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楊金釗
摘 要:初盛唐時期的兩通“馬政頌碑”,記載了當時絲綢之路畜牧業發展的豐功偉績,是研究唐代畜牧業的重要文獻。從這兩通石碑的碑文中,可以看到唐代畜牧業蓬勃發展的實際情況,并從中認識到唐代在農業、畜牧業文化上兼收并蓄、銳意創新的文化自信,也能領略唐人管理謹密、適時改易的制度自信,這些正是初盛唐絲路畜牧業得以跨越式發展的根本原因。唐代這些發展畜牧業的經驗,對當下我國實施“一帶一路”大戰略及發展我國西部農牧業有著諸多啟示。
關鍵詞:“馬政頌碑”;初盛唐;絲路畜牧業;文化啟示
中圖分類號:F307.3;K2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9107(2017)04-0143-05
引 言
馬在古代作為戰略物資,在國家的軍事、經濟、文化領域占據重要地位,“出師之要,全資馬力”[1]6 388,關乎戎事邊防等國家大政,對外可以御侮,對內可以翦寇。馬的牧養蕃息,不僅需要人力作為,還必須有待于制度的規范完備,此即馬政。而歷朝歷代的馬政制度各有差異,馬的數量也常隨時盈縮,代不相同。遍覽前史,則秦漢至于隋唐,千余年間,唐馬為盛;而唐馬之盛,尤在貞觀、開元之間。其中緣故,或言得益于監牧之制。監牧制度雖于史有載、于文有記,但皆漫汗粗梗,議論頗不翔實。因此,如欲細究唐馬興盛于初盛唐之原委,則必須佐證于唐人論述。張說《大唐開元十三年隴右監牧頌德碑》[2]2 281-2 284(下稱《監牧頌》)與郄昂《岐邠涇寧四州八馬坊頌碑》[2]3 670-3 672(下稱《八馬坊頌》)都言及初盛唐時期絲綢之路畜牧業跨越式發展的成就及具體為政舉措,正可謂盛世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的產物。透過這兩通“馬政頌碑”,不難窺見初盛唐時期絲路畜牧業的發展繁榮,既得益于唐人管理謹密、順時改良的監牧制度,又得益于兼收并蓄、銳意創新的文化自信。所謂“前事昭昭,足為明戒者也”[3]840,在國家開啟“一帶一路”大戰略的今天,我們有必要追溯古往,以歷史的洞見力、現實的使命感、未來的前瞻性,為民族復興、國家昌盛尋求精神動力。
一、“馬政頌碑”揭示出初盛唐絲路畜牧業昌盛的根本原因是兼收并蓄的文化自信
在農耕文明的中國古代,畜牧業是國民經濟的重要支柱產業,而在畜牧業中,尤以養馬為重。馬不僅與社會經濟、交通驛遞、日常生活等息息相關,更是中原王朝抵御周邊尤其是來自西北的外來侵襲的戰備物資。除此之外,馬還是古代王朝內制威儀于萬民、外宣教化于四夷的禮制器具。誠如古人所言:“無馬則無以駕車輅而以為禮,無馬則無以整戎行而以即戎,邦政有所不行矣。”[4]1 063所以,歷朝統治者都特別重視馬的牧養蕃育。縱觀群史,一個王朝國力是否強盛往往又可以通過對其時馬匹的養殖情況的觀照來作一具象的衡量比較,而馬作為衡量國力的一個具體標準,它主要包含馬的數量和質量兩方面要求。初盛唐所以強盛,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正得益于其時畜牧業尤其是馬的養殖在這兩方面的跨越式發展。
初盛唐時代,中原以及絲路一帶的畜牧業已經非常發達,達到了歷史高點。關于歷代馬匹數量的盈縮情況,據《監牧頌》及《八馬坊頌》記載,成周制度,天子“凡十二閑,馬三千四百五十六”[2]3 670;秦并海內,“六萬騎之國馬盡歸之帝家”[2]2 282;漢武擊匈奴,“廄馬有四十萬匹”[2]2 282;而唐貞觀至于麟德四十年間,“馬至七十萬六千匹”[2]2 282,其后用不得人,“潛耗大半,所存蓋寡”[2]2 282,及玄宗登極,內外戮力,“至十九年,復成四十四萬匹”[2]3 670。其后,唐朝歷經安史之亂,政自上乖,國步日下,而藩鎮割據一方,各節度使往往擁兵馬而自重,于是唐中晚期馬的牧養蕃育終于未能興盛如初。又據“馬政頌碑”及兩《唐書》,唐初“得突厥馬二千匹,又得隋馬三千于赤岸澤”[5]1 337;貞觀十七年,薛延陀“獻馬五萬匹”[6]55;盛唐時期,“突厥款塞,玄宗厚撫之,歲許朔方軍西受降城為互市,以金帛市馬,于河東、朔方、隴右牧之。既雜胡種,馬乃益壯”[5]1 338,突厥等優良馬種的引入,保障了唐馬的質量。可以說,初盛唐在馬的數量和質量方面都得到了長足發展,為這一時期邊庭防御作戰以及朝廷儀衛所需提供了充足且優質的馬匹資源。所以,《八馬坊頌》不無自豪地稱頌“我高祖得之四仁至,我開元得之五輅備”[2]3 670,《新唐書》也說“議謂秦、漢以來,唐馬最盛”[5]1 338;而有唐一代,馬之盛者,無如貞觀、開元。
唐代馬政所以興盛發展,依照史籍所載,具體原因不外乎三點,即官牧孳養所得、戰爭繳獲所得、互市供獻所得。但細究個中原委并佐證以兩通“馬政頌碑”的論述,則可以窺知,初盛唐絲路畜牧業得以發展的更為本質的原因還在于唐人在文化上兼包并容、牢籠萬象的自信。
1.這一文化自信突出地表現為唐人在馬的牧養蕃育上能夠恪守祖訓,丕振祖風。“其從政,必問于遺訓,而資于故實者也”[2]2 282,唐人不僅對先圣流傳下來的養馬遺訓和有益經驗有所繼承,同時能夠保持敬畏之心。《周禮》記有周代“王馬之政”關于四時祭祀的掌故以及順時牧畜的具體措施:“春除蓐、釁廄、始牧、夏庌馬,冬獻馬”[7]2 631;《左傳·莊公二十九年》也說“凡馬,日中而出,日中而入”[8]259,前一“日中”為春分,后一“日中”為秋分,可見周人特別注重馬匹牧放、入舍的順應天時。在《監牧頌》及《八馬坊頌》中,都有提及“春祭馬祖,夏祭先牧,秋祭馬社,冬祭馬步”[2]2 282,以及“齊其飲食,視其良駑,廥芻庌涼,綱惡去害”[2]3 670的為政舉措。而所謂“禁原燎牧,除蓐釁廄”[2]2 282,就是在原野新草萌發的春季,注意保護草場,禁止踐踏火燒,將馬在廄中睡臥的墊草除去,保持馬廄干凈;“潔泉美薦,庌涼棧溫”[2]2 282,就是要給馬匹飲以清潔的泉水,飼以精美的草料,夏天要給馬搭蓋涼棚,冬天要保持馬廄的溫暖;“翹足而陸,交頸相靡”[2]2 282,就是要讓馬互相追逐奔馳,保持親昵,使其能夠在自由自在的環境中茁壯成長,這樣才能順應馬性,保障馬匹的整體質量。可見唐人忠實地繼承了古人這些有益的養馬經驗,并應時應世加以創新,使其更加具體可行,以利于馬匹的牧放養殖。而“不反其性,故親人樂藝,節樂如舞之心自生;不窮其才,故闉扼鷙曼,竊轡詭銜之態不作”[2]2 282,這一存天道、宣馬性、順應自然的管理態度,更顯露出唐人對先輩文化的尊崇之心,亦是其文化自信的具體體現。獨特的、優秀的傳統文化是一個民族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根本,唐人深信之,并且勇于繼承、大膽創新,就此奠定了盛世輝煌。
2.唐人的文化自信,還體現在任用人才時的唯賢是舉。《監牧頌》與《八馬坊頌》歌頌了一大批任職于絲綢之路而“風霜不能易其操,夙夜未嘗憚其勤”[9]220-221的監牧官員,肯定了在唐王朝馬政建設過程中的突出人物和貢獻,有太仆張萬歲、特進王毛仲、太仆少卿張景順、都苑總監韋績等人,這是時代正氣與正能量的弘揚,亦是唐人文化自信的彰顯。他們或“竭無私之忠”“輸不懈之力”[2]2 282,效忠貞之節;或公忠體國,夙夜在公,君子愷悌,盡瘁奉事。為德則能“口無伐辭,貌無德色”[2]2 283,奉國則能“國有憂,未嘗不戚;國有慶,未嘗不怡”[2]2 282,任事則能“陳損益以示其方,明賞罰以防其慢,立封準以課其程,均眾寡以節其宜”[2]3 671。正是由于一大批身正德高的監牧官員的戮力協作,才使得初盛唐馬政“令遠行于垌牧”[2]2 282,保證了政令的行之有效和暢通無礙,正可謂“其身正,不令而行”[10]144。這些監牧官員,他們將個人榮辱與國家的命運緊密相連,彰顯出唐人普遍的淑世情懷與用世志向。除了唯賢是舉,唐人還以開明的態度大膽任用各族人才,且不辨華夷,用之如一,如王毛仲“本高麗人”[6]3 252。
3.初盛唐時代,人們在絲路畜牧業的發展中已經秉持了科學的態度,也是文化自信的表現。為了提高馬的種質資源質量,唐人以海納百川的文化襟懷,對馬的品種進行引進和改良。據《唐會要》記載,其時突厥馬、延陀馬、康國馬、回紇馬等西域優良馬種悉備于唐廷[11]1 305-1 308。可以說,正由于唐人的文化自信,那些熟諳馬政的人才方能夠齊聚絲路,唐代的蓄牧產業也才能不斷注入新的血液,既保障了馬政的有效運行,同時也保證了牲畜品種的優勢,有力地促進了絲路畜牧業的全面昌盛。
因此,在《監牧頌》碑文中,作者張說以無比驕傲而自信的口氣贊嘆:“于斯之時,天下以一縑易一馬,秦漢之盛,未始聞也。”[2]2 282這是時代的驕傲,使得初盛唐人更加自信,他們雄視寰宇,清醒地認識到優秀傳統文化的可資借鑒之處;向現實尋覓,廣泛接納各族人才,兼收諸民族有益文明成果。正是在繼承、發展、創新的過程中,唐人憑借兼收并蓄的文化自信創造了盛世輝煌,迎來了絲路畜牧業發展的繁盛階段。
二、“馬政頌碑”揭示出初盛唐絲路畜牧業跨越式發展的保障是順時損益的制度自信
《新唐書·兵志》載:“馬者,兵之用也;監牧,所以蕃馬也,其制起于近世。”[5]1 337這里所論及的就是唐代的監牧制度,亦可概言之為“牧于官而給于民之制也”[12]369-370。據《唐六典》可知,監牧是隸屬于太仆寺的基層畜牧業管理經營機構。
唐代,“諸牧監掌群牧孳課之事”,諸監以馬的數量為標準分上、中、下三品,“馬五千匹為上監,三千匹已上為中監,已下為下監”,各監有牧監一人,副監、丞、主簿若干;凡馬、牛、駝、騾、驢、羊各以群分,“群有牧長、牧尉”;馬又以左、右監別其優劣,分列簿籍,左監以細馬,右監以粗馬,“凡馬各以年、名籍之,每歲季夏造。至孟秋,群牧使以諸監之籍合為一,常以仲秋上于寺”。[13]485-486凡諸監牧條例,尤為細致,輔以兩通“馬政頌碑”的論述,細究其具體為政舉措,其要有二:
其一,《監牧頌》言唐時養馬“跨隴西、金城、平涼、天水四郡之地,幅員千里,猶為隘狹。更析八監,布于河曲豐曠之野,乃能容之”[2]2 282;《八馬坊頌》也提及“先是國家以岐山近甸,邠土晚寒,寧州壤甘,涇水流惡,澤茂豐草,地平鮮原,當古公走馬之郊,接非子犬邱之野。度其四境,分署八坊,其五在岐,其余在三郡”[2]3 671。據《新唐書·地理志》,渭州隴西郡、蘭州金城郡、秦州天水郡,隸隴右道[5]1 039-1 048;原州平涼郡、鳳翔府扶風郡(岐州)、邠州新平郡、涇州保定郡、寧州彭原郡,隸關內道[5]960-977。而隴右、關內兩道地跨今陜、甘、寧、蒙、青、新等地,當西域絲綢之路交通要沖,正是初盛唐時期中央王朝官牧所養的主要區域,這是唐代監牧制度形成的地理基礎,諸牧監的設置及運營管理都離不開這一具體空間。
通過對比史料,可以知道除了前此提及的隴右、金城、平涼、天水四郡八使四十八監,河曲鹽州八監,以及岐、邠、涇、寧八馬坊之外,尚有嵐州三監。而據《唐六典·尚書兵部》“駕部郎中”條,“監、牧六十有五焉”,其下注云“南使十五監,西使十六監,北使七監,東使九監,鹽州使八監,嵐州使三監”[13]163,實數五十八監;《元和郡縣圖志》卷三“關內道”條言 “天寶中,諸使共有五十監:南使管十八監,西使管十六監,北使管七監,東宮使管九監”[14]59,加上鹽、嵐十一監,實數仍闕四監。實數與記載不符,其原因大抵“或因當時牧監,時有增損,不足為奇”[15]122。透過這些數據,可以知道在幅員千里的廣闊絲路要道,唐王朝遍置牧監,大力發展以養馬為主的畜牧業。這些區域多屬“善水草膏腴之田”[4]1075,水豐草茂、地闊田腴,宜牧宜蕃,特別適合牲畜的繁衍滋育。
其二,在牧監的經營管理層面,唐人自肇國以來就逐步建立起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政策法令和完善謹密的管理方法,這些在兩通“馬政頌碑”中都有所論述,并由此出發言及不同時期的具體為政舉措:八政、五利。
1.《監牧頌》總結了隴右監牧的“八政”舉措。計有:“停西、南兩使六頓人夫藁穀,計八十萬工圍石,以息人約費,其政一也”[2]2 283,這是說要節省人役耗費,養民之力;“納長戶隱田稅三萬五千石,以儉私肥公,其政二也”[2]2 283,是說嚴查田稅隱匿行為,增加政府財政收入;“減太仆長支乳酪馬錢九千三百貫,以窒隙止散,其政三也”[2]2 283,是要節約開支以富國;“供軍筋膏膠十萬七千斤,以收絹繕工,其政四也”[2]2 283,是說足以供給軍備所需;“蒔茼麥苜蓿一千九百頃,以茭蓄御冬,其政五也”[2]2 283,是說辟地種植苜蓿等植物,增加養馬的草料儲備;“使監官料舊給庫物,新奏置本收分其利,不喪正錢二萬五千貫,以實府宜官,其政六也”[2]2 283,是要以保本收利的方法增加官府養馬的經費;“賈死畜貯絹八萬匹,往嚴道市僰僮千口,以出滯足人,其政七也”[2]2 283,是說要以販賣死畜所得財物贖買奴仆,增加國家的勞動力資源;“五使長戶數盈三萬,墾田給食,糧不外資,以勸農卻輓,其政八也”[2]2 283,是鼓勵牧監所在區域的人民從事農業生產,自給自足,自力更生,減輕國家財政負擔。
2.《八馬坊頌》總結了八馬坊畜牧業的“五利”舉措。(1)一官兼職,以代役金為其供奉,“以約財裨國”[2]3 672;(2)天之下、地之上、原之野,順應時節食馬,充分利用自然生長物,節約養馬成本,“以隨時豫蓄”[2]3 672;(3)就地取利,充分利用土地資源,以廣財源,富民利國,“以安甿盡地”[2]3 672;(4)食馬所需的清潔、醫療器具,權歸官府,悉派以所差夫丁營造,減輕百姓徭役負擔,體察民間疾苦,與民休息,“以柅煩激惰”[2]3 672;(5)優劣馬分置,區別飼養,著重于起廢興利,提高管理的科學性和有效性,從而保障馬的質量,“以內癯起廢”[2]3 672。
正是基于官牧所在地理區域的具體情況,唐王朝各級監牧官員因地制宜,在系統謹密的監牧制度基礎之上制定了適合所在官牧區域發展的諸項政策。綜合分析兩碑所載之“八政”“五利”,可以將這些政策大體分為以下三個方面:順時飼養,充分利用自然資源以開源節流,如此既能富國,又能夠為軍事提供物資保障;勸農自給,與民休息,減輕人民的課稅徭役負擔;完善制度,提高管理的科學性和有效性,既節約了管理成本,又能保障馬匹的質量。這些具體的為政舉措都共同體現了中國古代“民惟邦本”[16]212、勸農自給的政治傳統和文化精神。唐人以堅定地信念忠實地將這些政策貫徹于實踐,并將其刊于碑石,以期能夠“峨峨翠碑,永載德政”[2]7 544。由此不難看出,唐人對監牧制度有著無比的自信,而這一自信既得益于唐人順時損益、因地制宜的管理理念,又深深地植根于對“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10]5的傳統文化的自信。
三、 “馬政頌碑”總結的經驗對發展“一帶一路”畜牧業的啟示
古人云:“前事之不忘,后代之元龜。”[17]46作為后人,尤其在身當“一帶一路”大戰略全面開啟的新時期,我們有必要進行一番“度長絜大,比權量力”[18]3的自我審查,以期在歷史悠久的、燦爛的傳統文化中為21世紀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找尋民族文化的支點,并以古為鑒、以史為鑒,批判地繼承中國先圣的“遺訓”及有益經驗,在此基礎上,有所發展,大膽創新,力求今古合一,使中華民族能夠充滿信心地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監牧頌》與《八馬坊頌》用傳統“樹碑立傳”的方式,頌揚了初盛唐時期絲綢之路上國家畜牧業基地養馬業的大繁榮、大發展。從表面上來看,“馬政頌碑”歌頌的是唐代畜牧業的一時發展,而實質上它向后世子孫彰顯著有唐一代蓬勃向上的時代正能量,蘊藉著唐代人非凡的文化自信和制度自信。因為在中國古代,大凡能夠真正被“樹碑立傳”者,大多是對整個歷史或文明的進程有著深遠影響的人和事,立碑者不僅希望這些人和事能夠引領當世,更企望他們垂范后世,能為后來人所借鑒。
一個民族,尤其是具有悠久歷史和文明的民族要想持續發展,首先要有文化自信。這就需要立足民族文化本位,繼承傳統文化中的優秀成分,然后由此出發兼收各民族優秀文明成果。只有內外兼修,才能夠在殘酷的歷史競爭中立于不敗之地。初盛唐人正是以這樣一種歷史的洞見,在恪守祖訓,傳承民族優秀文化的同時,能夠適時改良、因地制宜,創獲一整套完備謹密、行之有效的監牧制度。這一馬政制度,在很大程度上保證了初盛唐官馬數量和質量的全面提升,保障了這一時期唐朝軍事上的勝利,為盛唐的隆治奠定了物質基礎,開辟了安全的外部環境。所以,在實施“一帶一路”大戰略之時,必須堅守中華民族文化本位這一基本要義,非惟此不足以繼承傳統,非惟此不足以發展創新,這是因為“在5 000多年文明發展中孕育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積淀著中華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代表著中華民族獨特的精神標識”[19]。
只有具有自主精神的民族才是有前途的民族,而一個民族的自主精神又往往建立在獨立自主、自力更生的文化傳統之上。可以說,初盛唐人正由于秉持了這樣一種治國理念,才在創制監牧制度、發展畜牧業的同時,不忘勸農自給,既以此來開源節流,減輕人民的課稅徭役和國家財政負擔,又以此來富國強軍,保障邊境的安全穩定。以古為鏡,就是要我們在實施“一帶一路”大戰略、以開放的姿態迎接世界的同時,不忘保持國家、民族的獨立自主性。“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20]38,中華民族得以五千年綿延不絕,其根本原因就在于自強不息的民族精神。立足于當下,這一精神不僅尚未過時,反而更需要我們加以弘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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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In early and high Tang Dynasty, two articles of Epigraph of Eulogy for Horse Administration recorded the gigantic contribution of development of animal husbandry on Silk Road at that time. They were important materials for study of animal husbandry in the Tang Dynasty. From the articles of epigraph, we can see the actual situation of vigorous development of animal husbandry in the Tang, and can recognize the eclecticism and innovation in cultural self-confidence in agriculture and animal husbandry culture of the Dynasty, and can also appreciate Tang people self-confidence of in management system in strictness and flexibility. They were just the fundamental reason for leaping development of animal husbandry on Silk Road of the Tang. There was a good deal of enlightening experience of the Tangs animal husbandry development for the “The Belt and Road” strategy in contemporary China and for development of agriculture and animal husbandry in western China.
Key words:“Epigraph of Eulogy for Horse Administration”; early and high Tang Dynasty; animal husbandry on Silk Road; culture enlightenment
(責任編輯:李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