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領導小組討論性別話語偏差及評測反思

加曉昕

(四川文理學院文學與傳播學院，四川達州635000)

無領導小組討論性別話語偏差及評測反思

加曉昕

(四川文理學院文學與傳播學院，四川達州635000)

無領導小組討論作為一種人才選拔評測方式，較為有效。但在具體執行中，出現了忽略角色性別話語差異，選拔一味注重男性化傾向，人才選拔和崗位不能匹配等弊端。通過對其性別話語進行實證分析，反思評測過程及指標體系，以期對該面試方式進行改進。

無領導小組討論；性別話語；偏差；評測反思

無領導小組是近年常用的一種考生集體面試方式，它在各類人才選拔中廣泛使用。“無領導小組討論作為一種新型的面試方式,因能夠更加全面系統地反映應聘人員的內涵素養和應變能力,而被招聘單位廣泛地關注及采用。”[1]但社會生活中，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都無不體現出性別話語的語用差異。無領導小組討論作為一種臨時性、情境性的話語場，與實際的工作生活有較大的出入，但仍會出現一些性別話語的偏差，本文嘗試對無領導小組的性別話語進行研究，反思其測試指標體系，以期對入職話語評測提供借鑒和參考。

一、日常生活中性別話語差異的表現

“社會文化形成了對男女差異的理解，以及在社會文化中形成了男性和女性的群體特征和行為方式”。[2]我們知道，男性和女性之間由于生理、心理、社會文化等方面的差異，在話語上會出現相當多的不一致的地方。比如，女性話語氣息淺、多采用胸腔共鳴、聲帶薄，因此聲音高而且輕飄，給人不夠穩重和可信度偏低的感覺。現代社會男女分工并不明顯，但是由于歷史原因，男女在社會文化心理上仍然有很大的差異，女性代表柔弱、溫婉、弱勢，男性代表剛強、堅毅、強勢，所以男女在話語的使用上很大的差別。根據英國著名語言學家Cheris Krame等前人研究成果，我們可以將兩性話語特征，從話語內容、話語態度、語用情態三個方面進行納：女性話語內容閑聊多，禮貌、熱情、邏輯性不強；語用態度上不敢表達、聲調柔和、多委婉，注重人際和諧；語用情態溫婉。男性語言特點則是：語言內容上表現為理性、邏輯性強，簡潔、聲音洪達；語用態度上不容置疑、傲慢、敢于表達、喜歡主導發言，注重表達和表現自己；語用情態較為強勢。語用交際是從話語發出者到話語接收者的這樣的一個過程，話語的接收效果非常重要。從語用學的角度看，人們對話語接受度有強烈的性別色彩，對用詞、語調、語勢上過分強勢的女性，不持有太大的接受度。因此，女性的話語相對來說就會更委婉。

二、無領導小組討論及其性別話語偏差

無領導小組討論通常是采取開放問題問答的方式，讓5—7名考生隨機成為一組，考生沒有角色、位置的指定，受測者自行安排組織，根據話語討論，最后得出一致的結論。在這個過程中，考生會有各類角色的隨機呈現。評價者通過觀察考生組織協調、口頭表達、思想深度、思維敏捷度、自信度、情緒包容度等各方面的能力和素質來確定是否達到擬任崗位的要求及是否符合擬任崗位的團隊氛圍。

“人們彼此之間的語言交流構成了會話。而會話的一個特點是說話人的輪換(turn-taking),即參加會話的人在整個會話的過程中輪番說話”。[3]我們根據無領導小組討論的現場話語表現分析發現：當受測試人都是女性時，女性話語是正常的，每個人的發言與日常并無太大差距。由于是對與工作相關話題的討論，話輪會順利交接。部分女性在話語上略會呈現中性化傾向，較多使用“我認為”、“我覺得”，打斷話輪的情況較多，提問較為直接，應答較為干脆。當受測試人既有男性又有女性時，女性這個時候就會出現較大的分流，一部分女性話語會出現男性化傾向，一部分女性話語會呈現中性化特征，但另一部分女性話語會更加女性化。同時這個時候的男性話語也會出現男性、中性和女性化傾向，話輪打斷非常頻繁，整個過程呈現出不夠順暢的狀態。目前，學校對無領導小組發言的個體差異，概括為如下典型的派別：即羊派、蝴蝶派、狼派、虎派、象派。①

(一)各類派別的話語特點

在無領導小組發言中出現的幾類性格特征：羊派、蝴蝶派、狼派、虎派、象派，恰恰也暗合了話語的性別特征。

1.羊派的話語特點。不善于把握話輪，消極應付。內容過于簡單，語言簡單混亂。說話結巴絮叨，邏輯性較弱，不會使用語勢較強的詞匯和句式。這類考生非常擔心自己表現不夠完美，擔心給他人造成不好的印象，因此其話語多謙和，溫婉……這類人具有女性話語的特征。語用情態、語音心理狀態和話語內容均體現為女性狀態。

2. 蝴蝶派的話語特點。不善于把握話輪，由于女性的矜持，注意維系和諧的人際環境，不愿發言。但這類考生的話語清晰，邏輯性強，也會使用果斷的詞匯和句式。這類人注重合作，具有典型的女性話語特征。話語語用心理是女性狀態，語用情態溫婉柔順，但話語內容體現了男性狀態。

3. 狼派的話語特點。急于搶話輪，常打斷他人。發言常用絕對化的句式。比如：因為……只有……才能把……才能……；必須……等，發言聲音洪亮，但不連貫。由于先天不足，這類人的語言內容表述上很絮叨，缺乏邏輯。這類人在語用態度上表現男性，但話語內容上表現為女性。

4. 虎派的話語特點。話語邏輯清晰，語音洪亮高亢，語義連貫。善于把握話輪，話語強硬，用詞準確，少有委婉詞匯。比如：我的選擇是1、3、4……理由如下：一是……二是……三是……，一二是基礎，三保障。同時，善于使用增強語勢的排比句。虎派在話語中，善于運用外在力量克敵制勝，虎派不會顧及對方的話語表達，控制大局的能力非常強。從語用態度上、話語內容以及語用情態上看，其明顯具有男性特質。

5. 象派的話語特點。話語語音不高，語勢平穩，話語準確，用語連貫。注意話語語篇的謀劃和布局，話語層層遞進，邏輯性極強。象派不會使用過激的極端詞語，也不會使用過分委婉的詞語，話語不會出現搶話輪的情況，但象派的話語能力會贏得大家的信服，從而將個人觀點變為集體觀點。在語用態度上，象派沒有明顯的性別特點，注意和諧，但不刻意。語用情態上也無明顯的性別差異，在語言內容上，象派具有很高的話語水平，具有男性化傾向。

(二)各類派別性別話語偏差

根據無領導小組討論的不同話語風格，我們將其不同派別話語性別差異列表進行對應：

無領導小組性別話語偏差

話語派別話語內容語用態度語用情態話語人性別羊派女性(-)女性(-)女性(-)男性(+)蝴蝶派男性(+)女性(-)女性(-)女性(-)狼派女性(-)男性(+)男性(+)男性(+)虎派男性(+)男性(+)男性(+)女性(-)象派近男性(+)(語勢無性別)無性別無性別男性(+)

上表可以看出：此次討論中，角色的性別偏差相當嚴重，值得深思。

1. 話語性別偏差及評測結論。實際討論中，性別話語偏差嚴重。根據上表我們可以看出：無領導小組討論中，羊派、虎派出現了絕對的性別偏差，蝴蝶派、狼派出現了部分性別偏差，象派在無領導小組討論中，保留了男性性別話語的特色，但也有部分性別話語特征消失。男性和女性的話語是遵循特定的社會文化規約形成的，男性和女性有著不同的話語表達心理和表達風格。但從上述表格看出，在無領導小組話語中，由于特定需求不一樣，男女在討論時，和平時的話語狀態并不一致。此處，言并非為心聲，言語和談話人的性別角色無法匹配。

2. 評委傾向男性話語特征。根據測評小組的打分情況，象派>虎派>蝴蝶派>狼派>羊派。我們拋開話語人的真實性別不看，可以獲知：一般情況下，男性性別特征較多者分數較高。但最高分數獲得者，恰恰是話語性別特征比較模糊的。也即是說，在測評時，評委更注重主動、強勢、理性的話語，對被動、弱勢、感性的話語并不看好。但真正最好的話語狀態是穩重、沒有過分的話語差異。

三、無領導小組討論評測指標體系分析及反思

無領導小組討論的評測要素一般分為：思維分析能力、語言表達能力、洞察能力、人際組織能力、影響力等，幾乎所有的無領導小組的評測要素都是大同小異，缺乏區分。我們任以一份無領導小組討論測試評分表為例，分析其中的各項觀測點。

組別評委姓名時間面試要素思維分析能力語言表達能力參與及對他人態度合作協調和諧能力領導與責任感集思廣益總結能力操控影響能力合計權重20201015151010100觀察要點分析正確,思維敏捷,有深度和廣度,見解獨特,對問題的分析系統全面表達準確,拾當,簡潔,流暢,條理性、邏輯性強,善用非語言表達。態度主動,積極發表不同意見,又能妥協支持或肯定別人意見。有合作意識,善溝通,協調或活躍氣氛,緩解緊張關系。有大局意識,能抓住關鍵,對討論導向,善于將小住一間引向一致。善于收集,整理眾志,集電廣益,概托總結,準確總結。善于支配控制他人,對群體其他成員有影響力。

(一)無領導小組討論言后之果非真實

我們常說：“言為心聲”，根據以上考察結論，我們發現，各派特征明顯，但與其性別角色反差非常大，這些話語大部分并非表達了真正的內心世界。根據奧斯汀的言語行為理論，可分為以言指事(言內行為)、以言行事(言外行為)、以言成事(言后之果)的三種類型。在我們的測評表中，思維分析能力、語言表達能力、集思廣益的總結能力屬于言內行為，參與及對他人的態度、合作協調能力、領導與責任感等屬于言外行為，控制和影響力屬于言后之果。我們在其討論中，能夠看到成員言語表面，其話語表達的形式、言語內容、言語邏輯。也能感受其話語言外行為，諸如態度、合作力、責任感等。但言后之果也只是一個具有擬態效果的結果，這類效果與辯論賽的效果并無二致。雖然短期有壓倒對方的態勢，但長期看來，并非如此。比如，在實戰討論中，虎派聯合羊派和蝴蝶派，先攻擊狼派，然后消滅羊派，最后消滅虎派。這種話語明顯具有很大的設計性，并非能服人心。日常工作狀態的工作前提畢竟是以德、能服人的，所以無領導小組討論中的言后之果不能蓋棺定論。無領導小組討論中，為了展示自己，大家頻搶話輪，進行低效度發言，即使最后有一致結論，也難以證明員工素質較高。由此我們認為：考察一個員工，應該放置在一個較大的語用視野中去觀察，才能發現一個人真正的素養。在進行無領導小組討論時，應該更多地將考察一個人的眼界和視野，也就是在語言表達流暢的基礎上，多考察被測試者思維縝密程度、視野的深廣度、問題的認知度。當然，更要注重話語者和語言環境中的人群的和諧程度。以言指事如果很好，以言行事、成事也是順理成章。

(二)無領導小組討論缺乏性別的標尺

在題型設計上，工作崗位需求并沒有把性別作為一個衡量的標尺。“社會性格的實質和核心是個人內部的順應機制，形成一種文化約束力，迫使女性個人和其保持一致，并將這一結構內化到個人內部，導致女性特質自然化。”[4]無論是思維分析能力、語言表達能力、參與及對他人的態度等，均未涉及性別話語的差異要求。無領導小組討論是臨時的、隨機的成員組織，他們之間彼此沒有生活的交集，因此彼此的個性特點不構成話語語境。評分時，只是將對方作為一個自然個體在考評，而忽略了對方性別的社會性。比如上文我們分析的虎派女性，如果在真實的工作環境中，其行事的風格和態度必然會出現短暫或長期的挫折。而羊派男性，在生活工作中，其表達也會具有其本身的話語性格，與無領導小組討論的情況并非完全一致。正如專家分析：蝴蝶派與虎派差距在于蝴蝶派矜持，蝴蝶派是典型的女性心理，女性的性別特征是矜持、溫婉，不會參與激烈爭辯，會照顧對方的感受。“女性的文化形象和行為規范是謙遜和順從”，[4]中公教育專家卻如此評價：“要想在無領導考試中取得成功，必須要邁過心理的這道坎，當順利向‘母老虎’的方向轉變之后，無領導小組面試考試就會成為自己主導的游戲了。”我們不盡要問：無領導小組討論是討論什么？其終極目標是什么？是為了逞一時的口舌之樂，在特定語用環境上，語言上的勝利就能代表考生綜合素質嗎？沒有介入性別話語差異的評判，無領導小組討論完全可能只是一場“作秀”。生活工作中，虎派女性當然比比皆是，但這些“男性”特質并非一蹴而就，只有經歷了大量的生活、工作積淀才形成的。女性在情景模擬中出現男性化傾向，或男性出現女性化傾向，只是暫時的角色偏差，并非是其真實的表現，這與實際生活、工作并非匹配。

(三)無領導小組測試缺乏崗位差異性

無領導小組測試被廣泛用于政府機關、企業、公務員考試等，不同的部門需要的員工的屬性不同，而被選擇的員工性格也各不一致。在面試之前，單位一定要清楚需要選什么樣的員工。根據評測專業的選擇慣例，我們發現其最優選擇的象派，其次是虎派、再次是蝴蝶派等，評測專家更重視能夠把控全場的游戲操縱者，更重視具有領導能力和領導素質的員工，往往把他們心中最具有魄力的形象選拔出來。但作為一個團隊，它更需要各種特質的人員相互組合，共同協作才行。如果全是領導型的，這個團隊的工作就難以開展。不同的崗位需要的并非均是領導者和管理者，所以重在根據各自崗位的性質，把不同性別員工的要求分別分置在各評測指標體系中，讓各類指標體系和崗位要求掛鉤。比如辦公室、人力資源部和營銷部彼此各不一致，那么在設置崗位需要具體研究崗位屬性，然后根據崗位屬性及員工性別來進行評測指標體系的設定。同樣，管理者和員工的要求也不一樣，管理者需要管理能力，而員工需要業務能力。因此，觀測點也需要認真思考，針對不同的崗位給予不同的定性描述，也需要針對不同性別在崗位中的表現進行定性描述，以引導和約束專家進行成績的判定。我們發現，專家在測評時，往往有分數趨近和雷同的現象。建議根據我們評測重點，由專家單項考察，也許才能選出更適合的人才。

四、結語

無領導小組討論作為一種人才選拔的較為有效的方式，還需要改進以下弊端：一是小組討論在選擇人才時，不考慮話語人的性別，更多趨向男性化視角進行評價。對領導型人物更為傾向，這鐘缺乏工作角色身份的選擇，不符合工作本身之需；二是無領導小組討論氛圍中，女性話語的優勢地位難以凸顯，一味注重強烈激烈競爭，積極陽剛。根據語用學理論，在具體語境中，女性作為一個語境構成要素，其性別話語特征對工作的影響也相當大；三是無領導小組討論中，性別和性別話語差距較大，但測評專家并未予以重視。社會生活中人們更強調性別和性別話語的一致性。在民族文化心理上，一個性別角色錯置的人，女著男調或者男說女腔均是讓人無法接受的事情，至少不利于工作的開展；四是無領導小組討論中，是否言為心聲呢？很多的考試程序讓考生深諳其道，我言非我心，這樣的話語表達能否真正反映一個考生真正的心理狀態和考生的業務素質？

無領導小組討論中，如果一個人本身綜合素質很高，視野廣闊、思維深廣，表達準確，其態度溫和，不消極、不激進，性別視角差異很小。正如《道德經》所言：大巧若拙、大象無形、大音希聲。

注釋：

① 文本分析的話語資料來自于中公教育的無領導小組討論的視頻話語資料。

[1] 孫 敏.面試中的無領導小組討論會話分析與策略研究[D].武漢：華中師范大學，2011：17.

[2] 鄭新蓉,杜方琴.社會性別與婦女發展[M].西安：陜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9:51.

[3] 趙培培,郭益鳳.話輪轉換機制——揭開言語交際順利進行的秘密[J].邊疆經濟與文化，2010(2)：81-82.

[4] 楊永忠，周 慶.淺論女性話語[J].中華女子學院山東分院學報,2004(1)：18-19.

[責任編輯 范 藻]

Deviation of Sex Discourse and Reflection in Group Discussion without Leaders

JIA Xiaoxin

(Literature and Media School of Sichuan University of Arts and Sciences, Dazhou Sichuan 635000, China)

As a way to select employees, the group discussion without leaders is much more effective. In operation, the shortcomings are followed, such as the ignorance of sex discourse deviation, overemphasis on males, and unmatch between employees and positions. To improve this interview, the paper analyzes the sex discourse of specific examples and refelcts the process of assessment and the index system.

group discussion without leaders; sex discourse; deviation; assessment and reflection

2017-01-10

2014年四川省教育廳重點項目“基于無領導小組討論性別話語差異實證研究”(14SA0137)

加曉昕(1974—)，女，四川廣元人。教授，博士，主要從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研究。

H136

A

1674-5248(2017)04-0085-05