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肖鋒
文化資本可以是包包、時裝、名表等有形資本,更多是指學識、品位、涵養(yǎng)等無形資本
本刊學術召集人,趨勢觀察家,著有《少數(shù)派》《在大時代,過小日子》
在上海聽邵忠自豪地說,“很多老板都把孩子送到我們雜志社,就是要他有時尚感,懂藝術。我們這個社會多數(shù)都是美盲啊。”
邵忠,《周末畫報》的出品人,現(xiàn)代集團老板,一口廣東腔的新上海人。我想他現(xiàn)在更認同上海而非廣州吧。上海是中國最具舞臺氣質的城市,最具展示功能的城市,沒幾套像樣的行頭,怕是難在這座城市混吧。而廣州是中國最隨意著裝的城市,我見過一位老廣戴著摩托車頭盔就登上了去往上海的飛機。真不怕被阿拉們笑嗎?
說起美盲,邵忠似乎收不住,“別人一個藍領都比我們白領穿得好。我們大學教授家里都沒有一件工藝品。”說實在的,論穿衣打扮,衣著品位,當代中國中產或白領受益于時尚期刊,包括邵先生創(chuàng)辦的《周末畫報》。他還曾辦過一本《東方企業(yè)家》,試圖教會中國企業(yè)家們穿衣打扮,可惜未遂。于是BAT巨頭們的穿著,每每成為笑點、槽點。沒人教嘛。至少應請上海人來指導一下。
說起教授中國人穿衣打扮肯定繞不開誕生于1993年的時尚集團,從一本雜志開始,發(fā)展成為擁有《時尚COSMO》《時尚先生》等諸多時尚刊的大家族,高峰時應多達16種吧。一次我問其掌門劉江如何面對新媒體沖擊,這位網名阿江的老板謙遜地說,新思路是開辦“時尚學院”,畢竟穿衣打扮刷微博微信是教不會的,要手把手教。
我曾立了個題目,一本雜志培養(yǎng)一個中產階層,想寫寫二十多年來中國人是如何從灰藍大軍變得五彩斑斕的。今天你在單位跟人撞衫都不好意思打招呼。一本雜志能培養(yǎng)中產階層肯定是夸張的說法,應該說是一群雜志培養(yǎng)一個中產階層。除時尚集團外,還有后來跟進的一系列時尚刊,還有《三聯(lián)生活周刊》《新周刊》。上世紀30年代鄒韜奮就以“寧可不娶小老婆也要讀本《三聯(lián)》”來推廣雜志。如今的《三聯(lián)》依然定位于文化類期刊。而鄒韜奮之前的樓適夷就曾宣稱“未來的中國,將是新銳青年的中國”,以新銳為招牌的《新周刊》號稱要做“中國最新銳的時事生活周刊”。應該說《三聯(lián)》和《新周刊》區(qū)分了新中產的文化面孔和憤青氣質,但兩者最終殊途同歸了,就是教會中產或白領們除了穿衣吃飯外,還要有點精神,有點追求,有點人文關懷。
在西方社會學理論里,中產通常被說成是向上攀比、向下鄙視的一個中間階層,他們往往“政冷經熱”,不關心政治只熱衷消費。誰說中產是“政冷經熱”?至少在中國這樣的發(fā)展中國家不是這樣。是,他們是自我利益的維權者,但也是社會進步的積極推動者,其理性、建設性比富裕階層更具社會關懷,比底層更少民粹主義。說起推動社會進步,中國近二十年期刊史上少不了《中國新聞周刊》。社長最近在歡迎新總編時,驕傲地宣稱“南有南周,北有《中國新聞周刊》”。本刊這個江湖地位應該說是很高了,推動中國社會進步,有你一筆。
傳媒中的中產面孔可歸結為“熱衷牌子”的消費主義和“清新淡雅”的文化品位兩方面。從生意經上說,這兩張面孔是品牌商所需要的,要有錢消費但又不能太那個。不少影視劇中人物都以手捧本時尚雜志或文化期刊為道具,《歡樂頌》里安迪就拿了本《中國新聞周刊》。
雜志讓人增值。什么值?文化資本。按法國社會學家布迪厄所述,文化資本是與經濟資本、社會關系資本并列的現(xiàn)代人的三大資本。文化資本可以是包包、時裝、名表等有形資本,更多是指學識、品位、涵養(yǎng)等無形資本。文化資本是養(yǎng)成的,不是輕易能買到的。即便是買一款包包,你不翻幾本時尚雜志也至多是不明就里的暴發(fā)戶心態(tài)。
《歡樂頌》中不可一世的曲妖精為什么懼怕趙醫(yī)生?因為人家看《南渡北歸》和《空谷幽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