、經濟動力似乎都過于簡單，這種通過金錢和市場體系表現出來的巨大力量，扯下了籠罩于古老社會之上的宗教色彩的神秘面紗，打破了溫情脈脈的傳統的人際關系，將一切置于世俗化、非神圣化的“物”的關系中。

（三）現代主義階段，參符的分離

這種物化力量并未止于參符的產生，當資本主義發展到帝國主義階段時，這種力量則出現了“一種辯證的逆轉運動，一種從量到質的根本轉變”，即它“開始消解現實主義的模式本身”，把參符與符號中另外兩個部分分離。這種由意符和指符結合的符號本身具有“流動的半自主性”，它導入了一種新的歷史經驗，即現代主義階段。回到現實，當我們審視當前社會的旅游過程，符號體系同樣經歷著這樣的斷裂。各種參符和意符間存在錯位，甚至無須再有聯系。比如，成都的三圣鄉在開發中簡單復制川西民居，而并未挖掘當地原滋原味的客家文化。

（四）后現代主義階段，指符與意符的斷裂

現實主義階段后，人們無法忍受生活在這樣一個規范體的、被剝光的宇宙里，而開始尋求恢復那一片神奇、圣潔，具有鮮明個人性質的主觀色彩的領地，這便是現代主義的規范重建時期；而當代出現更為激進的解決方法，立志要消滅所有的規范，再次恢復一切規范和科學產生之前的那個原始流的時代，這些人被德勒茲和瓜塔里稱作患精神分裂的人、欲望真正英雄，這些反叛一切社會形態、否定一切的極端分子就是后現代主義者。

后現代主義階段，斷裂并未止于參符?！按宋锘α咳栽诶^續擴展，在后現代主義的條件下，最終滲透入到指符和意符之間，甚至驅逐了意符的部分，此時語言只剩下自動的指符，它帶給我們一個全新的、自動的邏輯：只有類似精神分裂式的文本，卻沒有意義?！边@同樣已然體現在現實旅游活動中，各種指符往往已經不再和意符相關聯。

所以，我們看到，天津的狗不理包子，可以肆無忌憚的出現在四川的各大古鎮上；廣州的撒尿牛丸，可以一模一樣的出現在成都的錦里古街；本是成都黃龍溪古鎮獨有的傳統小吃一根面，卻突然遍布四川各地景區。游客絲毫不覺得、也忘記了去思考此種現象的奇怪。這種被復制的文化給游客帶來的愉悅僅止于表象，當旅游消費者開始尋求更為立體化、深層次的滿足時，它將無法滿足。

符號學之父索緒爾認為，符號具有“任意性”。能指和所指之間不存在任何必然的、固定的聯系。在所指與其所指涉的事物之間也是這樣。符號獲得他們意義的關鍵在于差異。索緒爾認為，符號的意義源自它在系統中與其他符號的差異關系。人們就是根據他與其他符號的差異，來確定他和所指之間的聯系的。同樣，一項所指的意義也是通過它與其他所指之間的差異來獲得。我們只有把“洛帶古鎮”同其他在區位甚至形式都上非常近似的“閬中古鎮”，“黃龍溪古鎮”區分開來，才能確定“洛帶古鎮”這個能指的指涉的涵義，即客家文化。可見，任何一個特定的符號都是既沒有內在固有的涵義，也不是不可能獨立存在的?！叭绻麤]有差異，也就沒有了意義?！比缃?，游客逐漸習慣于花花綠綠的指符帶來的感官愉悅，摒棄了其背后深層的文化內涵，更是久違了文化所植根的真實土壤。

（作者單位：西南民族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