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勞動者的長時間勞動現狀及特征*

王 欣，楊河清

（首都經濟貿易大學 勞動經濟學院，北京 100070）

［專家特稿］

日本勞動者的長時間勞動現狀及特征
*

王 欣，楊河清

（首都經濟貿易大學 勞動經濟學院，北京 100070）

本文在以日本勞動者長時間勞動引發“過勞死”事件的基礎上，梳理了政府的相關法律措施。通過對不同勞動時間的勞動者比率進行國際比較，發現日本普遍存在以男性長時間勞動，而女性兼職工作為主的二元化現象。通過政府部門的多項數據顯現了日本長時間勞動及其結構特征的真相。并對無償加班，無薪年假的原因進行了闡釋。從勞動時間的角度揭示了日本勞動者“過勞”產生的緣由。并對相關的法律規制問題進行了討論分析。

日本勞動者；勞動時間；“過勞”；“過勞死”；二元化現象；無償加班

一、日本勞動者的“過勞死”事件

20世紀50、60年代，“過勞”現象開始在日本出現。60年代末，上畑鐵之丞在《産業醫學》期刊上發表的《過労死に関する研究：発癥前の労働態様について》中首次提到了“過勞死”，并在其1989年出版的著作《醫學のあゆみ》中從醫學角度對“過勞死”做出了明確定義[1][2]。而日本對于“過勞死”的法律認定經歷了漫長的過程，政府在法律上遲遲不肯做出明確規定。即使在1961年對心、腦疾病致死的情況進行了勞災認定，但是條件極其苛刻，必須是“當事人死亡前日的工作時間達到通常工作時間的3倍以上”[3]。但隨著“過勞死”事發案件的逐年增多，該問題亟待解決。1987年10月，日本勞動省對《勞動者災害補償保險法》進行了修訂，將“過勞死”納入勞災認定的范圍內[4]。2001年12月，日本對“過勞死”的認定基準再次作了修正，將其定為“發病前1個月加班超過大約100小時，或者發病前2-6個月內平均每月加班大約超過80小時”[5]。根據近30年來的申報數據顯示，從“過労死110號”咨詢電話開通后，告發事件呈逐年遞增趨勢。1988年6月18日到2014年6月14日期間，日本“過労死110號”共接到來自全國10813起告發事件，其中勞災補償事件6003起，包括過勞所引起的心腦猝死、過勞自殺等死亡事件3685起，以及3409起過重勞動預防事件和1401起其他事件[6]。有專家認為，雖然日本死亡統計中并沒有開展與過勞死直接相關的調查統計，難以準確掌握“過勞”案件的數目，但是據推測，“過勞”所導致的心腦猝死、過勞自殺年間超過10000人[7]。根據統計，這些年“過勞死”人員的職業特征呈現出由簡單體力勞動者逐漸向企業高管、公司白領、技術人員這些頂層人才隊伍聚集的趨勢。過労死律師團不僅自行替政府起草“過勞死”相關法律的草案，還從2011年11月18日起在全國范圍內發起百萬人簽名活動，敦促政府盡快立法，同意出臺《防止過労死基本法》。在這個組織的法案起草和推動下，2010年4月日本出臺了“過重労働対策基本法（案）”，2014年5月出臺了“過労死防止法（案）”[8]。

而這些“過勞死”事件都與勞動者長時間勞動密不可分。有學者研究表明，1天工作11小時以上的勞動者急性心梗的發病率是1天工作7-9小時人員的2.9倍[9]。也有學者運用CHQ量表驗證心理健康與勞動時間的關系，研究結果表明，長時間勞動是心理健康受損的要因，無論有酬加班還是無償加班對于心理健康影響作用都很大，且后者的危險性更高[10]。因此，從長時間勞動的角度研究“過勞”問題，可以更好地剖析日本勞動者勞動時間結構的“畸形”發展，以及勞動者深處其中的無奈與內心的矛盾。

二、勞動時間的國際比較

1. 年人均勞動時間的國際比較分析

本文主要選取了7個國家的“每人年均工作小時數”數據指標進行對比分析，在ILO的數據庫中一共有104個國家擁有該指標數據。但是考慮短期數據難以反映勞動時間的動態變化，所以選定1980-2012年（韓國為1980-2011年）作為觀察期。經過篩選，最后選取了法國、德國、日本、韓國、瑞典、英國、美國等7個OECD成員國進行比較研究。由于該數據的統計口徑考慮了非全日制勞動，所以如果按照全日制工作來看，一些國家如日本、英國等非全日制勞動比率較高的國家，在年均勞動時間的推測上會受到一些影響。

從圖中可以看出，韓國在7個國家中年均勞動時間最長，而日本排在第二位（如圖1所示）。這兩個國家的年人均勞動時間要遠遠高于其他國家，尤其是1997年以前，雖然從時間序列來看均呈現出遞減的趨勢。從遞減的幅度可知，法國、德國和日本這期間勞動時間分別減少了316小時、354小時和376小時，平均增長率分別為-0.60%、-0.70%、-0.60%，三個國家減少幅度較為接近，只是日本目前仍處在1700小時以上，而這個數字是未排除非全日制勞動者的勞動時間的。事實上，有資料表明，OECD的統計可以追溯到20世紀60年代，法國和德國平均每人的勞動時間要比美國長，但是1970年以后的40年間勞動時間大幅度減少[11]。從下文也可以看到，按照ILO統計口徑得到的這個數字要明顯低于日本厚生勞動省和總務省統計局這兩大機構所測算出的數值。但是，也可以看到，通過幾十年的努力和法律的規范使得勞動者勞動時間有所減少。從減少幅度來看，英國和美國較為接近，這個期間分別減少了113小時和23小時，平均增長率分別為-0.20%和-0.04%，可知該階段勞動時間的變化不大，趨勢較為平穩。而瑞典則有增長趨勢，該期間內增加了104小時，平均增長率為0.21%，由于其長期處于勞動時間較短的狀態，目前依舊未達到年均1700小時。而韓國該階段勞動時間的數值下滑程度較大，減少了774小時，平均增長率為-1.00%，但目前依然處于OECE成員國中第一的位置。

圖1 部分國家年均工作時間（小時）

韓國勞動時間長的原因在從宏觀層面與日本較為相同，都是為了謀求經濟的快速增長。雖然1989年韓國國會通過了對勞動基準法的修改，將法定勞動時間從每周48小時縮短到44小時，但是依舊未改變勞動時間過長的現狀，其下降速度較為緩慢。直到1997年韓國受到亞洲金融危機的影響成立了“勞史政委員會”，規范了雇傭制度和勞務派遣，并在隨后的5年內由國會通過了將法定勞動時間從每周44小時縮短到40小時的決定[12]。韓國和日本勞動時間長的原因由于不同國家基本狀況不同，各有其特點。但是，有一點較為一致，那就是兩個國家都有著較高水平的生活成本，教育費用和住房費用的支出超過歐洲，且社會保障需要自己負擔的比率較高，所以沉重的生活負擔是促使長時間勞動的重要原因。但兩個國家不同的是，日本的加班補貼非常低，這點后面會做出詳細的說明。但韓國卻與之相反，超過規定內的勞動時間通常加班補貼率可達到1.5倍，休假日上班補貼率為2倍[13]。

2.不同勞動時間的勞動者比率的國際比較分析

圖2 不同勞動時間的勞動者比率的國際比較（%）

利用ILO數據將勞動時間48小時以上作為長時間勞動，60小時及以上作為超長時間勞動的比較標準，可以看出歐洲普遍長時間勞動者比率較低，只有個別老牌發達國家（例如：英國、法國等）比率較高，但與日、韓相比仍存在一定差距。從ILO數據庫中的非全日制（一般每周未滿35小時）勞動者比率來看，2012年韓國該項指標數值僅為10.0%，而日本則為20.0%。這說明，日本和韓國長時間勞動者都很多，但日本勞動者中非全日制人員占比更大，而女性占據了非全日制勞動者70.8%的比重。正如圖2所示，日本小于25小時工作時間的勞動者比率為20.4%，在該比值上明顯大于其他OECD國家。因此說明，如果對日本全日制勞動者的年均勞動時間做推算，該數值要遠大于ILO數據所測算的結果。但為了在相同的數據來源和統一的口徑下便于國際比較，所以在文章的前半部分依然采用了這些數據。

三、日本勞動者長時間勞動的特征

1.日本勞動者長時間勞動的路徑分析

前文提到ILO數據在統計時是將非全日制勞動者也納入在內的。因此為了更好地反映日本勞動者長時間勞動的真實情況，后面的分析主要采用厚生勞動省《每月勤勞調查》、《就勞條件綜合調查》和總務省統計局《勞動力調查》這三項調研數據，并結合厚生勞動省《賃金事情等綜合調查》進行研究。對于這三種調查統計各有優缺點，《每月勤勞調查》包含了所定內勞動時間和所定外勞動時間，但是大多學者認為后者僅僅是對有酬加班的統計而忽略了無償加班，因為該調查主要是有酬勞動的行政記錄[14]。《就勞條件綜合調查》不僅包括勞動時間還涵蓋了休假的情況，但是樣本量偏低。《勞動力調查》是目前認為比較能夠反映真實狀況的調查，包括早到和晚退的時間。因此對于無償加班的數值計算也通常采用《每月勤勞調查》與《勞動力調查》的差值得到[15]。但是該項調查統計對于性別、年齡等分類指標以及休假取得、補貼率等情況的統計是有所欠缺的。

圖3 日本人每人年均工作時間情況（h）

由圖3可以看出，這三種統計調查最后都是按照月均工作時間折算的，如果按照年均勞動時間，即使是《每月勤勞調查》的結果也要高于前文中ILO的數據。以《勞動力調查》數據為例，按年度計算后比較與ILO數據的差值，可以看出，1980-2012年的年均差值為149.97小時。從20世紀70年代至今，對日本的勞動時間數據進行整理，出現過兩個轉折點，分別是1989年和2009年。但有日本學者認為，1992年是個轉折點，主要因為1992年以后勞動時間減少與就業人口增長有關[16]。本文選擇這兩個節點有如下考慮：(1)1970年到1988年期間勞動時間基本在年均2416小時左右徘徊，變化不大且趨勢較為平穩，年均增長率為-0.21%，這點與日本學者有共識之處。(2)從圖3中也可以看到1989年到1992年之間月均勞動時間急速下降，1993年之后又呈現出緩慢下降的趨勢。1985年廣場協議后，日本的經濟并沒有立竿見影地出現不景氣，但這一重擊為日后埋下了伏筆。1989年日本銀行實行了貨幣緊縮政策，刺破了經濟泡沫致使股市崩盤，尤其是1989-1992年這3年的時間里，日本GDP增長率下降了近5個百分點[17]。所以日本學者認為1992年是個轉折點也不無道理，1989-1992對日本來說是個特殊時期，所以本文認為1989年第一個轉折點也有充分的理由。因為1990-2008年這個期間內日本勞動者勞動時間下滑的速率明顯快于第一階段，年均增長率為-0.75%。如果以1992年作為轉折點，1972-1991年、1993-2008年的年均增長率分別為-0.40%和-0.65%。這樣的分割并沒有凸顯出階段性變化，所以1989年作為第一個轉折點更為恰當。(3)由于日本學者所整理的數據年限到2006年，所以對于之后勞動時間的變化并沒有考慮。而本文發現2009年是第二個轉折點，2010-2013年年均增長率為0.34%。2009年以前增長率都是負值，2009年以后勞動時間有回彈現象，這一點從圖3中也可清晰地看出。并且可以看到《每月勤勞調查》的統計數據沒有回彈趨勢，而《就勞條件綜合調查》和《勞動力調查》均呈現出回彈趨勢。這更能說明回彈部分恰巧是無償加班所增加的部分。而從圖3中《每月勤勞調查》總時間和所定內時間可以看出，這組數據的變化趨勢幾乎平行，也就是說所定外有酬加班的時間并未發生太多變化。綜合說明，日本勞動時間近年來所定內勞動時間在減少，所定外勞動時間中的有酬加班時間沒有發生變化，最大的改變則是無償加班時間在增多，這點與日本學者的看法也是不謀而合的[18]。另外，由于1987年日本對《勞動基準法》進行了修訂，將“原來法定周工作時間48小時”修改為“法定周40小時工作制，每日8小時”，并于1988年施行，且1997年全面施行每周休假兩日的制度[19]。所以，1989年以后所定內勞動時間明顯減少進而呈現出總勞動時間減少的現象。

2. 日本勞動者勞動時間的二元化現象

從上文可以看出，日本勞動時間二元化現象凸顯，勞動時間結構呈“沙漏型”，即長時間勞動者和短時間勞動者比率都很高，且呈現出男性存在無償加班的現象，而女性則存在從事兼職工作的現象。女性每周工作25小時以下的勞動者所占比率為34.3%，而男性在該指標上的統計量僅為10.3%。與之相反，女性每周工作60小時以上的勞動者所占比率為3.6%，而男性則為14.1%。女性周工作時間大于40小時的勞動者所占比率從1980年的71.4%下降到2012年的44.9%。步入20世紀90年代之后下降速度呈現變快的趨勢，女性兼職人員的比率不斷升高，在1988年日本泡沫經濟時代達到了最高值72.4%。進入20世紀90年代后，由于日本經濟長期不景氣，企業的需求調整和低工資，導致非全日制勞動者數量增多。而對于男性勞動者來說，周工作時間大于40小時所占比率1980-2012年從92.5%下降到77.2%，下降幅度明顯低于女性。由此可以說明，男性非全日制勞動者增加的比率很少，對于勞動時間減少的影響與女性相比要小得多。由于女性從全職工作轉向全職太太，雖然勞動并沒有減少，但是家庭勞動時間是不算作統計范圍內的。20世紀50年代后期到60年代前期，男女年勞動時間差距未超過200小時，而近些年來差距拉大到超過600小時[20]。由于一個國家對于性別的不同看待，必然會導致出現勞動時間結構的二元化現象。

3.日本勞動者無償加班的矛盾心理

日本勞動者為何長時間勞動，對于這個解答是很難運用理性經濟人模型做出解釋的。日本與韓國不同，后者加班可以得到很高的加班補貼，在國際比較中發現，日本的加班補貼率很低。多數OECD國家通常加班補貼率都在50%以上，尤其是我國的加班補貼率十分明顯。而日本通常加班僅有25%，深夜加班25%，法定假日加班35%（見表1）。日本厚生勞動省《賃金事情綜合調查》中顯示，企業給予補貼率實際情況要略高于所規定的。例如：8小時以外的加班補貼率為28.6%，8小時以外且深夜加班為60.6%，1個月45-60小時為29.5%，超過60小時為50.1%，深夜勞動為37.6%，法定休假日為38.3%。如此之低的補貼率甚至無償加班，日本勞動者卻依舊選擇了加班。

表1 不同國家的加班補貼率[25][26]（單位：%）

根據日本勞動政策研究·研修機構《日本人的勞動時間·休暇》報告資料①以下均為多選題。：(1)管理崗位中77.4%的人員認為“加班屬于分內之事，不用支付加班工資”；(2)非管理崗位（63.9%）和管理崗位（62.5%）人員中都有3/5左右的人員認為“工作量大”是加班的主要原因；(3)非管理崗位和管理崗位人員認為勞動時間“適度”的占50%多，“希望縮短”的占40%左右[21]。通過這三項調查說明，日本勞動者對于加班的態度多數可以這樣來形容，即“工作量大，為完成工作，加班屬于自己分內的事”。黒田祥子等（2011）則認為,“日本人長時間勞動并不一定是本人意愿，職場對其的影響很大”[22]。而熊沢誠（1993）指出，“日本勞動者不得不接受無償加班，因為要依賴于企業的雇傭和福利，否則很難維持生計。只能以犧牲自己和陪伴家人的自由時間、閑暇時間為代價。而企業則是毫無收斂的讓員工無償加班，這就是日本勞動者的真實寫照”[23]。但熊沢誠（1997）還說到：“日本勞動者接受無償加班在內的長時間勞動的邏輯，一方面不僅是由于被日本企業十分看重的能力主義所逼迫的結果，另一方面也有自愿接受的因素”[24]。因此，面對無償加班確切的說是一種不得不而又無怨無悔的矛盾心態。

日本正式員工每周完全休假2天，一年104天，國民節假日15天，年帶薪休假20天，365天中休假日139天，工作日226天。看似很多的假期，但勞動者休假取得率以及帶薪休假率都很低。根據日本厚生勞動省《就勞條件綜合調查》顯示：人均年間休假總數2012年僅為112.6天，帶薪休假取得率為47.1%。人均年間休假日從1984-2012年，年均增長率為21.21%，但是自1992年以后，20多年以來該項指標只增加了2.4天，該階段年均增長率僅為2.18%。而從平均年次帶薪休假率來看，1984-2012年間呈現出“倒U型”特征。即1984-1994年，年均增長率為6.98%，而隨后1995-2012年，年均增長率為-12.94%，尤其是在20世紀90年代末期該數值下降速度較快。說明90年代日本經濟崩盤，長期不景氣是導致企業采用各種理由不給予休假，無薪年假的重要原因。從日本厚生勞動省《賃金事情綜合調查》中對于215家企業（周休日制，不包括輪班制）休假日的統計可知，2012年員工休假121.3日，其中周休日為101.6日，而除周休日以外的休假只有19.7日（國民節假日11.1日）。雖然該項數據存在局限性，但是可以說明休假取得率低主要是在年帶薪休假日指標上。年帶薪休假取得率低，不僅可以為企業節約成本，也可以通過這些無償加班為企業再創收。企業的此種行為對勞動者無形中進行了二次剝削。

四、討論

熊沢誠（2010）和本田由紀（2007）兩位學者都認為日本員工長時間勞動并非自愿行為，是企業方通過某種強迫方式，驅使員工做出無償加班在內的長時間勞動行為，在這方面的看法二者一致。只是前者更強調日本企業所重視的能力主義管理制度是迫使勞動者長時間勞動的主要原因。而后者則強調日本年輕人對于自我實現的需求以及工作價值的誘導，使其成為企業利用的對象，而去主動無償加班[27][28]。日本的能力主義不僅僅指完成工作的能力，還包括加班、在工作上所表現出的積極性、協調性、熱情、態度等能力，甚至還包括潛在的能力，而這些導致了日本勞動者過度勞動[29]。也有日本學者認為，全球化下的競爭激烈化，通信技術發展（ICT革命）下的經濟、管理24小時化，消費更加便利，勞動法律制度、勞動市場規制寬松，股東資本主義化，這些經濟、技術、社會、政策、企業管理等宏觀環境因素的變遷是導致員工過度勞動發生的背景原因；除了這些宏觀因素，還包括組織行為方面的因素，例如：包括無償加班在內的長時間勞動，毫無根據的勞動時間管理，過重的勞動定額和較短的任務完成期限，低工資和計件工資制，同事不會給予幫助和相互競爭的職場中的人際關系，上司的職權騷擾等（熊沢誠，1993；森岡孝二，1995）[30][31]。

僅從法律規制角度來說，日本對于包括無償加班在內的長時間勞動行為的約束缺乏限制和力度。例如：在日本過去5年里，過勞死工傷請求事件最多的是道路貨物運輸業，其次是建筑業，這主要是因為這兩個行業并不受“36協定”的限制。另外，森岡孝二（1995）認為，對于勞動時間的約束主要來自法律、工會、對抗文化[32]。對抗文化是指勞動者享受家庭生活、閑暇的價值觀與企業追求利潤最大化的企業文化間的抗衡。世界上沒有哪個國家像日本這樣，在雙方的抗衡中以驅使員工長時間勞動為目的的企業文化常常處于強勢一方。如果在制定企業勞動時間改革法案的過程中，規避規定勞動時間以外工作的法律規制問題，那么對于過勞死防止以及長時間勞動的減少是很困難的。日本對于“過勞死”的認定主要是從與工作相關聯的發病以及長時間勞動上進行判定的。但事實上，最終能夠被認定為工傷并進行補償的機率很低，只是“過勞”群體的冰山一角。例如：2015年因心腦疾病申請工傷補償的為795件，但被認定為工傷的僅有251件（其中包括96件“過勞死”事件）；同年，因精神障礙申請工傷補償的為1515件，但被認定為工傷的僅有472件（其中包括93件過勞自殺及未遂事件）[33]。可以看到，日本對于“勞災”的認定及補償十分嚴苛。而員工想要從企業方得到真實的勞動時間記錄也同樣困難，因為一些無償加班行為所付出的時間是不會被記錄在案的。

五、結論

本文通過日本“過勞死”事件以及學者的研究，分析了長時間勞動與身心健康的關系。并以此思考為基礎，對勞動時間進行了國際比較，日本非全日制勞動者和長時間勞動者比例明顯高于其他OECD國家。研究對歐洲國家勞動時間結構類型做了進一步細分，對日、韓長時間勞動的不同點進一步做了詳細的闡釋，后者多為謀求較高的加班工資而超時工作。本文利用日本厚生勞動省和總務省統計局的多項調查，反映了日本勞動時間的真實情況，勞動時間結構的二元化現象以及無償加班的矛盾心理。日本勞動者長時間勞動，無償加班，無薪年假等一系列畸形狀態，映射出員工“無奈而又充滿責任感”的一面，也是企業雇主謀求利潤，二次剝削勞動者的真實寫照。與此同時，對引發日本勞動者“過勞”的成因以及相關的法律規制問題進行了討論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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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resent Situation and Characteristics of Long Time Working in Japan

WANG Xin, YANG Heiqing
( Capital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Business, Beijing 100070, China )

In this paper, basis of Japanese labors work for a long time cause on the “karoshi” event, combing the government police on a question of “karoshi” step by step. Through the international comparison of labor time, male labors work for a long time, but the female labors work on the part-time job, this duality phenomenon is very common and helpless for unpaid overtime. Through the government department data appeared long time labor and labor time structur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truth in Japan. To do unpaid overtime, discusses the causes of no paid annual leav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abor time reveals the cause on the problem of “overwork”. And the relevant legal regulation is discussed.

labor time; “over work”; “karoshi”; duality phenomenon; unpaid overtime

F246

A

1673-2375（2017）04-0001-07

［責任編輯：曉 智］

2017-04-26

王欣（1987—），女，北京人，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勞動經濟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適度勞動、就業與勞動力市場；楊河清（1951—），男，北京人，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勞動經濟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勞動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