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加鋒
(貴州大學 文學與傳媒學院,貴州 貴陽 550025)
《風流子》詞調體式考
劉加鋒
(貴州大學 文學與傳媒學院,貴州 貴陽 550025)
《風流子》與《內家嬌》“同調異名”的說法并不可靠。從唐至元代,共有48人創作了60首《風流子》詞。該詞調真正形成于北宋變革時代(1068-1125),此時詞調體式已經完備:有109字、110字和111字三種調式,其中110字為“正體”。在南宋茍安時代(1208-1265),該詞在使用上達到繁盛時期。之后逐漸衰落,至元代幾近消亡。
《風流子》;內家嬌;調式;嬗變
《風流子》詞存在“一調多體”和“同調異名”等爭議。本文試圖在遍歷式統計和文獻互證的基礎上,考察該詞的嬗變情況,以期為后人繼續研究和創作《風流子》詞提供一定參考價值。
1.《風流子》詞“一調多體”說
《風流子》本是唐代教坊曲,后被用作詞調。“此詞在唐時為單調小令,宋為慢詞。二者迥異,嬗遞之跡難考。小令體,《詞律》卷二、《詞譜》卷二皆列孫光憲所作(樓倚長衢欲暮),單調三十字,八句六仄韻。慢詞體,周邦彥《清真集》、吳文英《夢窗詞稿》入黃鐘商(大石調)。《詞律》列張耒所作,《詞譜》以周邦彥所作(楓林凋晚葉)為正體?!盵1](P266)可見,該詞在唐五代已經創調,至宋代已經完備,這是清人萬樹與王奕清的共識。
但是,《詞律》、《詞譜》對《風流子》詞調體式的認識卻大為不同:《詞律》于《風流子》詞下,僅列孫光憲(樓倚長衢欲暮)及張耒(亭皋木葉下)兩種體式。[2](P89~90)《詞譜》則列《風流子》九體:(1)單調三十四字,八句六仄韻,以孫光憲詞為代表;(2)雙調一百十字,前段十二句四平韻,后段十句四平韻,以周邦彥詞(楓林凋晚葉)為代表;(3)雙調一百十字。前段十二句四平韻,后段十一句四平韻,以張耒詞為代表;(4)雙調一百十一字,前段十二句四平韻,后段十一句四平韻,以王之道詞為代表;(5)雙調一百十字,前后段各十二句四平韻,以王千秋(夜久燭花暗)詞為代表;(6)雙調一百九字,前段十二句五平韻,后段十句四平韻,以周邦彥(新綠小池塘)詞為代表;(7)雙調一百九字,前段十二句五平韻,后段十句四平韻,以吳文英詞為代表;(8)雙調一百八字,前段十二句五平韻,后段十一句五平韻,以賀鑄詞為代表;(9)雙調一百十一字,前段十二句五平韻,后段十一句五平韻,以吳激詞為代表。[3](P88~95)
此外,《中華詞律詞典》中有“《風流子》十體”的標題,較之《詞譜》新增清人丁澎《變天仙子》詞,認為“此詞調為單調《風流子》本調,作者自注:‘變《天仙子》’。與《天仙子》校,差異較大,其實與孫光憲‘茅舍橫籬’詞體同,惟第六句不用短韻,合為四字一句而已。”[4](P236)實際上,此詞調式只是將孫光憲“聽織,聲促”句,改為“風柔月杳”,中間少了一個句讀罷了。因此,該體式與孫氏所創調式重復,不應獨占一體。另外,作者將賀鑄《風流子》詞列為108字體,但又據《唐宋詞》“塞北煙塵”句作“念北里音塵”,認為“仍屬一百九字體”。排除以上重復的兩種體式,則作者實際上認同《風流子》詞為“八體”。
以上,無論是“兩體”說、“九體”說,抑或“十體”說、“八體”說,作者多根據詞的總字數和上下片的明顯差異來劃分體式,且只是列舉數例并未對《風流子》詞作全面的統計整理。筆者則依據《全唐五代詞》[5]、《全宋詞》(增訂本)[6]、《全金元詞》[7],對《風流子》詞作了“遍歷性”的統計。然后參照林玫儀先生《韻律資料庫對詞學研究之助益》[8]一文中調式劃分的方法①,對唐至元代《風流子》詞的調式進行重新歸納,以期更為全面而準確地反映《風流子》詞體的流變情況。
2.《風流子》與《內家嬌》“同調異名”說
《風流子》與《內家嬌》有“同調異名”之說?!度卧~》所記陸游《風流子》題目下方有注曰:“一名《內家嬌》。”[6](P2069)《詞律》于張耒《風流子》下注曰:“雙調,一百一十字,又名《內家嬌》。”[2](P89)《詞譜》則將兩調分列,并未在《風流子》詞下注《內家嬌》這一別名。那么,《風流子》與《內家嬌》到底有無關聯?
筆者將《全唐五代詞》、《全宋詞》(增訂本)、《全金元詞》中所見《內家嬌》詞統計如表1。

表1 唐—元《內家嬌》詞作者作品數量一覽表(4人,5首)
由表1可知:從唐至元代,僅僅出現5首題名為《內家嬌》的詞。事實上,根據下文調式分析,除2首敦煌詞和柳永詞外,其他2首均是《風流子》體式。因此,筆者認為敦煌詞與柳永《內家嬌》詞不可稱為《風流子》,而劉弇、劉辰翁《內家嬌》詞,則可以歸為《風流子》詞進行統計和比較。
現將,從唐至元代,題名為《風流子》的詞統計如表2。

表2 唐—元《風流子》詞作者作品數量一覽表(46人,58首)
由表1、表2可知:從唐至元代,共有48人,作了60首《風流子》詞。其中僅有4人所作《風流子》詞,又稱為《內家嬌》:張耒(又名《內家嬌》)、陸游(一名《內家嬌》)、劉弇、劉辰翁??梢姡讹L流子》詞與《內家嬌》“同調異名”的說法并不可靠。
《詞律》、《詞譜》均比較重視詞的調式分析,認為不同詞調之間有其特定的“體格”?!对~律》云:“古詞本來,自今泯滅,乃究其弊所從始,緣諸家刊本不詳考其真,而訛以承訛,或竄以己見,遂使流失莫底,非亟為救正不可。然欲救其弊,更無他求,惟有句櫛字比于昔人原詞以為章程已耳?!盵2](P4)《詞譜》曰:“夫詞寄于調,字之多寡有定數,句之長短有定式,韻之平仄有定聲,杪忽無差,始能諧和,否則音節乖舛,體制混淆,此圖譜之所以不可略也?!盵3](P1)但是,《詞律》、《詞譜》只是根據經驗,將其調式大致歸類,并未進行統計分析,因此容易出現疏漏。
本文將唐-元代所有《風流子》詞進行調式統計歸類,并結合文獻證其訛誤,力圖還原《風流子》詞調式的本來面目。通過整理,筆者發現《風流子》詞可以歸為五種體式。其中劉弇(53544443554444·343464544464)和劉辰翁《內家嬌》詞歸為第三種調式,而敦煌詞(絲碧羅冠, 44646444476·4854644476;兩眼如刀, 44644644476·47744476)和柳永(446444466364·25655466346)《內家嬌》詞則與《風流子》詞差異較大,二者并無關聯度。
統計所得《風流子》五種調式為:
調式一,單調小令,三十四字,八句六仄韻。調式為“66336226”。該體式僅見孫光憲一人所作3首《風流子》詞。
調式二,雙調一百十字。上片十二句四平韻,下片十句四平韻。調式為:“53554443554444·53664544464”。該體式,共有25位詞人寫過29首詞作:秦觀、周邦彥(楓林凋晚葉)、朱敦儒(53554443554444·53664346464)、曹勛、康與之、葛立方(“夜半春陽啟”詞,調式為53554443.555444·233664544464)、毛幵、王千秋(夜久燭花暗,53554443.554444·533364544464;一杯知誰勸,53554443554444·53654544464)、袁去華、陸游、謝懋、史達祖、李從周、孫惟信(53554443554444·233664544464)、方千里、趙以夫、方岳(53554443554444·536334544464)、翁元龍、利登、王泳祖、陳允平(闌干休去倚)、趙必象、羅志仁(53554443554444·53664444464)、無名氏、張翥(“荷雨送涼飆”詞,調式為53554443554444·53664544446)。其中葛立方、王千秋、方千里、趙必象、張翥四人各作兩首,葛立方(細草芳南苑)、孫惟信、翁元龍、趙必象(舊夢憶錢塘)等4人詞上片為五平韻。
調式三:雙調一百十一字。上片十二句四平韻,下片十一句四平韻。調式為:
“53554443554444·55464544464”。共17位詞人,18首詞:劉弇(53544443554444·343464544464)賀鑄(53544443554444·55464544464)、張耒(53554443554444·235464544464)、李坦然、蔡伸(53544443554444·55464544446)、張元幹(53554444554444·55464544464)、康與之、王之望、史達祖、吳激、仆散汝弼(53554443.554444·55564544464)、宋褧、王之道、楊澤民、劉秉忠、劉辰翁、張埜。其中楊澤民寫過兩首,賀鑄、吳激、宋褧上片均押五平韻。
調式四:雙調一百九字。上片十二句五平韻,下片十句四平韻。調式為:“5355444754444·53646544446”。8位詞人,8首詞作:周邦彥(新綠小池塘,5355444764444·53646544446)、洪咨夔(5355444754444·53646544464)、劉克莊(5355444755444·233656544446)、方君遇(5355444754444·53646544464)、趙孟堅(5355444754444·533346544446)、陳允平(殘夢繞林塘)、危西麓、仇遠。其中洪咨夔上片只押四平韻。
調式五:雙調一百九字,上片十二句五平韻,下片十句四平韻。調式為:“5355444754444·53664544464”。僅存吳文英詞兩首。
以上,將其體式用括號特別標出者,多存在個別字句(數字加粗處)與所列調式不同的現象,但是與其他幾種調式又有明顯差別。通過查閱相關文獻,我們發現這些字句都有句讀、順序、或者脫字、衍文等訛誤。若將其重新標點,調整順序,或者補全脫字,刪掉衍文,則與所列調式正合。以上訛誤者,多是少數現象,并未超出所列詞調的一半,故而可以根據其他正確的部分,來校對這些訛誤。
下面對其句讀、順序、脫字、衍文等四種訛誤現象進行具體分析,再根據校訂之后的數據進行調式歸類。
(一)句讀問題:葛立方(“夜半春陽啟”詞,調式為53554443555444·233664544464)、 王千秋(夜久燭花暗,53554443554444·533364544464)、孫惟信(53554443554444·233664544464)、方岳(53554443554444·536334544464)、張耒(53554443554444·235464544464)、趙孟堅(5355444754444·533346544446)。以上6位詞人所作《風流子》詞,均是因為多斷了一個頓號或者逗號,導致句式有細微差別。具體差別句子如下:葛立方“幽園。春信近”、王千秋“留白雪、長黃芽”、孫惟信“啼妝,東風悄”、方岳“二十四、經行處”、張耒“玉容,知安否”、趙孟堅“山斷處、白云浮”。若將其合并為一句,則與所對應的體式完全符合,且合并后并不存在語法和詞句意思的變化。此外,劉弇(53544443554444·343464544464),其中“朱欄桿、遍倚生愁,怕無計”,斷句為“朱欄桿遍倚,生愁怕無計”則與第三種調式相符,且修改之后語法、句意仍通。
(二)順序問題:在第二、三種體式中,《風流子》詞絕大部分以“六四句”結尾,其中僅發現張翥詞(“荷雨送涼飆”詞,調式為53554443554444·53664544446)和蔡伸詞(53544443554444·55464544446)以“四六句”結尾。即,張翥“醉掩重門,半釭蘭燼紅銷”、蔡伸“擬待自寬,除非鐵做心腸?!?。第四種體式,有8人所作8首《風流子》,其中6首以“四六句”結尾,僅洪咨夔詞(5355444754444·53646544464)和方君遇詞(5355444754444·53646544464)以“六四句”結尾。即,洪咨夔“只恐明朝西垣,有詔催歸?!?、方君遇“還是懨懨病也,無計憐伊”。此外,第五種體式僅僅吳文英所作兩首《風流子》。其調式為,“5355444754444·53664544464”,與第四種體式(5355444754444·53646544446)的區別僅在于:第五種體式有兩個“六四句”,而第四種體式相應位置為兩個“四六句”。即吳文英(金谷已空塵)詞兩個“六四句”,“窈窕繡窗人睡起,臨砌默無言。……終待鳳池歸去,催詠紅翻。”以及吳文英(溫柔酣紫曲)兩個“六四句”,“自別楚嬌天正遠,傾國見吳宮。……猶記弄花相謔,十二闌東。”倘若將其改為“四六句”,則與第四種調式完全一致。
(三)脫字問題:(1)劉弇(53544443554444·343464544464),即“南國驟驚”一句,開頭脫漏一字?!对~牌格律》于此句前加了一個缺字符號“□”[9](P601)。(2)羅志仁(53554443554444·53664444464),即“岳公英骨”,應當依據《詞綜》記載為“嘆岳公英骨”[10](P255)。(3)王千秋(“一杯知誰勸”詞,53554443554444·53654544464),即“問素娥早晚”一句,開頭脫漏一個字。清人秦獻《詞系》于此詞下注曰:“后段第四句少一字,余同張作?!盵11](P679)即是明證。(4)賀鑄(53544443554444·55464544464),即“彩筆賦詩”,應當為《御選歷代詩馀》所載“記彩筆賦詩”[12]。(5)蔡伸(53544443554444·55464544446),即“庭樾蔭濃”,應當依據《友古詞》記作“□庭樾蔭濃”[13](P466)。
(四)衍文問題:仆散汝弼(53554443554444·55564544464),即“淚滿關山”,應當依據明人卓人月《古今詞統》記為“但淚滿關山”[14]。周邦彥(5355444764444·53646544446),即“曾聽得理絲簧”,應當為“聽得理絲簧”。宋人王明清《揮麈錄·余話》云:“世所傳《風流子》詞,蓋所寓意焉:“新綠小池塘。風簾動,碎影舞斜陽。羨(一作見)金屋去來,……聽得理絲簧。欲說又休,慮乖芳信,未歌先噎,愁轉清商?!盵15](P80)此外,朱敦儒詞(53554443554444·53664346464)疑有衍文,即把“但且恁、痛飲狂歌,欲把恨懷開解”,改為“且痛飲狂歌,恨懷開解”才符合所列調式。其中,“但且恁”和“欲把”,疑為方言、襯詞或衍文。 《閩臺文學論》即指出,“巧妙地運用一些口語方言,如:‘如何向’、‘爭不’、‘何須’、‘且恁’、‘一餉’等,讀起來朗朗上口。”[16](P86)另有朱敦儒《木蘭花慢》詞“且狂歌載酒古揚州”[17](P63)可以相互印證。劉克莊詞(5355444755444233·656544446)中“記茂叔溪頭”和“但蝶戲鷺翹”疑有衍文,若省略衍文“記”和“但”字,改成“茂叔溪頭”和“蝶戲鷺翹”,即完全符合所列體式。
通過以上統計與分析,可以得出《風流子》調式使用情況:調式二使用頻率最高,有25人29首詞;其次為調式三,有17人18首詞;調式四使用較少,有8人8首詞。調式一和調式五均只有一人使用,不應作為《風流子》調式。其中,調式一創調較早,疑為誤用曲譜或記載出現訛誤;調式五創調較晚,且與調式四極為相似,疑為記載訛誤。因此,筆者認為《風流子》詞調式應歸為三種:調式二、調式三和調式四,其中調式二為正體,調式三和調式四為“又一體”。
為了更加具體地呈現《風流子》詞的傳播情況,我們將依據劉尊明先生《宋代詞人詞調運用的定量分析》一文,“對詞人時代的劃分與歸屬,主要分為三個大時段,即北宋、南渡、南宋,6個小時代,即承平時代(1017-1067)、變革時代(1068-1125)、戰亂時代(1110-1162)、中興時代(1163-1207)、茍安時代(1208-1265)、亡國時代(1252-1310)?!彼?’即指北宋承平時代,‘北宋2’即指北宋變革時代,‘南渡3’即指北宋與南宋之交的戰亂時代,以下‘南宋4、‘南宋5’、‘南宋6’依次對應南宋的中興時代、茍安時代和亡國時代。”[18](P67)

表3 《風流子》詞作者時代分布
由表3,我們可以看出如下問題:其一,《風流子》詞在唐五代已經創調,但是僅僅發現孫光憲一人所作三首《風流子》。此后一直到北宋變革時代(1068-1125),才開始出現6位詞人所作7首《風流子》詞。兩個時代之間至少隔著一個承平時代(1017-1067),而在這至少半個世紀的時間里,并未見任何《風流子》詞出現??梢?,孫氏所作《風流子》詞并不流行。
其二,變革時代(1068-1125),有6人作了7首《風流子》詞;戰亂時代(1110-1162),有9人作了10首《風流子》;中興時代(1163-1207),6人作了8首《風流子》詞;茍安時代(1208-1265),14人作了17首《風流子》;亡國時代(1252-1310),9人作了11首《風流子》詞。至元代,僅有3位詞人作了4首《風流子》詞??芍?,《風流子》詞真正形成于北宋后期,之后經過戰亂時代和中興時代的曲折發展,至南宋茍安時代達到鼎盛時期。之后在亡國時代逐漸衰落,至元代幾乎消亡。
其三,結合表3和上文《風流子》詞體式分析,我們還可以將《風流子》詞體式的嬗變情況呈現如下:
北宋變革時代,《風流子》詞存在以下三種調式:調式二,秦觀、周邦彥(楓林凋晚葉);調式三,劉弇、賀鑄、張耒、李坦然;調式四,周邦彥(新綠小池塘)??芍藭r調式二、三、四已經創調,其中調式四為周邦彥所創,但并不流行。
南渡戰亂時代,《風流子》流行兩種調式:調式二,朱敦儒、曹勛、康與之、葛立方(2首);調式三,蔡伸、吳激、王之道、張元幹、王之望。此時周邦彥所創調式四仍然未被使用。
南宋中興時代,《風流子》詞僅流行調式二:毛幵、王千秋(2首)、袁去華、陸游、謝懋、史達祖。此時,調式三、調式四均未見使用。
南宋茍安時代,《風流子》詞存在下列四種調式:調式二,李從周、孫惟信、方千里(2首)、趙以夫、方岳、翁元龍、利登;調式三,仆散汝弼、楊澤民(2首);調式四,洪咨夔、劉克莊、方君遇、趙孟堅;調式五,吳文英(2首)。此時,《風流子》詞最為繁榮,其中各種體式也已經具備。調式二最為流行,調式四經過變革時代周邦彥創調,經過戰亂時代和中興時代約一個世紀的沉寂,終于大放異彩。
南宋亡國時代,《風流子》存在以下三種調式:調式二,王泳祖、陳允平(闌干休去倚)、趙必象(2首)、羅志仁、無名氏;調式三,劉秉忠、劉辰翁;調式四,陳允平(殘夢繞林塘)、仇遠。此時,調式二最為流行,調式三、四仍在使用。
元代,《風流子》存在兩種調式:調式二,張翥(2首);調式三,張埜、宋褧。
通過以上三點可知,《風流子》詞在北宋后期的變革時代(1068-1125)真正形成,其形成時便具備三種調式:調式二(53554443554444·53664544464)、調式三(53554443554444·55464544464)、調式四(5355444754444·53646544446)。其中調式二在各個時代均較為流行,其使用的廣泛性和傳播的連續性顯示著“正體”的地位。調式三在南宋中興時代未見使用。調式四由周邦彥創調,之后經過一個世紀的沉寂期,在南宋茍安時代得以流行,之后逐漸衰亡。
綜上,唐至元代所見48人所作60首《風流子》中,僅有張耒、陸游、劉弇和劉辰翁4首《風流子》可被稱為《內家嬌》。唐至元代流傳5首《內家嬌》詞,僅有劉弇和劉辰翁《內家嬌》與《風流子》詞調相合。因此,《風流子》與《內家嬌》“同調異名”說并不可靠?!讹L流子》真正形成于北宋變革時代(1068-1125),此時詞調體式已經完備。即109字,調式為“5355444754444·53646544446”;110字,調式為“53554443554444·53664544464”;111字,調式為“53554443554444·55464544464”。其中110字為“正體”,其余兩種調式為“又一體”。在南宋茍安時代(1208-1265),該詞在使用上達到繁盛時期。之后逐漸衰落,至元代幾近消亡。
注釋:
①林玫儀先生認為:“‘調式’一項最難呈現,調式本指曲調的旋律,表現于文字方面,即是每句的字數、破法及分片,個人使用數目字來表示句數及字數,‘·’表示分片處。”(林玫儀.韻律資料庫對詞學研究之助益[J].清華大學學報,2007,(22):46.)
②話本小說《嬌紅記》中人物,《內家嬌》詞是否系其所作,作于何時尚待考證,故不作為本文考察對象。“嘉靖宣德十年邱汝乘為雜劇《金童玉女嬌紅記》所作的《序》卻說它為‘元清江宋梅洞所作’……而作品中人物飛紅所舉‘古詞’《晝夜樂》顯然受到元末人梁寅的同一詞牌的作品的影響……《嬌紅記》之所以被先后假托為宋、虞所作,大概就是因其出于江西之故。”(章培恒,駱玉明.中國文學史新著[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1.4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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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余朝暉
2017-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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